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乖書生”楊曉洋：與水果談一場永不分手的“戀愛”

李際昕

工程師“跨界”：因為熱愛變成“植物達人”

1988年，楊曉洋出生于河南省安陽市的一個村莊，他年幼時便跟著外婆一起生活。與別家孩子不同的是，楊曉洋特別喜愛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花野草，常常拉著外婆的手問它們是怎么長出來的。有時，他干脆將各種不起眼的野生花草種在花盆里細細觀察，還號召村里的小伙伴比賽種花。一時間，院子里、木架上都是爭相綻放的野花，竟帶動了村里的養花潮流。

水果也是楊曉洋的最愛。那時水果稀缺，外婆喜歡把買來的蘋果放到存放棉被的柜子里，隔幾天便給楊曉洋拿出來一個。每次將香氣十足的蘋果捧在手心，他都會嗅上半天舍不得吃。一次，鄰居遞給楊曉洋一根香蕉，芬芳濃郁的香味久久縈繞在齒間，讓他念念不忘。他暗暗想：“長大了，我一定要看看什么樣的樹才能結出這么好吃的果子。”

2005年，楊曉洋來到縣城上高中，學校附近有不少花店，鮮艷美麗的植物瞬間吸引了他的目光。從此，他一有空便到花店與店主聊天，細心討教各種花木的名稱和習性。看著他對那一叢叢花燭、星花鳳梨、鴨掌木愛不釋手的樣子，店主開玩笑說：“你真是個天生的‘護花使者。”

因為這份熱愛，楊曉洋在3年后遠赴新加坡南洋理工學院攻讀專業數碼與精密制造工程時，迫不及待地拿起相機，一頭扎進各大植物園與自然保護區。新加坡號稱“花園城市”，國土雖小卻擁有四千多種原生植物。楊曉洋幾乎把所有課余時間都用在探索植物上。遇到實在不認識的植物，他便以“不乖書生”的網名將照片發到國內植物愛好者QQ群，向行家請教。就這樣，搜尋的腳步一步步擴展到周邊的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泰國等國家。幾年間，他累積拍攝了大約20萬張照片，初步鑒定出來的物種多達八千多種，儼然已成為這個圈子里公認的“植物分類達人”。

畢業后，楊曉洋順理成章地成了新加坡一家本地公司的精密制造工程師，但繁忙的工作并未阻礙他探索植物的腳步。2013年6月的一天，楊曉洋突然覺得嗓子疼痛無比，連口水都咽不下去，周圍的幾個同事也嚷嚷著不舒服。看了新聞，他們才知道，原來最近幾天印度尼西亞蘇門答臘島又開始燒芭了。“燒芭”是印度尼西亞傳統農耕方式，即放一把火將郁郁蔥蔥的熱帶雨林燒成“空地”，并將燃燒的灰燼作為“天然”肥料用于下次耕作。這次燒芭產生的煙霾在新加坡上空蔓延了整整一個月，令人怨聲載道。而楊曉洋最為痛心的卻是在這場大火中被毀于一旦的植物們，飄蕩在空中的何止是煙霾，更是雨林植物冤屈的魂靈啊！

“我必須為植物、為雨林做點什么！”楊曉洋暗下決心。過了約半年時間，中國科學院華南植物園園藝中心聘請他回國做東南亞植物的引種保育工作，他便毫不猶豫地踏上了歸國的道路。

“水果獵人”探險：我只是喜歡“好奇”的味道

回廣州后的第一周，朋友為楊曉洋接風，并特意送他一本加拿大作者亞當·李斯·格爾納撰寫的《水果獵人》。書中描述的匪夷所思的尋果趣聞和離奇獨特的果實味道，像磁石一樣牢牢吸引著楊曉洋。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這樣一群癡迷于搜尋水果并將所獲知識分享給世人的“水果獵人”，這不正是自己一直想做的嗎？說干就干，楊曉洋很快便踏上了對水果的探險之旅。

東南亞屬熱帶雨林氣候，常年高溫多雨，植物種類豐富，但每種水果生長環境和成熟時間不同，于是當地朋友經常給他“通風報信”：“這種水果熟了，趕緊來吧，再不來過兩天就沒了。”做足攻略后，楊曉洋最先去的地方往往是當地靠近森林的水果市場，他像個經驗豐富的老獵手一樣，轉一圈便迅速鎖定幾個重要位置，逐個去尋找品嘗。去的次數多了，楊曉洋和果農都成了老朋友。

