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畸人》與《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現代主義特征比較

內容摘要：舍伍德·安德森的《小鎮畸人》是美國現代主義文學的奠基之作，而菲茨杰拉德的巨作《了不起的蓋茨比》，更是將美國的現代主義推到了不可逾越的高度。本文通過分析《小鎮畸人》與《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小說人物形象，揭示兩部小說共有的現代主義特征：不確定性、異化和荒誕。

關鍵詞：《小鎮畸人》 《了不起的蓋茨比》 現代主義 不確定性 異化 荒誕

一.《小鎮畸人》與《了不起的蓋茨比》

1919年的《小鎮畸人》和1925年的《了不起的蓋茨比》是美國現代主義文學的開山和巔峰之作。《小鎮畸人》由22個故事串接而成，小鎮中氤氳的孤獨和怪誕是整部書的核心基調?！读瞬黄鸬纳w茨比》則刻畫了一幅1922年夏天的紐約長島人物群像圖，它講述了神秘的百萬富翁杰伊·蓋茨比，通過舉辦奢華派對的方式來吸引他的前女友黛西·布坎南的注意，試圖贏回她并以失敗告終的故事。

艾布拉姆斯（M.H.Abrams）將現代主義定義為“對傳統的刻意背離”（202）。馬歇爾·伯曼（Marshal Berman）也認為，現代主義對“歷史和傳統”造成“威脅”，催生了“現代失樂園的懷舊神話”（15-16）。現代主義的破壞性在于它顛覆了傳統社會的規則和秩序，從而顯示出不確定性、異化、荒誕等現代主義特征。

二.現代主義特征：不確定性、異化和荒誕

1.不確定性

現代社會充斥著不確定性，為人們在新世界中改造和重塑自我提供可能。正如馬歇爾·伯曼（Marshal Berman）在著作《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中指出，現代性就是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冒險、力量、快樂、成長、改變我們自己和世界的環境中，而這種環境可能會摧毀我們所擁有的一切，我們所知道的一切和我們現在的一切”（15）。

《小鎮畸人》中《歷險》的男主人公奈德·柯里（Ned Currie）雄心勃勃地想要“開始他的新生活”并“取得進步”（Anderson 102）。因此，他離開了溫士堡鎮，并最終在芝加哥獲得一席之地。他歸去的決心和對女朋友愛麗絲的承諾，湮沒在新朋友和新樂趣的現代生活之中。他拋棄了愛麗絲，擁抱現代社會的不確定性，也得到了現代社會帶來的冒險、快樂與改變的體驗。

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男主人公杰伊·蓋茨比也是一個在不確定的現代社會中實現自我重塑的典型。蓋茨比出身卑微微，教育水平低下，但他為自己制定了嚴格的自我提升計劃，并一步步躋身紐約上流社會的新貴之列。盡管他的財富源于非法販賣私酒，但一切皆有可能的現代社會確實為蓋茨比提供了提升自我、賺取財富的機會，并幫他“取得成功”（Fitzgerald 185）。蓋茨比高雅的語言，得體的舉止與他的父親相去甚遠，標志著他脫離了原生家庭，在新世界中重塑了自我。

2.異化

除了現代社會不確定性所帶來的裨益，兩部小說的人物也面臨著異化的困境。埃里克和瑪麗·約瑟芬（Eric and Mary Josephson）將異化定義為“與自我、他人和整個世界分離的感覺和狀態”（13）。在《小鎮畸人》的《歷險》中，女主人公愛麗絲·辛德曼就承受著異化帶來的痛苦。前男友奈德·柯里離開溫士堡鎮后，艾麗絲堅持了十一年的獨身生活，癡迷于各種“無生命的物體”（Anderson 103）。為了擺脫孤獨終老（Anderson 105）的命運，愛麗絲成為一名教會成員，但她卻感到更加孤立。異化的痛苦折磨著她，使她發瘋。有天晚上，愛麗絲站在家門前的草地上，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身上，“一種想在街上裸奔的欲望瘋狂地占據了她”（Anderson 107）。她想在雨中擁抱另一個孤獨的陌生人，于是她大喊：“無論你是誰，不要走開”，隨即被自己的瘋狂嚇到，“躺在地上發抖”（Anderson 107-8）。在奈德·柯里離開后，愛麗絲·辛德曼就將自己囚禁在了與自我、他人和整個溫士堡鎮的疏離與孤獨之中。

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蓋茨比死后無人出席的葬禮標志著他與紐約長島上流社會的分離。艾瑞克·弗洛姆（Erich Fromm）指出，“資本主義對人的影響產生了異化現象”（56）。蓋茨比死后，沒有人對他的葬禮“感興趣”（Fitzgerald 175）。尼克邀請蓋茨比的生前舊識沃爾夫山姆，遭到了拒絕。最終，只有尼克和蓋茨比的父親出席了蓋茨比的葬禮，揭示了美國爵士樂時代人與人之間的疏遠和異化。

3.荒誕

除了不確定性和異化，這兩部小說的第三個現代主義特征是荒誕。阿爾貝·加繆（Albert Camus）在《西西弗斯的神話》中對荒誕做了描述：“面對一個突然失去了幻想和光明的世界，人感到自己是一個異類，是個陌生人。剝奪了失去家園的記憶和應許之地的希望，人的放逐是無法補救的。這種人與生活的分裂，正如演員和背景的分離，產生了荒誕的感受”（6）。

