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變

張軍霞

局長的辦公室分為里外間。局長在里間辦公，秘書在外間辦公。有人來找局長，都要經過秘書傳話才能進去。

小劉第一次來找局長時，跟在人事科劉科長的身后。劉科長笑吟吟地對王秘書說：“這是剛剛分到咱們單位的小劉，今天正式報道，來跟局長見個面兒。”王秘書點點頭，站起來，走到局長門口，側耳聽了一會兒，然后小聲說：“局長昨天晚上參加應酬，沒有休息好，現在剛剛睡著……”

劉科長對小劉說：“要不，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手里還有些活兒要忙……”劉科長說完，轉身走了。王秘書不再說話，他埋頭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時不時端起水杯喝水，偶然從鏡片后面瞥一眼小劉。

小劉感覺尷尬極了，他如坐針氈地端坐在沙發上，直直地挺著脊梁，又累又不舒服，更讓他難受的是，屋子里暖氣開得太足，小劉很快就感覺口渴難忍，他看著王秘書喝水的動作，只能努力吞咽自己的唾沫。屋子的角落里就有熱水瓶，還有大大小小的水杯，包裝各異的茶葉，小劉真想站起來給自己倒一杯水，想來想去，卻還是不敢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里屋終于有了動靜，王秘書走進去輕聲說了一句什么，又走出來打手勢讓小劉進去。小劉誠惶誠恐地走進去，局長笑著說：“好呀，又多了一個年輕人，聽說你文筆不錯，多跟王秘書學著點兒，他可是咱們單位最厲害的筆桿子！”

不久，小劉又有事去找局長，他先恭維了王秘書一番：“我這幾天正在學習您寫的材料，十分佩服，以后一定要對我多多指導呀。”局長的辦公室有客人，王秘書讓小劉稍等，他的臉上難得的擠出了一絲笑容，還拿出一次性水杯，為小劉倒了一杯白開水。

小劉年輕，人又勤奮，肯下苦功，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已經成了除了王秘書之外的第二個筆桿子，有那么幾次，王秘書生病請假，局長開會時甚至直接用了小劉寫的講話稿。王秘書看小劉的目光越來越復雜，小劉再來找局長匯報工作時，王秘書換了一個玻璃水杯為他倒水，還放了點兒茶葉。

又過了一年，小劉當上了辦公室主任。當他再去找局長時，王秘書笑瞇瞇地拿出一個高檔保溫杯說：“以后，這就是你的專用水杯。”說著，他就給茶杯里添加了一些茶葉，是小劉一向很喜歡喝的毛尖茶。

小劉這才明白，王秘書的辦公室里為什么放了這么多杯子和不同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