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優雅

■姚秦川

每天早上上班，在經過灞河邊的小公園時，我都會看到一群跳健身舞的市民。在這群跳舞的人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站在隊伍最前排的一位老奶奶。

她個頭不高，皮膚白皙，戴著一副玳瑁眼鏡。她的打扮總是那么閑適風趣：一襲青色衣裳，一件銀灰色的中長裙，肩上配有一條用上好的淡淡的黃色絲綢做成的披風。偶爾，她會將滿頭銀發綰成一個髻，使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年輕、優雅、清亮。

也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她跳起舞來，幅度并不是特別大。比如，許多時候，跳舞的人會隨著激烈的節奏，一個漂亮輕盈的轉身。可對于她來說，這樣的動作顯然過于困難，她總會緩緩地點到為止；再比如，人家跳舞時，每個動作都會追隨每一個節拍，可她不，她好像是由著性子在跳，想抬胳膊就抬胳膊，想伸腿就伸腿，從來不按固定的節奏。她雖然身在跳舞的隊伍中，但更像是一個人在獨自跳舞。

由于她站在隊伍最顯眼的位置，加上她別致的裝扮，許多路過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瞅她兩眼。有驚奇，有詫異，更多的，則是羨慕。對于這些目光，她或許早已習慣，或許，她壓根兒就沒當回事，一招一式，跳得既從容又自信。

聽熟悉她的人說，老人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不滿包辦婚姻，嫁給了一個“窮教書的”。早在十幾年前，她唯一的兒子，一個長相英俊、聰明能干的年輕軍官，在一次搶險中不幸英勇犧牲。白發人送黑發人，老人到底流了多少淚水，人們不得而知。大伙只知道，兩年前，和她相守相愛一輩子的老伴也離她而去了。

怕她接受不了打擊，三個女兒都要求她搬過去和她們一起住。但她總是說，自己現在還沒有老到需要照顧的時候，還精神著呢，她可不想給她們添麻煩。女兒們拗不過她，只好給她請了一個老保姆。現在，她和保姆倒相處得像老姊妹一樣親。

只要天氣晴好，每天，老人都會準時出現在跳舞的人群當中，并且永遠都是“第一排”。她的舞蹈，一如從前那樣我行我素；她的氣色，也一如既往地爽朗、溫潤、安詳。她的那份嫻靜和從容，她的那張笑臉和那身優雅的裝扮，讓所有看到的人，都過目不忘，也都心生歡喜了。因為，人們看到的，是她那份獨有的精彩和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