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 凡

作家黃惲談周作人時說他“見識明通,胸襟則不夠廓大,在一些文章中往往暗暗使些小奸小壞”,并舉了周作人在談一本古書版本校對時,說胡適“連查避諱字”也不明白,暗譏胡適學識淺陋,也暗藏一種得意之狀。其實,這樣的“小奸小壞”,周作人經常使用。
如抗戰勝利后,傅斯年執掌北大,對在抗戰期間任職偽北大的人員一概不用。周作人自視為傅斯年的師輩,于是致信傅斯年,以求“照顧”,結果被傅斯年嚴詞拒絕。周作人遂在日記中這樣寫道:“見報傅斯年的談話,又聞巷內驢鳴,正是恰好,因記入文末?!弊x傅斯年談話時,是否正好聽到巷內真有驢叫,我們不得而知,可是把傅之談話與“驢鳴”同記,借以泄私憤是不言而喻的。
1923年7月,周氏兄弟因家務事絕交,自此兩人終生不相往來。1924年5月,魯迅回去取書,兄弟兩人再次發生沖突,周作人竟拿起一尺高的獅形銅香爐向魯迅頭上打去。一個月后,周作人發表文章《破腳骨》,把流氓無賴考證個底朝天,知情者說,文章是暗諷魯迅為“破腳骨”的流
氓無賴,“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呢?
1936年10月19日,魯迅去世,五天后周作人寫了一篇回憶魯迅的文章。他在說明寫作因由時說:“今本人已死,舍弟那時年幼亦未聞知,我所知道已為海內孤本,深信值得錄存,事雖細微而不虛誕,世之識者當取焉?!惫攘终f:“‘海內孤本’四字,用在此時此地,很令人感到意外?!薄按宋氖窃隰斞甘攀酪院蟮谖逄鞂懙?,面臨死喪之威,乃‘隨手拈來’,能不令人感到意外嗎?”筆者以為,這四字有炫耀的意思,也有一種暗自慶幸的心思,煮豆撒以微鹽,耐人品咂。
周作人于國于家多有詬病之處,觀人于微,同樣觀文于微,不難看出周作人文中的這些“小奸小壞”,藏得深,用得澀,不易察覺,卻很有些狠。當然了,對于周作人,還是鐘叔河說得比較公允:文章是文章,人是人,不能因人害義,也不能以文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