割肉還娘 采茶小戲

付 輝

時 間：古代

地 點：某縣公堂

人 物：七斤半 張桂英之子

張桂英 老婦人

李柏蘇 縣官

戴百全 公差

胡歹良 公差

站堂公差若干

［幕后唱：爹生骨頭娘生肉，兒子是娘肚中肉。

心肝肉，寶貝肉。

娘吃青菜兒吃肉。

瘦了娘親身上肉，

長在兒子骨上肉。

勿敬阿爹要剔骨，

勿孝阿娘要割肉。

［擊鼓聲。

［張桂英內喊“冤枉……”

［兩人驚醒，揉眼。

胡歹良 新老爺剛剛上任三天，清早哇啦嘩啦喊冤枉，大人還在陪女人困覺呢！

戴百全 你哇什么呀？

胡歹良 他哇他在陪老婆困覺。啊，不……錯了，是老爺自己在陪自己的老婆困覺。哈哈……

［李柏蘇幕內白：“呀呀呸！大膽戴百全、胡歹良，老爺我早已起床。升堂！”

［穿反衣上堂。

二 人 吼！威武！（打十八棍，站堂）

［李柏蘇上。

李柏蘇 （唱）牢記十年寒窗苦，

一朝為官莫糊涂。

下官李柏蘇剛上任，

鄉風民情不清楚。

今天頭一次來審案，

不知是禍還是福。

傳擊鼓人上堂。

眾 人 傳擊鼓人上堂——

［張桂英踉蹌上。

張桂英 民婦叩見大老爺。（跪地艱難）

李柏蘇 老婦人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有何冤情？

張桂英 大人容稟！

（唱）老爺，

苦名三字張桂英，

家住縣南七里村。

三十六年前失夫君，

丟下了遺腹子痛傷心。

寒辛茹苦把兒養成人，

誰知道無風起浪難生存。

三天前兒子將我趕出門，

求老爺做主把冤伸。

李柏蘇 老婦人，你兒子叫什么名字？是否親生？

張桂英 兒子小名七斤半，是我親生。

李柏蘇 胡歹良，去七里村傳七斤半上堂。（發簽）

胡歹良 （接簽）是！(下)

