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姐姐變小了

文/張雨荷 圖/sleeping

1

丁子睿平日里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和比他大10歲的姐姐丁茉莉頂嘴，他覺得丁茉莉就是壓著自己的巨大山脈，無論自己如何翻，都翻不出她那長長的山脊線。要不是爸爸媽媽長期奮斗在海外，他才不會勉強聽從于丁茉莉的安排。

“丁子睿，你作業做完了嗎？沒做完看什么電視，成績下滑了，又想讓我去家長會上挨批評嗎？”

“丁子睿，衣服能不能不要亂扔！”

往常丁茉莉的每一句話都像魔咒一樣束縛著丁子睿，可今天“丁子睿，你還要睡多久！”的魔咒似乎比平時來得晚了許多。丁子睿猛然睜開眼睛，拿起枕邊的手機一看，已經9點半了，這意味著，第二節課都已經快結束了呀！可是，丁茉莉的“魔咒”呢！

“丁茉莉，你為什么不叫我起床！”

“丁茉莉，你是故意的吧！”丁子睿跳下床，快速地沖到客廳，雙手叉腰地吼道，“丁茉莉，你太小氣了！”

空蕩蕩的客廳里，依然沒有丁茉莉的聲音，就在丁子睿準備再次發起語言攻擊時，沙發角落里傳來了聲音：“子睿哥哥，茉莉在這里，快把茉莉找出來。”

子睿哥哥？丁子睿有點莫名其妙，但又有些好奇，他小心翼翼地走進傳出聲音的角落，看到了卡在沙發縫里的巴掌般大小的丁茉莉。

“你你你……”看到丁茉莉的一瞬間，丁子睿整個神經都繃緊了，才一晚上沒見，怎么咄咄逼人的丁茉莉就變成了可愛呆萌的小姑娘了呢？他盯著小茉莉，仔細回想了一遍昨天晚上兩人吵架的細節，在吵架接近尾聲的時候丁茉莉被自己氣得摔門而出，沖進了大雨里，然后……

“子睿哥哥，快拉茉莉起來，茉莉餓！”小茉莉嘟著嘴，看上去可愛極了。

“嘻嘻，沒想到我也有變成哥哥的一天，看我不好好折磨你。”丁子睿暗暗竊喜，輕輕地把小茉莉提了出來。

“哥哥要上學去嗎？記得帶上茉莉喲！”

“我……”丁子睿還在猶豫，小茉莉就已經爬進了丁子睿的衣服口袋里，經不住小茉莉的可愛眼神，丁子睿在簡單收拾后，領著小茉莉上學去了。

2

以往要是有事晚到，丁茉莉都會提前和老師溝通好，可這一次，沒了丁茉莉的保駕護航，丁子睿自然免不了被老師教育一番，這一教育，也讓丁子睿一上午都沒了學習的勁。

只是在班主任老師的課上，丁子睿的抽屜里卻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班主任老師講得起勁，周圍的同學卻將耳朵都貼向了他的抽屜，為了避免班主任的“偷襲”，他把書立在書桌上，彎腰在抽屜里翻找了起來，一看才發現，原來小茉莉正躺在籃球服里偷偷摸摸地吃著餅干呢！

“喂，別吃了，有聲音。”

小茉莉眼睛轉得跟轱轆一樣，放下餅干爬到丁子睿耳朵跟前，可憐兮兮地說：“子睿哥哥，我餓。”

“餓也不能上課吃呀，這可是丁茉莉做給我的，你怎么能……”丁子睿頓了頓，想著在他面前啃餅干的人不就是丁茉莉嗎？他嘆了一口氣，將小茉莉推了回去，用衣服把小茉莉遮得更嚴實了些，才躲過了同學們豎著的耳朵。

一下課，同學們就圍了上來，說是抽屜里肯定藏著好吃的，所以都把目光轉向了抽屜。

“你們干什么！”丁子睿極力護住抽屜，生怕小茉莉被發現，可他哪里斗得過同學們，他們連拉帶拽地把丁子睿拖開，然后餓狼一般地在抽屜里找到了所有的餅干，只用了30秒，餅干就被大家瓜分掉了。

“我的餅干。”丁子睿看著一搶而光的餅干，惆悵地說著。

“丁子睿，不要那么小氣嘛。”

“就是，我們只是偶爾吃一次，你可是天天都能吃到茉莉姐姐做的餅干。”

