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糟糕的環境里， 你越努力越畸形

巫小詩：自由撰稿人，已出版作品集《你是我的游樂園套票》，擅長寫少女心事。現實如山，而她浪漫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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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又把《立春》看了一遍，十幾年前的老電影了。

上一次看還是學生時代，那時覺得這部電影“還可以”，誰知，在2019年的秋天，這部僅僅是“還可以”的電影，把我看到心痛如絞。

很多電影，少年時并不能看懂，不過是聽聽故事、看看風景而已，當能看懂、會心痛時，卻已經不再是少年了。

《立春》講的是怎樣一個故事呢？我想用安德森的一本書名來概括——《小城畸人》。是的，電影里幾個重要人物，全都是小城市里的“畸形”人。

他們四肢健全，不聾不啞，是夢想讓他們變成小城里格格不入的畸人。

天生好嗓子、想成為女高音歌唱家的王彩玲，旁人看來，不過是個古怪的大齡丑女;夢想考上美院的畫癡黃四寶，“他居然畫裸體，真是個傷風敗俗的東西”;從小迷戀芭蕾的舞蹈老師，跳舞時收獲不到掌聲，只有關于他不男不女的嘲笑聲……

芭蕾老師在監獄里跳舞的鏡頭，我淚流不止。好久沒有這么心疼一個人了，他那么優雅，囚徒的布鞋配不上他，他沒有做錯什么，只是在錯誤的地方，做了一個很美的夢而已。

我最喜歡的一段臺詞，是王彩玲在給黃四寶當人體模特時說的，她說：“你知道契科夫的《三姐妹》嗎？忘了是姐妹中的哪一個，她懂六國語言，她說住在這樣的小地方，一個人懂六國語言，就跟六指兒一樣，是個累贅。”

是啊，在這樣的小地方，歌劇、芭蕾、油畫，哪個不是畸形的第六根手指呢？

想在這樣的城市里安穩地生活，和一個差不多的人結婚，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有一群差不多的鄰居，接受差不多的自己，對六指人來說，談何容易。

要么，剁掉第六根手指頭，在這個小地方合群地生活下去;要么，離開這里，到懂得欣賞自己的地方去，沒有別的辦法了。但那個地方接不接受你，又是另一回事了。

偶爾會有讀者朋友跟我傾訴：

“我高考失利，念了一所很差的大學，我想考研去心儀的學校。我每天學英語、看專業書、去圖書館上自習;他們天天昏睡、追劇、玩兒游戲，然后笑我，笑我自不量力，笑我一定考不上。我很孤獨很難受，我應該怎么辦？”

“我在一家小公司上班，溫水煮青蛙的環境，大家工作都很消極，只想著怎樣應付領導怎樣邀功;而我想的是怎樣把工作做好，我甚至為了提升能力，周末自費去學了一門行業課程。同事覺得我裝相，還在老板面前講我壞話，我應該怎么辦？”

說難也難，說簡單其實也很簡單。

A選項：放棄上進，和同學一起昏睡、追劇、玩兒游戲;和同事一起摸魚應付拍馬屁，成為一個和他們一樣的人，成為一個合群的人，然后一起去取笑別人。

B選項：放棄合群，努力考研到更好的大學去，跳槽到更好的公司去，向著能欣賞你才華和勤奮的地方去。

這是一道一看就知道應該怎么選的選擇題，難就難在，選項后面還有一個括號——（B選項不一定成功，A選項一定很輕松）。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選，我想把它換成另一個問題：選A帶來的不甘心和選B帶來的很辛苦，哪一個更讓你畏懼？

讓我選的話，我就選B，因為我不怕辛苦，我怕不甘心啊。

選B的人最后累了敗了老了，至少還有A可以選;但一旦選了A，試卷就會被提前收走，想改都改不了了。

一直覺得，在一個不好的環境里，一個合群的人是很難做成一件好事的。

也一直相信，當你把這件好事做成了，當你找到了那個能欣賞你的地方，你會發現，你畸形的第六根手指，會變成戴在你手上的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