戴百全（見張桂英跪地痛苦，頓生憐憫，猶豫再三）啟稟大人，小人有話斗膽稟告。

李柏蘇 （自語）小小衙差，竟敢在堂上多嘴？（轉身向戴百全）可與本案有關？

戴百全 可說有關，也可說無關。

李柏蘇 此話怎講？

戴百全 大人啊——堂上這位老婦人，年老體弱，請大人讓她起來回話，小人我心甘情愿代她下跪。（跪地）

李柏蘇 （出乎意料）戴百全不必下跪，快扶老婦人起來！

戴百全 謝大人。（扶張桂英起）

［胡歹良帶七斤半上。

胡歹良 報——七斤半帶到

七斤半 小人七斤半叩見大老爺。

李柏蘇 七斤半，你看堂上這位老婦人可是你的親娘？

七斤半 （眼珠一轉）回老爺話，親娘怎樣，養娘如何？養娘、親娘只有天知地知，她知我不知。

李柏蘇 老婦人，你說七斤半是你親生兒子，還有什么人作證嗎？

張桂英 那年苦命難產，由同村戴媽接生，嬰兒是她親手所稱，七斤半是她取的小名，接生婆能作證。

李柏蘇 戴百全，速去七里村傳接生婆上堂！（發簽）

戴百全 我……我，她……她……是我親娘……

李柏蘇 不必多言，速去傳來！

戴百全（旁白）官司打到我娘頭上來了。（下）

李柏蘇 啐！大膽七斤半，你可知烏鴉反哺，羊羔跪乳！堂堂男子竟比禽獸不如，該當何罪？

七斤半 老爺息怒，且聽小人慢慢道來——

（唱）大人不必生怒氣，

且昕小人講道理。

阿娘養我十八年，

養育之恩實非淺。

知恩不報非君子，

我養老娘十八年，

養育之情已報完，

如今母子兩不欠。

李柏蘇 （怒）好一個十八年還十八年，豈有此理！（壓住怒氣）

胡公差（給老爺捶背）淡定，淡定。

李柏蘇 老婦人，你兒子可養了你十八年？

［張桂英點頭。

李柏蘇 你兒子講，如今母子兩相無欠，你還有何話要講？

張桂英 我的命好苦啊……（哭泣）

胡歹良 （見狀同情落淚，拭淚）稟大人，小人有話要講。

李柏蘇 （不悅）又來一個多嘴的，講！

胡歹良 大人啊！

（唱）堂上婦人是很老，

兒子嫌她路邊草。

人人都有老來時，

親兒棄娘實可惱。

歹良從小無爹娘，

不如恤孤盡孝道。

家有一老如一寶，

我愿認娘養她老。

李柏蘇 （驚訝）哎呀……胡歹良！公堂之上無戲言，不可反悔。

胡歹良 小人心甘情愿，且有大人當堂作證，決不反悔。（向張桂英）母親大人在上，受孩兒一拜！

張桂英 這……這……（哭中有笑）起來，起來。

李柏蘇 （開心一笑)張桂英告兒不孝—案，喜逢胡歹良有敬老恤孤之美德，認她為母，此案了結！退堂！

［戴百全內大聲：“大人且慢！”示簽大步上。

戴百全 大人不能退堂！

李柏蘇 卻是為何？

戴百全 大人既命我傳證人上堂作證，證人未到，豈能結案退堂？

李柏蘇 那證人呢？

戴百全 證人是我親娘，如今病重不能親自上堂作證，只帶來……（供詞給老爺）

李柏蘇 （打斷）本官已經調停，你不必多言。

七斤半 對，對！

戴百全 大人此言差矣！

李柏蘇 差在何處？

戴百全 大人身為一縣父母官，豈能好壞不辨、是非不分、賞罰 不明！

李柏蘇 這是非好壞大家自然心里清楚，只要雙方同意，三方滿意，又何樂而不為。本官又何必多就一舉！

七斤半 對，對！你少啰嗦，大人審案，要你多管閑事！（欲溜）

戴百全（攔住七斤半）站住！親兒棄娘天地難容，七斤半豈能不懲罰。請大人三思啊！

七斤半 （幸災樂禍）沖撞大人，犯犯上作亂，應狠狠拷打。

你再啰嗦，小心老爺打你。

戴百全 大人，七斤半說要打我，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他！

李柏蘇 嗯！（思考，計上心來）七斤半過來。

七斤半 老爺！

李柏蘇 七斤半，你今天要是打贏了他，老爺我重重有賞。

七斤半 好！（熱身）

李柏蘇 戴百全，你要是打輸了，老爺我扣你的月銀。開打（兩人開打）

七斤半 哎喲，不打了，不打了。

戴百全 老爺。（抱拳）

李柏蘇 好！（展證詞念）張桂英遺腹之子是我接生，七斤半是我取名。老身不懂國律王法，呈上流傳在鄉間的民謠一首，請大人閱議。

（內童聲唱：爹生骨頭娘生肉，兒子是娘肚中肉……）呀！

（唱）戴百全，字字句句重千鈞，

戴媽媽，一首民謠燙心胸。

原以為，十年寒窗學非淺，

豈不料，鄉情民風全無知。

李柏蘇，身為一縣父母官，

理應當，尊重民情純民風。

公堂上，雖說是我理案情，

實在是，民在教官我臉發紅。

有了，我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李柏蘇 七斤半，來來來，你可知“爹生骨頭娘生肉”的民謠？

七斤半 小人不但曉得，還會唱呢！

李柏蘇 你這會唱呀，唱得好，老爺我重重有賞。

七斤半 （清嗓）老爺聽了！

（唱）爹生骨頭娘生肉，

兒子是娘肚中肉。

心肝肉，寶貝肉，

娘吃青菜兒吃肉。

瘦了娘親身上肉，

長在兒子骨上肉。

不敬阿爹要剔骨，

不孝阿娘要割肉。

李柏蘇 唱得好！我說來呀，（有）賞紋銀四十兩。（命書吏取銀）

七斤半 （得意忘形）多謝大老爺！

李柏蘇 本官初來乍到，不知這里鄉風民情，多虧戴百全母子指點，更喜胡歹良有敬老恤孤之美德，戴、胡二人各賞紋銀二十兩。

［書吏遞銀，胡歹良、戴百全兩人互相推讓，都送給張桂英。七斤半垂涎三尺，走上前。

七斤半 大老爺，我的賞銀？

李柏蘇 七斤半，你唱得好，唱得妙！

七斤半 多謝大人抬愛。

李柏蘇 你說十八年還十八年，倒也說得過去。只是你從娘身上掉下來的七斤半肉，也該還給你娘，這才真正是兩相無欠。

七斤半 （驚慌）這……（欲溜）

李柏蘇 站住！張氏告不孝兒一案，由接生婆作證，被告供認不諱，本官判決如下，割肉還娘！

眾 人 對，割肉還娘。

七斤半 這…這……王法中沒有割肉還娘之刑！

李柏蘇 難道這世上就有十八年還十八年之理？本官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七斤半 (跪地磕頭)大……大老爺饒命……

李柏蘇 晤……我說來呀！

眾 人 有！

李柏蘇 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身上割七斤半肉還給他娘。

眾 人 是！

七斤半 （爬到張桂英腳下）娘！救救我吧！我錯了！

胡歹良 (拉過七斤半)誰是你的娘！你不要娘，就不要怕割肉。

眾 人 對——

七斤半 娘，救命啊！

張桂英 老爺！求你饒恕我兒吧！

李柏蘇 老人家，這是為何呀？！

張桂英（唱）老爺呀！

兒是娘的心頭肉，

怎忍心割兒肉來還親娘。

兒啊兒，縱然我餓死凍死在荒郊，

只愿我兒有福享。

雙膝跪地忙求告，

求老爺饒了我兒郎。

七斤半 （悔恨大呼）娘，我錯了，娘！

張桂英 兒啊！（母子抱頭痛哭）

李柏蘇 （離座）好了好了，本官為純潔民風合民情，匡扶正義尊老人，是否要割肉還娘，就看你七斤半的表現，孝敬你娘做得好，這次割肉就算了，如果還不孝順你娘，下次老爺我就翻倍割你肉還娘，大家說好不好呀

眾 人 好！

母子倆 多謝老爺！

胡歹良 娘，我背你回去！

七斤半 娘，我背你回去！

胡歹良 我背！

七斤半 我背！

李柏蘇 我們一起背！

眾 人 好——（眾人抬轎）

（唱）割肉還娘臺上唱，

請君莫問真與假。

借古鑒令戲未完，

留給觀眾去思量。

［合唱聲中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