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農村小規模學校發展與啟示

高 政

美國聯邦政府教育部對農村小規模學校的政策，由19 世紀末的合并、撤校逐漸轉變為現在的保留、支持與鼓勵。根據美國教育部的數據，美國約有960 多萬名學生在農村公立學校就讀，其中大約45%的農村公立學校的學生就讀于小規模學校。當前，美國教育界普遍認為，小規模學校無論在學生的學業表現、課外活動參與，還是在教學方式的個性化上，都比大規模學校有更好的表現。[1]美國聯邦政府和許多州目前正在探索從財政投入等方面給予小規模學校更多的政策支持，從而促進基礎教育均衡發展。

一、美國農村小規模學校的扶持政策與資助

美國聯邦、州和地方三級政府共同分擔基礎教育經費，根據美國教育部最新數據，聯邦和州政府撥付的財政經費占教育總經費的比例約為50%，其中州政府約40%，聯邦政府約為10%。

（一）聯邦政府層面的政策與資助

2000 年12 月，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簽署了一項具有特殊意義的撥款法案——“農村教育成就項目（Rural Education Achievement Program，簡稱REAP）”。農村教育成就項目是通過專項經費的劃撥，以加大聯邦政府對州和學區農村教育發展的資金支持。該項目包含兩個子項目，分別是小規模農村學校成就項目（Small,Rural School Achievement Program，簡稱SRSA）、農村低收入學校項目（Rural and Low-Income School Program,簡稱RLIS）。[2]這兩個子項目分別針對的是農村地區和貧困地區的小規模學校，主要是給予其相關專項經費的支持，“農村教育成就項目”撥款公式簡潔，申請流程簡單，經費使用自由度高。

（二）州政府層面的政策與資助

由于小規模學校缺乏規模效應，單個學生需要更高的財政投入。因此，美國各州政府在教育財政經費投入公式中對小規模學校進行加權和傾斜，根據學生數量進行適當的加權，同時根據學校所在社區人口密度確定資助水平，為人口與學生密度比低于一定標準的農村小規模學校提供額外資助。

（三）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隊伍扶持政策

第一，提高教師收入和經濟補貼。一是減免愿意到偏遠農村學校任教的大學生貸款；二是對教師給予物質獎勵，包括提高工資津貼、提供免費住房與住房貸款、減免個稅，等等。在加利福尼亞州，從2006 年起，新教師到小規模學校和師資短缺的學校任教，從教4 年后每年為其提供3400 美元的獎勵。阿肯色州和密西西比州為在職進修的小規模學校新教師減免學費，為提高學歷后仍然愿意去農村學校任教的老師提供額外加薪。

第二，延長農村教師資格條件的期限。2004 年3 月，美國聯邦政府教育部規定允許農村學區（主要是指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在入職三年內達到任職要求和標準。這種靈活的政策吸引了一大批有志于從事教育但是短時間內沒有符合教師任職標準的年輕大學畢業生，這對一些農村學區吸引到合格的師資很有幫助。[3]

第三，多種途徑打造教師專業發展平臺。各州通過多種項目支持和打造教師專業發展平臺，緩解農村教師社會和地理孤立的問題；通過綜合治理改善農村教師工作和生活條件；鼓勵小規模學校與大學聯合，為農村教師的專業發展提供支持等。

（四）打造平臺實現小規模學校間教育資源共享

美國部分州政府鼓勵農村小規模學校之間共享師資、學習設施、遠程學習資源等，從而最大效度的利用有限教育資源。美國農村小規模學校通過建立“小規模學校聯盟”實現教育資源的共享，由“聯盟中心委員會”負責各學校間教育資源共享的具體事宜，并且美國各個州層面都設立專項財政資金，為“教育資源共享”平臺建設提供支持。[4]教育資源共享主要包括教育服務、物質資源以及人力資源的共享。

教育服務共享。小規模學校共享專業發展、聯合采購、設備維護等服務項目。通過服務共享項目，各校有效節省了各自聯系業務的時間和成本，并極大地提高了效率。與此同時，“聯盟中心委員會”通過相對嚴格的采購標準和質量監控體系，使得購買到的服務和產品的質量得到較好的保障。

物質資源共享包括教育設施、教學設備、場地等資源的共享。首先，因小規模學校學生人數較少，單獨建造圖書館、體育館、實驗室、計算機教室等成本太高且使用效率低下。因此，小規模學校聯盟間達成協議，共同出資建造這些場館等，由各校師生輪流使用。其次，各小規模學校之間，小規模學校與所在社區之間也經常互相租借場地開展一些大型活動。