“對呀，你應該覺得很開心才對，要是茉莉姐姐的餅干做得難吃，我們才不會搶呢！”

同學們嚼著餅干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也就在這時，丁子睿突然想起了小茉莉，正當他準備把腦袋伸進抽屜里再找一次的時候，褲兜里就露出了一個小腦袋，“子睿哥哥，茉莉在這里呢！你的褲兜真暖和，茉莉睡覺了喲！”說完，小茉莉就鉆進褲兜酣睡起來。

見小茉莉沒被發現，丁子睿也松了一口氣，他把手伸進褲兜，像哄孩子一樣摸了摸小茉莉的腦袋，這才安心上完了一整天的課。

3

剛放學，丁子睿就飛奔回家，找出冰箱里僅有的食物，學著丁茉莉的樣子做了起來。

雖然丁子睿已經盡力模仿，但他還是沒有料想到做飯竟然比學習更讓人頭疼，一會兒天然氣打不燃，一會兒飛餅又煎糊了，左邊的菜還沒洗干凈，右邊燒著的鐵鍋又冒煙了，就在切土豆絲把手切破時，丁子睿有點想哭了。

他著急地翻找醫藥箱，可就是找不到，為了能夠盡快止血，只好用面巾紙將手指用力地裹了起來。

煮好食物，丁子睿把飯菜端上了桌。

他輕輕戳醒小茉莉，指了指桌上亂七八糟的菜品說道：“將就吃吧！”

餓暈了的小茉莉當然不客氣，趴在黑黑的飛餅上大口咬了起來，可這剛咬下去一口，小茉莉的臉就扭成了一團，她“巴拉巴拉”地將全部東西吐了出來，氣鼓鼓地說：“好難吃，我要吃餅干！”

“餅干……沒有了。”丁子睿失落地說，“要不然我給你削個蘋果吧，這些確實不怎么好吃。”丁子睿坐在飯桌前苦笑，以前每天回家他都能吃到丁茉莉做的晚飯，并且周一到周五都不重樣，要是周末丁茉莉心情好，還會帶著他去吃很多特色菜，若他打球回家有受傷的情況，丁茉莉也會在第一時間拿出家里的醫藥箱為他包扎，現在可倒好，丁茉莉變成了什么都不會的小茉莉，而家里更是一團糟。

小茉莉吃完蘋果就睡下了，丁子睿則靠著一只手艱難地收拾好了廚房，從廚房出來，丁子睿又被自己回家時剛脫下的一身臭烘烘的球衣給難住了。他撿起球衣扔進洗衣機……忙完所有的事情，已經接近夜里十一點，要是換作以前，他早就已經進入夢鄉了。

4

接連幾天，不會做飯，手也受了傷的丁子睿過得很狼狽，原以為丁茉莉消失了自己會很愉快，但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又會不自覺地想起丁茉莉來。

這天夜里，丁子睿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想知道為什么丁茉莉能夠學會煮飯，學會洗衣服，能夠學會照顧她和自己，而自己卻什么也做不好。他翻身下床，輕輕地推開丁茉莉的臥室，卻意外發現了一本被丁茉莉放在床頭的日記，當他打開那本日記的時候，丁子睿才深刻體會到了丁茉莉作為姐姐的不易。

原來丁茉莉為了能夠做好一頓飯，不僅買菜譜來學習，更是經常去餐廳幫忙，學習一些簡單的廚藝，每次買菜她都會帶上一個小本，記錄下每天的菜價變化，更會在每天、每周、每月做好賬本，規劃著原本就不多的生活費。如果遇到有關丁子睿的活動，丁茉莉都會想盡辦法請假陪著丁子睿，因為在她的眼里，她不僅是丁子睿的姐姐，更是他的家長，既然爸爸媽媽不能夠時時刻刻都陪著丁子睿，那自己就得讓他有個快樂的童年。

日記里的話簡單明了，卻讓丁子睿看得紅了眼眶，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他所厭惡所憎恨的姐姐，原來在背后默默地付出這么多。

讀著讀著，丁子睿就更睡不著了，他合上丁茉莉的筆記本，回到臥室，將熟睡中的小茉莉抱進了懷里，就像小時候，丁茉莉抱著他一樣。

第二天，丁子睿就給自己擬訂了一份改變計劃書，在沒有丁茉莉的日子里，他必須堅強起來，好好照顧自己和小茉莉。

在學校里，丁子睿竭力克制著自己愛吃零食的毛病，除了給隨時都很餓的小茉莉買些餅干外，他基本上不亂用一分錢。

放學后，他又會快速前往菜市場，買一些菜回家自己做飯，盡管飯菜依舊不如意，但他還是很努力。

“子睿哥哥，這個菜好吃呢！”小茉莉指了指桌上的土豆絲，那是丁茉莉最喜歡做，也是她最喜歡吃的菜。”

