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什么去應對高考

◎韓子琪

至今仍然記得高一的那堂英語課。

臨近期末，老師在講臺上帶領大家一起復習單詞用法，而我正在單詞表的空白處寫著一首矯揉造作的詩。英語老師聲音響亮地叫我起來用重點詞造句，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座位上，完全不知道正在講哪個單詞。英語老師從講臺徑直走向我，盯著我的單詞表，表情漸漸從平靜變成惱怒：“都什么時候了，還在做無關緊要的事，你準備拿什么去應對高考？”

那時的我，骨子里裝滿了桀驁不馴。因為拿過幾個作文比賽的獎，便打著恃才傲物的幌子，輕狂得夠嗆。我看著英語老師，不緊不慢地說：“當年韓寒辦理退學手續時，老師問他，‘你不念書了，將來靠什么生活？’韓寒說‘靠我的稿費啊。’老師們全笑了。可是如今呢？”

故事的結局是，英語老師怒不可遏地拍著我的桌子說了兩句“荒唐”，然后我就被班主任請去喝茶了。那個曾經因為“很會寫文章”而在一中名聲響亮的韓子琪再次聲名鵲起，只是并不光彩。

那時候，我偶爾走在路上，都會有人在一旁歆羨地說一句“她就是韓子琪”，就連藝術班的男神陳辭也向我拋來了橄欖枝，表示看過我發表的文章后很想認識我。這些虛無縹緲的光環讓我飄飄然地認為，即使我不讀書不努力，未來依然是一片光明。自然，成績也在這種自以為的灑脫中一落千丈。

2016年的夏天，陳辭順利地考進了北師大，走前還曖昧而矯情地和我說了句“我在北京等你”，而我就那么帶著班級中下等的成績，昂首闊步進了高三。到了高三，整個班級的氣氛仿佛發生了質變，每個人都有用不完的潛力——讀書、刷題，刷題、讀書。再沒人因為我的幾張稿費單尖叫，就連曾經很受歡迎的校刊也被冷落在教室后面的書架上，與塵土為伴。

叫囂著“堅持夢想絕不向高考妥協”的我告別了喧囂，旁觀周圍人的奮發圖強，心里某根牽強的細線，“嘣”地一聲斷了。我也第一次認識到，所謂的不可一世，無非是對學習、對高考的逃避。而這種逃避，永遠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我搜集了高二分科后所有的成績單，分析著自己的“瘸腳學科”，也對比了和別人的差距。然后認真地訂計劃，開始了自己的逆襲之路，雖然語文成績偶爾可以拿個狀元，數學多少也能憑著小聰明不太靠后。但恐怖的文綜，不管別人飛黃騰達到了什么程度，我的成績常徘徊在及格邊緣。

我把每天的鬧鐘提前了一個小時，在晨光熹微的時候爬起來畫世界地圖，然后拿著摳了一個洞的白紙覆蓋在上面，一邊移動一邊定位是哪個地方，有哪些自然特色與人文風格。在每個夜幕降臨的晚上，抱著幾本政治書和“馬列毛鄧三，科學發展觀”苦苦搏斗。

最差勁的歷史，完全不知道從哪開始下手，我知道背了不一定會做題，不背一定不會做題，所以就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準備，把課本的黑字部分原封不動地背下來……我依然寫字，卻再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只在復習疲憊時，權當茶余飯后的消遣。

炎熱延伸到六月，終結了我仿佛只有一年的高中。一年前，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可以夠一本的分數線，更不要說600分以上。成績出來后，每個人都說我是匹“黑馬”，在高考的獨木橋上脫穎而出。只有我知道，這一年，我度過了多少冷暖自知的黑夜。幸好，天亮了。

確實，我們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命運的寵兒。但是，從來沒有一匹黑馬，不需要千萬次地奔騰作為蓄勢。要知道，幸運總是降臨在有準備的人頭上，而高考，也從不會輕易辜負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