人力資源共享。在美國，管理成本長期占據教育開支的很大比例。因此，管理人員共享可以有效節約教育開支。在小規模學校比例較大的學區，通常是一位校長或督學負責幾個學校的日常教育教學與行政管理工作。師資共享也是人力資源共享的重要形式。短缺學科教師和優秀教師會在相鄰的小規模學校間輪流授課，或者通過信息化的方式運用各種網絡技術平臺同時給多校學生授課。

（五）非政府組織和民間基金會的積極參與

從20 世紀90 年代開始，美國大量民間基金會開始關注和支持小規模學校的發展。如比爾及梅林達基金會（Bill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近年來一直致力于資助小規模學校發展，包括支持學校硬件建設與教師專業發展。根據比爾及梅林達基金會官方網站的數據，僅2014 年，該基金會就斥資79 萬美元支持南部幾個農業州的小規模學校。

二、美國農村小規模學校發展對我國的啟示

（一）建立農村小規模學校財政投入長效機制

參照美國REAP 項目，我國有必要在中央政府層面建立支持農村小規模學校發展專項經費的長效機制，同時，給予相關專項經費更大的自主使用權，以便提高經費使用效率。加強對資金使用的監管和問責，實現精準資助。地方教育行政機關在劃撥農村小規模學校教育經費時，應該綜合運用加權和人口密度等計算方法，提升農村小規模學校的撥款額度和科學性。

（二）加強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隊伍建設

加強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隊伍建設，關鍵在于全面落實國務院2015 年出臺的《鄉村教師支持計劃（2015—2020 年）》，著重做好以下幾方面工作。首先，提高教師待遇，建議在相關政策背景下，借鑒美國的成功經驗，挖掘地方的成功典型，盡快將“鄉村教師生活補助”的覆蓋范圍擴大到全體農村小規模學校，解決教師工資待遇偏低問題，保障教師生活所需。其次，應該在降低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準入門檻的同時，更加關注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專業化發展，包括降低學歷要求，允許到小規模學校任教的畢業生在幾年時間內拿到教師資格證。真正落實職稱傾斜政策，激發農村教師專業發展內驅力，建立培訓經費保障長效機制，增強教師培訓對象的針對性，提升教師培訓內容的實效性，增加培訓機會。

（三）加強農村小規模學校資源共享平臺與制度建設

參照美國農村小規模學校教育資源共享的模式，建立我國地方教育行政機關指導下的“農村小規模學校聯盟”，同時，成立“聯盟管理委員會”，負責各小規模學校之間的教育資源共享事務，包括實現教育服務、物力資源和人力資源的共享，更多的是可以運用信息化手段，打通農村小規模學校之間優秀教師和優質課程的共享通道。在必要的時候，可以讓非政府組織和企業介入此類共享平臺建設。

（四）賦予農村小規模學校獨立法人地位和更多自主權

首先，賦予農村小規模學校獨立法人地位。當前，我國絕大多數教學點和村小沒有獨立的法人地位，教師選派、生均公用經費分配等都依附于當地的中心學校。在實踐中，縣級教育行政機關一般首先將生均公用經費和師資編制指標劃撥給中心學校，然后由中心學校再向農村小規模學校進行第二次分配。這種資源分配模式具有較大的彈性和隨意性，極易造成農村小規模學校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同時，小規模學校校內事務的管理權限在很多地方也都轉移至中心小學，包括教師績效考核與職稱評定都由中心學校決定。這種管理方式導致農村小規模學校辦學經費被截留，優秀師資被抽離，教師培訓機會被剝奪等現象普遍存在。

（五）鼓勵更多NGO 和民間基金進入

建議教育行政主管部門在農村小規模學校的經費支持、教師發展、信息共享、政策咨詢等方面給予民間機構更多機會。2014 年，二十一世紀教育研究院牽頭成立了“農村小規模學校聯盟”，通過聯合分散在各地的農村小規模學校，推動各地小規模學校內部間的交流、學習、資源共享與合作；搭建了小規模學校與公益組織、政府部門的溝通橋梁，形成雙方的資源對接等。2015 年，二十一世紀教育研究院與北京市西部陽光農村發展基金會聯合發起了“村小教師成長計劃”項目，組織了一次100 人規模、為期6 天的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培訓。雖然規模有限，但作為國內NGO 組織的首次介入，為農村小規模學校發展開啟了一個新的方向。

2015 年9 月16 日，在北京師范大學啟動的“馬云鄉村教師計劃暨首屆馬云鄉村教師獎”，評選出100 位優秀鄉村教師，入選者每人獲得了10 萬元資金資助。除設立鄉村教師獎外，馬云公益基金會還設立鄉村校長計劃、少年宮等項目來支持我國鄉村教育發展。這些項目為鄉村教育進一步發展提供了諸多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