《小鎮畸人》中的愛麗絲·辛德曼以一種“忠誠”（Anderson 102）的方式，過著荒誕的生活。盡管奈德·柯里拋棄了她，但愛麗絲依然視自己為奈德的妻子，并決意永遠不嫁給別人。即便在遙遠的溫士堡鎮，現代主義也在逐漸侵蝕著傳統社會。愛麗絲的傳統與忠誠與現代社會流動的愛情觀背道而馳，注定了她荒誕的宿命。

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身處紐約上層社會的黛西·布坎南（Daisy Buchanan）也無一例外地過著荒誕的生活。黛西的荒誕之處在于她自欺欺人的行為舉止。當尼克去拜訪黛西時，瞬間便捕捉到她“荒誕迷人的笑聲”。那時，黛西的丈夫湯姆·布坎南（Tom Buchanan）正和有夫之婦桃金娘·威爾遜（Myrtle Wilson）傳出婚外情，這使她備受煎熬，而黛西在客廳中聲稱自己“在幸福生活中癱瘓”（Fitzgerald 11）。從尼克和黛西之后的交談中得知，湯姆·布坎南在女兒出生后，基本上無視她們母女的存在。黛西幻想的幸福和她真實的生活間的分裂，賦予了黛西這個角色獨特的荒誕感。

《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另一個荒誕的角色就是蓋茨比。蓋茨比的荒誕之處在于他窮盡一生尋找的綠燈，包括他的愛情和他的愛人黛西，從始至終不過是一個迷人的幻覺。蓋茨比為了黛西承擔肇事駕駛的罪責，并最終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而他的愛人在蓋茨比死后，與丈夫湯姆·布坎南一走了之。蓋茨比的愛情幻想被現實擊為碎片，而他無人問津的死亡就是整部小說荒誕的頂峰。

三.結論

《小鎮畸人》和《了不起的蓋茨比》是美國現代主義文學的開山之作和高峰之作，兩部小說中的現代主義特征一脈相承。所有的人物都要面臨現代社會所帶來的諸多挑戰，包括不確定性、異化和荒誕等。在《小鎮畸人》中，那些準備離開傳統小鎮而融入新世界的人，如奈德·柯里，受益于現代社會的機遇，實現了自我的改變和重塑。而那些堅持傳統的人，如愛麗絲·辛德曼，獨自面對著被現代世界侵蝕后的傳統世界，過著異化而又荒誕的生活。

而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這些生存在現代社會中的人物都面臨著現代社會所帶來的異化和荒誕感，無論是躋身紐約長島的新貴蓋茨比，還是過著衣食無憂生活的黛西·布坎南。盡管前期的蓋茨比受益于新世界所帶來的機遇，但出于對愛情的堅持，他的理想、死亡和葬禮都構成了一種悲劇式的異化與荒誕感。而黛西·布坎南，一方面忍受著丈夫的出軌和忽視，另一方面聲稱自己過得幸福，一種人物分裂造成的荒誕感躍然紙上。

綜合比較兩部小說，《小鎮畸人》中深度刻畫的是留在舊世界的小鎮人物所面臨的異化和荒誕的困境。而那些離開小鎮的新人，依稀存在著融入現代社會的可能，如奈德·柯里。然而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異化和荒誕的困境無處不在。無論是離開故里的蓋茨比，還是上流社會的黛西和眾人，所有的角色都不可避免地為現代社會所異化，囚禁在荒誕的牢籠里。如果說，早期出版的《小鎮畸人》挖掘了現代社會影響下的小鎮居民的生存狀態，那么《了不起的蓋茨比》的主場已經轉移到了現代的紐約長島，對現代主義有了更多的深刻描寫和批判。比較研究兩部小說的現代主義特征，可以對每個階段作者的態度做出更加客觀而全面的判斷。

參考文獻

[1]Abrams，M. H. A Glossary of Literary Terms [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10.

[2]Anderson， Sherwood. Winesburg， Ohio：Websters Thesaurus Edition [M].San Diego：ICON Group International，2005.

[3]Berman， Marshal. All That is Solid Melts into Air [M].New York：Penguin Books，1988.

[4]Camus， Albert. The Myth of Sisyphus [M].B-ok.org.http：//dlx.b_o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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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Fitzgerald， Francis Scott.The Great Gatsby [M].B-ok.org.http：//dlx.b_ok.org/foreignfiction/1264000/8208dbbe6119f38845d085422dcc19f8.pdf/_as/[.]_The_Great_Gatsby（b-ok.org）.pdf

[6]Fromm，Erich. “Alienation Under Capitalism”.Man Alone： Alienation in Modern Society [M]. Josephson，Eric and Mary.New York：Dell Publishing Co，1962.

[7]Josephson，Eric and Mary. Introduction.Man Alone： Alienation in Modern Society [M]，by Josephson， Eric and Mary，Dell Publishing Co， 1962，p

（作者介紹：張陽，廣東外語外貿大學英文學院碩士在讀，主要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