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張海濤 楊思博 吳冠斌 朱子叢
有人說,教育人生來為教育。保定市美術中學校長賀宇良似乎就是這樣的人。
16 歲那年,還是一名師范生的他,在與同學高談夢想時,便立志創辦一所理想的學校。
理想的學校什么樣?賀宇良認為,理想的學校是升騰著一股力量,有目標、有信念、有理想、有追求的學校,是師生可以自由馳騁,夢想可以自由飛翔并且能夠實現的學校。
師范畢業后,賀宇良選擇成為了一名人民教師。憑著對教育事業的熱愛和對理想的執著,1997 年,他成功創辦了美術中學。多年來,學校秉承“為未來的畫家、設計大師奠基”的辦學理念,為國內外著名藝術院校、知名大學輸送了大批美術人才。
22 年的辦學探索與實踐,學校踐行自主管理與自主學習理念,并“自然生長”出一種樸素的教育經驗——“自教育”。自主學習、自主管理也成為“自教育”辦學思想最堅實的基礎。
“理想的學校管理不是層級鮮明、自上而下的,而是人人是學校的主人,人人是學校事務的管理者、參與者。”
美術中學長期以來對自主管理的堅持、探索、檢視和自省,最終促成了自教育管理的生發。
賀宇良認為,自教育管理是更高層次的自主管理,它是建立在目標導向、文化引領、機制保障下的自治,是一種通過自我參與、規章制度的約束、評價激勵等方式實現的自我控制,是“要我做”的被動接受到“我應做”的自覺行動轉變過程,是內化組織價值目標心底呼喚“我愿做”的過程。
簡而言之,就是學校管理完全實現自治自律,自動運轉。
自治自律不是無序肆意,它需要合理的目標導向、相應的文化引領,尤其是科學的機制建設,以構建維持自動運轉的“生態”。
學校為此實行扁平化管理,減少管理層級,不設副校長,校長直面各個部門。賦予年級人、財、物的管理權,年級主任就是名副其實的“年級校長”,具有高度的自治和決策權,負責本年級所有教師的選擇調度、考評分配等等。同時,年級主任和班主任實行競聘上崗制和班科互選制。
“這樣組織出來的年級隊伍具有很強的戰斗力和責任意識,促使大家用心思考如何把年級、把班級帶好。”賀宇良說。
“此外,年級的自治有效精簡了行政人員。以學校最重要教學處為例,僅有一個主任、一個干事,這在很多高中都是不可能的事情。”賀宇良談到自己曾經考察過的一所學校,單單是教學處就有一個主任、三個副主任,還有若干個干事,行政人員冗余,管理效率低下。
除了年級自治外,學校注重發揮“自成長共同體”的管理作用,實現全校師生的自我教育、自我完善和自我成長。
對于“自成長共同體”,賀宇良解釋說,學校中相同類別的機構或成員不再是孤立的存在,而是處于一個共同的學習型組織中,一起解決大家在工作、學習和成長中遇到的各種問題。
據此,學校組建了“教師自成長共同體”“學生自成長共同體”“班主任自成長共同體”“學科主任自成長共同體”“級部主任自成長共同體”等多個“自成長共同體”。
“各個共同體內部自定標準、自主承諾、自定獎懲、自查互查、自評互評,實現自治自律、自動運轉。”
賀宇良舉了一個“學生自成長共同體”自治案例。
去年,一段美術中學學生用戒尺抽打同學手掌的視頻在網上廣為流傳,“體罰事件”一度讓學校成為眾矢之的,引來多方批評,各大媒體以學校師德師風問題發難。后來,市教育組織專項調查發現,原來,當事班級學生共同制定了“班級公約”,違反了公約就要自愿接受打手板兒作為懲戒。網上流傳的視頻正是該班的一名學生懲戒違規同學時,被其他同學拍攝并無心上傳到了網絡。學生和家長對此都了解并且十分支持。真相大白后,社會上對學校的誤解消除了,班主任最終免于處罰。
“班級管理中,學生既是規矩的制定者、參與者,也是踐行者,師生關系非常和諧。”賀宇良說,這種管理是自下而上的,而不是自上而下的,不會讓學生產生逆反抗拒的心理。
自成長共同體解決師生自身成長所面對的種種問題,實現各個群體對群體自身成長的管理,而在自成長共同體之外,學校還實行項目負責制,主要解決學校日常遇到的一系列活動。
美中的一份材料上把該項制度的實施分成了四個階段:項目立項階段,由牽頭老師自主選定項目,明確項目內容,自行組建項目團隊;項目規劃階段,項目團隊制定項目目標,規劃項目時間,撰寫項目任務書;項目執行階段,明確任務分工,進行過程調控,定期階段性總結;項目結束階段,負責團隊撰寫項目成果報告,進行項目成果答辯,評價項目成果。
比如,學校即將舉辦開學典禮,并不是由某一個科室負責,而是整個項目被分成舞蹈組、禮儀組、督臺組等若干個項目組,每個項目組有自發牽頭人和自選組員,制定項目實施計劃,“競標”成功后,項目團隊共同對某一項目全權負責,并在項目完成后接受考評和獎懲。