“好吃你就多吃一些，你還在長身體呢！”

“嗯嗯，茉莉在長身體，要多吃。”說著，小茉莉就把瓶蓋大小的臉埋進了飯碗里，她“呱唧呱唧”地吃著，丁子睿卻忍不住笑出了聲，只是笑了一會兒，丁子睿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小茉莉剛吃完一口，見丁子睿流淚，還是放下心愛的飯碗，搖搖晃晃地走到他身邊，安慰起來：“子睿哥哥為什么哭呀，是小茉莉吃飯吃得不乖嗎？子睿哥哥不哭了不哭了，小茉莉會好好吃飯的。”說完，小茉莉抹了抹丁子睿的眼淚，又回到飯碗前認真地吃了起來。

5

周末的游樂園之旅，是丁子睿在翻看筆記本時發現的秘密，丁茉莉說自從照顧弟弟開始，她就再也沒坐過摩天輪，為了滿足丁茉莉的心愿，丁子睿帶著小茉莉開始了游樂園歡樂行。他帶著小茉莉坐了旋轉木馬，吃了冰淇淋和棉花糖，還帶著小茉莉去冒險島和魔鬼屋走了一圈，游了一圈下來，丁子睿已經精疲力盡，可小茉莉卻開心得不得了，她一會兒尖叫著抓住丁子睿的頭發，一會兒又在他肩膀上蹦蹦跳跳，跳累了又躲在上衣口袋里張望著游樂園的歡樂世界，真是幸福極了。

“子睿哥哥，這里好好玩呀！茉莉喜歡，茉莉喜歡。”說著，小茉莉爬到他的肩頭上親了一下他的臉，然后又將自己的臉湊了上去，蹭了蹭丁子睿。

“喜歡就好，那我們去坐摩天輪吧！”丁子睿一邊說一邊將小茉莉放回自己的上衣口袋，隨即登上了摩天輪。

“茉莉，對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總覺得你管得太多，影響了我的生活，讓我每天都很不開心，可我發現，沒有了你，我的生活快樂不起來……”一坐上去，丁子睿就靠在座位上認真檢討起自己來，可他說了好大半天，也沒得到回音，他下意識地看了看上衣口袋，卻發現小茉莉沒了蹤影。

“茉莉，茉莉。”丁子睿在不大的空間里找著，也將上衣口袋，褲子口袋，背包翻了一個遍，都沒能找到小茉莉，這時，丁子睿開始慌了。

等摩天輪一回到原位，他就沖出摩天輪，在摩天輪周圍焦急地找了起來。

“茉莉，你在哪里呀！”他不停地在周邊的樹叢和草叢里翻找，終于在一個枝丫上找到了小茉莉。

小茉莉掛在樹枝上，顯得格外脆弱，丁子睿把她捧下來，放在手里哭著說：“茉莉，你醒醒啊，你不要嚇我，我發誓，我以后會聽你的話，我保證好好學習，認真吃飯，不亂扔衣服，不和你頂嘴，而且我現在已經在開始改變了，我不亂用錢了，也不吃那么多零食了，我甚至還學會了做飯，我做的土豆絲很好吃，我還學會了……”丁子睿說著，眼淚已經流成了河，他很難想象，要是自己的生活里沒有了丁茉莉，那該是怎樣的情景。

“姐姐，對不起。”丁子睿認真地說著，低下頭輕輕地輕吻了一下小茉莉，而小茉莉也似乎感受到了丁子睿的愛，用指尖碰了碰丁子睿，輕聲地說了句：“子睿哥哥，你……在說什么？我……好……餓。”

聽小茉莉這么一說，丁子睿松了一口氣，淚流成河的臉上才又重新掛上了笑顏。

夜里，丁子睿做了一個夢，他夢到第二天醒來，小茉莉變回了丁茉莉，雖然還是那樣的兇神惡煞，管天管地，但他還是鼓起勇氣給了丁茉莉一個大大的擁抱，跟她說對不起，因為在丁子睿的世界里，不能沒有丁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