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誰來養活又高又胖的人類

張田勘

挪威科技大學的研究人員在《可持續發展》雜志上發表了一篇新研究，分析研究了186個國家從1975年至2014年間的人口變化。在這個時間段里，普通成人的體重增加了14%，身高增加了1.3%，因而對能量的需求增加了6.1%。1975年，普通人每天消耗2465卡路里當量的糧食，到2014年，這個數字增加到2615卡路里。

研究者認為，按照這個演變趨勢，到2050年全球人口將膨脹至90多億，人體平均體積也將增加，會造成對食物的雙重需求的量增。因此，未來地球很難養活又高又胖的眾多人口。

姑且不論人類長得更高更胖是否更健康，抑或是否更適應自然，一個最現實和急迫的問題是，依靠什么來養活對食物需求量更大的人類？盡管很多研究人員并沒有直接給出具體答案，但是，比較典型和籠統的答案還是有的。霍金曾提案，由于地球的資源有限，需移民其他星球。到了其他星球，不只是糧食可以解決，就連人類需要的其他“衣住行娛”的資源都可解決。

《人類簡史》的作者尤瓦爾？赫拉利的提案是，基于人類從自然選擇演化到地球的主宰后面臨巨大生存危機，可以用智慧設計取代自然選擇，至少有三種選擇：生物工程、仿生工程和無機生命工程。生物工程就是基因選擇，創造超人;仿生工程是有機和無機結合，創造出“生化人”;無機生命工程就是人機融合，把大腦備份到電腦硬盤上，或創造人機一體的生命。

到其他星球上去生活或人機結合開創人類的未來能否實現，短期內既難以預測，也難有實質進展，至多算是一種科幻。但是，現實的方法還是有的。地球之大，容得下任何人;自然之豐饒，養活得了每一個人。即便未來人口再增加一倍或數倍，即便未來人們長得又高又大，哪怕如大象。實際上，人類可以養活自己。

1994年，美國世界觀察研究所所長萊斯特？布朗（Lester Brown）在其撰寫的《誰來養活中國？》文章中說，根據美國工業化的農業模型計算，當中國人口達到16億的時候，需要7億噸糧食。但中國只有18億畝農田，伴隨耕地減少、水資源匱乏和環境破壞，糧食產量會逐漸下降，但人口增加、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又會產生大量的肉禽蛋奶的副食品需求，對飼料的需求也會大大提高，因此中國必將出現糧食短缺，進而造成世界性的糧食危機，并導致世界性的經濟崩潰。

對此，各路專家予以了反駁和回答。張五常根據經濟學的供需平衡基本原理稱：“只要糧價足夠高，在公路上都可以種出大米。”小麥育種專家李振聲和水稻育種專家袁隆平等為代表的科學家則認定，依靠科技的力量，中國人完全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事實也的確如此，盡管今天中國的糧食安全并非是完全依靠“自給自足”，而是有糧食進口，但經濟的長足進步使得中國有錢進口糧食或有能力外包糧食生產。

不過，地球養得活所有人的答案也意味著，除了科技和經濟手段外，還有其他的方式能保證每個人都可能獲得基本的食糧，如糧食生產和分配的合理制度，以及更合理、更有效率和更為公正公平的生活方式。其中一個相當可行的辦法是：節約糧食。

聯合國糧農組織公布的數據既令人震驚和無奈，也讓人看到了伴隨人口增多增胖但總能自己養活自己的希望。目前，全球每年生產40億噸食品，其中的30%～50%、約16億噸糧食沒有進入人們的口腹，而是在生產和消費過程的各個環節遭到浪費，總價值約1.2萬億美元。如果這些糧食中有25%得以保留，就足以養活目前全球的8.7億饑餓人口;如果這些糧食都能顆粒歸倉并供給人們食用，還可以多養活數億人，或者說完全能充抵未來又高又胖的人類對糧食的需求。

即便算不上發達國家的中國，糧食浪費也異常驚人。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課題組2013年～2015年的一項研究指出，中國每年浪費的食物約為1700萬～1800萬噸，價值高達2000億元人民幣。如果能節約，這些糧食可以供給3000萬～5000萬人一年食用。因此，即便不增加土地、資金、成本和人力投入，不大規模采用先進的農業科技力量，世界和中國靠節約的糧食就可以多養活數以10億計的人。

在發達國家，大多數食品浪費發生在零售商和消費者的消費階段;在發展中國家，食物浪費主要集中在農場生產和食物運輸上。其實，利用現有的科技和專業技能，以及改變行為方式，就可以大幅削減糧食損失，為更多的人提供食糧。例如，改變供需行為方式，獲取足夠的食物信息，做到量入為出，就可以大量節約糧食。消費者通常認為肉類、魚類和水果等新鮮食品比冷凍食品更健康，但恰恰相反，冷凍食品實際上更能保持營養。改變這種不合時宜的產品需求能節約高昂的運輸成本和減少食物浪費。甚至改變零售商的批量銷售和買2送1之類的促銷而致消費者的過度購買，也可以節約大量的糧食，因為食物囤積太多的結果是食物變質，最后被扔掉。

世界糧農組織認為，通過改善供應鏈、食物貯存方式，以及堅持個體的量入為出的節儉消費方式就可以在2030年將糧食損失和浪費減半。

另一方面，即便人類未來可以更高更胖，人口會更多，但也還會有生物固有的自然方式來抑制這一進程。正如一輛汽車只有油門而沒有剎車是不可能安全上路一樣，人的演化也是如此。因為營養和衛生條件的改善，人固然可以變得更高更胖，但是決無可能不受限制地生長。

早就有研究表明，個子高和較胖的人患癌幾率更高，機理是高個子在童年和青春期暴露于高水平的生長因子（如胰島素，胰島素樣生長因子、生長激素、性激素等），這些生長因子均可能促進癌癥發展;高個子的人在體內有更多的細胞可能突變為癌細胞;越高的人攝入的卡路里會越多，卡路里與患癌率有相關性。

瑞典卡羅琳斯卡學院和斯德哥爾摩大學的艾米麗？本伊（Emelie Benyi）團隊對1938年～1991年出生、身高在100cm～225cm的550萬瑞典居民調查發現，身高每增加10cm，女性患癌風險增加18%，男性患癌風險增加11%;無論男性還是女性，身高每增加10cm，患黑色素瘤的風險增加30%;對于高個子女性來說，身高每增加10cm，患乳腺癌的風險增加20%。

這意味著，如果太高太胖，生物機制會以患癌患病來阻止這種極端的發展。結果是，一方面會讓人的壽命縮短，另一方面告誡人們不能再無限生長了，長高長胖就會得到抑制。

自然的反饋因素還有一個更重大的機制，利用自然生育機理來調控生物數量，無論是動植物還是人類，都是如此。在動物身上，旅鼠是典型，在荒年時生育大量減少并自殺，在豐年時大量增加。人類在饑荒和戰爭等因素的影響下，出生率也會大量下降，這在人類歷史上無論哪個國家和哪個民族都有大量的史實。

人類的演化和終極命運當然值得關注，但作為個體來說，似乎首先和最應當關注的還是生活方式是否健康，從而讓人能擁有高質量的生活和較長的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