不過，楊曉洋最喜歡去熱帶雨林深處，置身于蒼翠蓊郁的林木中，每走幾步就會遇到不認識的植物或水果。但危險也是無處不在。一次，他去馬來西亞山里尋找馬來波羅蜜。站在植被豐富的雨林中，看著滿地灰中帶黃的落葉，他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這地方不會有蛇吧？”他邊走邊搜索目標，眼角的余光卻突然發現地上厚厚的落葉間有一股奇怪的紋路。果不其然，一條四米多長的網紋蟒嗖地抬起頭來，吐著長長的信子，瞪著一雙陰森森的眼與楊曉洋對峙。或許它沒有感覺到楊曉洋的敵意，一會兒就扭著身子離開了。楊曉洋反倒樂了，他拿著相機追在后面拍了好幾段小視頻，還連聲說：“以后別再裝繩子嚇人啦！”

楊曉洋遇過的驚險不止一次，鱷魚、云豹、熊都有碰到過，但他覺得最可怕的不是動物，而是在野外遇到人。每次到達少數民族部落附近，他都異常小心，生怕被當成入侵者抓起來。和朋友們聊天，楊曉洋把這些經歷當成段子講，大家為他捏把汗，他卻呵呵一笑：“什么都怕，怎么找水果啊。”

雨林中水果繁多，但不是每種果子都能吃。對此，楊曉洋有自己的獨到經驗，但有時還是會不小心“著了道”。2015年，楊曉洋跟隨世界番荔枝科小組去野外尋找瓜馥木。看到專家們開始品嘗瓜馥木，他也吃了一個。不到10分鐘，意外發生了。他的喉嚨像被針扎一樣難受，說不出話來，后來瘋狂灌水漱口才被救了過來。他過后才知道，部分人的體質會對瓜馥木過敏。這讓他更加謹慎，要在確定科屬、保證安全的情況下才敢嘗試陌生水果。

“不乖書生”造夢：赴一場與水果的熱戀之旅

毛線團一樣的香波羅蜜、穿山甲一樣的野生蛇皮果、能化酸味為甜味的仙蜜果，楊曉洋5年間幾乎跑遍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重要的雨林，找到無數千奇百怪的水果，也為此吃了數不清的苦頭。他經常把自己的“探險之旅”及好玩、接地氣的東南亞植物、水果知識寫在微博上與網友分享，這成功引起中國農業出版社黃曦編輯的注意。2016年1月，黃曦找到楊曉洋：“寫一本有關東南亞水果的科普書吧。”兩個有志于植物科普的人一拍即合。

開始動筆，楊曉洋才發現一切遠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為了寫出最真實的體驗，書中的每一種植物水果他都要親自品嘗。龜背竹的果實號稱魔鬼之果，他特意買回家幾個，可將水果擺在桌子上時犯難了：“吃還是不吃？萬一中毒了咋辦？”一番糾結之后他還是拿出刀叉切了一小塊放在舌尖，頓時針扎似的痛感猛烈襲來，他急忙吐了出來，后來才知道這種果實只有熟透了才能吃。

就這樣歷時兩年，一部充滿樂趣和體驗感的寫給水果的甜蜜“情書”《東南亞水果獵人——不乖書生與水果的熱戀之旅·初識》終于誕生了。這本心血之作一問世，便引起網友的追捧和熱議。“很有意思的一本書，閱讀時要不斷咽口水。”“一直都是個只知道吃的水果控，這下有機會好好學習專業知識了。好想有機會踏上‘水果獵人的旅途啊！”

找水果、做分類、做演講、開講座，楊曉洋的生活每天圍著水果打轉。一次，他把火龍果紅白相嵌拍照上傳并起名為“將心比心”。有人問他是不是又培養出一種新品種，還有人說他是修圖修成的，他哈哈大笑：“我來教你們。買兩個火龍果，把白肉挖一勺吃掉，再把紅肉挖一勺塞進去就是新品種了。”

2018年6月9日，楊曉洋應邀在華南植物園舉辦了一場東南亞水果科普活動。精彩的室內講座及有趣的戶外活動贏得陣陣掌聲與贊許。談到今后的打算，楊曉洋說：“將植物與水果科普事業堅持到底，就是我這輩子最想做的事。”

責編/昕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