“實行項目負責制后,學校活動變領導負責為人人負責,管理者不再疲于奔命,活動目標得到分解,責任得到分擔,極大提高了學校活動的質量和效率,教師人人參與,實施過程中教師隊伍得到鍛煉和成長。”
“理想的學校課堂不是一言堂,而是人人是老師,大家相互學習、快樂成長的生命場域。”
多年來的教育實踐,讓賀宇良深刻認識到,教育必須從成人立場轉向學生立場。教育的本質歸根結底是學習的本質。教師是為學生服務的,教師的教必然服務于學生的學。而學習最終是自己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教會另一個人,除非他真正投入到學習之中。當學習基于“自”、指向“自”的時候,學習便真正成了高度個性化、私人化的事情。常言道,“自知者明,自勝者強”,就明確體現了“自主”的重要性。
然而,如何引導學生自主學習,一度成為美術中學遇到的最大難題。
學校曾做了大量學情調查,結果顯示:學校的生源文化課成績普遍較低,底子薄、問題多、學習興趣淡薄;知識儲備不夠,分析問題、解決問題能力欠缺;思維靈活,但深度不夠,積累欠扎實;內驅動力差,依賴性強;聽課心不在焉,精力分散流失,課堂效率低;憑興趣單一學習,文化與專業發展有差距。
說白了,文化成績在特長生高考成績構成中依然非常關鍵,如何讓中考成績只有二三百分的學生上課不打瞌睡,點燃學生自主學習的熱情,成為管理者最犯難的事情。
毫無疑問,傳統的課堂灌輸式的教學顯然并不適合這些孩子。
“于是,我們潛心研究美術生的成長規律,從美術特長生的學情出發,從課堂教學改革入手,尋求教育創新的突破口。”
歷經不斷的學習與探索,美術中學最終將課堂教學改革從“生本課堂”的初步探索提升到適合美術特長生發展的“自本課堂”。
“自本課堂”的核心理念定位于讓學生各美其美,倡導在對話中學習,讓學生自主建構對世界的認知。
“正如華東師范大學教授葉瀾所言:‘要從生命的高度、用生態生成的觀點看課堂教學。課堂教學應被看作是師生人生中一段重要的生命經歷,要把個體精神生命發展的主動權還給學生。’這正是我們‘自本課堂’的追求。”
賀宇良介紹說,對比此前學校的課改實踐,“生本課堂”中的“生”,是以群體學生為本,對每一個學情不同、性格各異的鮮活個體關注不夠。“自本課堂”中的“自”,則以每一個學生為本,從以教為中心、學為中心轉變為教中有學、學中有教的教學關系。
“真正做到了面向全體學生和教學相長。”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課堂?概括來說,“自本課堂”可以總結為“2455模式”。
“2”是“自本課堂”的兩種理念。一是讓自己教育自己,即從教師為中心向學生為中心轉變、從教師教授向學生自學轉變;二是自己成為自己,即由關注學生群體轉為關注學生個體、由發展學生知識能力向發展思維能力轉變。
“4”是“自本課堂”的四種課型,包括預習課、展示課、預習+展示課、反饋課。
“5”是“自本課堂”的五個環節,即導入、探究、展示、檢測和作業。
另一個“5”表示“自本課堂”體現的五階思維,通過思維激發、思維導引、思維表征、思維遷移、思維內化,充分調動學生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使學生的課堂主人地位更加明確。
剛進入美術中學時,學生宋藝就被學校“自本課堂”的理念深深吸引,被學校充分放手管理學生的做法折服。
對宋藝來說,學習從不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因為課堂上,她和同學可以自主安排課堂環節,可以嘗試獨學、對學、群學等多種學習形式,可以擔當“小主持人”,學生自主交流、碰撞和展示成為常態,同學們大膽發問,敢于質疑,在充滿掌聲、笑聲和質疑聲的課堂上快樂學習。
如今,宋藝已考上清華美院。
在美中,像宋藝一樣快樂學習并考上知名大學的學生還有很多。
“‘自本課堂’尊重每一個學生身心發展規律,為美術特長生提供更適合的教育。”
22 年的辦學實踐,一次次走近理想中的學校。在賀宇良眼中,如今的美中“師生平等溝通、相互欣賞、彼此鼓勵、共享成長的樂趣和校園生活的幸福,越來越成為理想中學校的模樣,甚至超越了16歲時的想象。”
“人生為一大事來”,在校長辦公室的墻上,鐫刻著陶行知先生的一句名言。賀宇良常常以此勉勵自己,準備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教育事業。
教育人生來為教育,賀宇良無疑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