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清晨

趙不易

我很清楚地記得，那是臨近國慶假期的一個清晨，休息日，我媽很早就來我屋里拉窗簾翻東西，我閉上眼睛假寐，不小心又跑進了夢里。

一頓兵荒馬亂后，睜開眼，手機顯示10點47分。我瞬間驚坐起，格外混沌。漫無目的地靠在娃娃上翻手機，看到一篇推送。

我承認，打開它是被標題黨的作者騙了，題目的意思大概是：《攀登者》口碑一落千丈，因其不符史實。更不想承認的是，打開它是想看個八卦和笑話，3分鐘以后，我趕緊擦了擦沒忍住落下的淚。

那個姿態極其狼狽，懶散尚未從亂七八糟的被子、衣服里挪開，陽光照得視線有些模糊，突然看到上面說，其中一位登珠穆朗瑪峰的英雄，在搭人梯時為了減輕隊友的負擔，脫掉了鞋子。

我一直覺得文字的感染力是不夠的，沒有聲畫的共鳴，但那一刻，腦袋里“轟”一聲巨響，后面簡單的幾個字是：因此腳被凍傷，后截肢。為什么啊？會有人那么偉大！

我媽走進屋子，我趕忙跳下床，“我們去看《攀登者》吧？”

“不看。”我媽冷冷地收拾屋子，此刻我的分享意識已達巔峰，喋喋不休地跟著她，不管她聽沒聽見，也不管有沒有人聽，我語無倫次地傳述著：故事背景大致就是中國和尼泊爾關于珠峰的領土起爭端時，對方說中國人都沒爬上去過，于是中國就組建了登山隊。

那時候物資還貧乏著，也沒什么高科技，反正就是特艱苦，而且其他登山隊是從自己擁有的山的另一邊爬，還沒人從中國的北坡爬，這面特別險峻。

一直講到那個人的腳，我媽才停止動作，“這么偉大？”我拼命地點頭，又差點兒熱淚盈眶，“我們去看吧？不對，我一定會在電影院哭暈的，太丟人了，我不敢看。”

我自相矛盾著，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那個失去腳掌的人，是電影里曲松林的原型。

沒想到國慶假期的第一天，我爸一邊接電話一邊嘀咕：“三張電影票？”第六感似乎一動，我轉過頭。我爸問我：“看電影嗎？”

“什么電影？”

“《攀登者》。”

“去去去！”我差點兒跳起來。我對自己太了解了，第一個鏡頭，我就止不住地落淚。大自然的威力翻云覆雨，能抵抗它的，或許只有意志堅定的人了。

其實若是以前，我一定不會哭的，只會覺得揪心，就像看到一個孩子摔倒，巴拉幾句：“呦，怎么這么不小心？”

我歷史不好，也一直沒很大的責任感，從前我媽時不時問我，哪個戰爭、哪個事件發生在哪一年，我一問三不知，然后大吵一架。我不知道記住這些有什么用。

那些，離我太遠了。

而我的見識又太短淺。

我真的不知道，一寸土地，都有那么多人付出生命。他們第一次爬珠峰，訓練了那么久，200人，最終只剩下4個人。可是攝像機沒了，登上了山頂，卻得不到許多國家的承認。熬過了幾年的災害窮困，才再一次，重新徹底地站起來，向全世界證明。

大概是《攀登者》看得太激動了，我第二天就跑去看了《我和我的祖國》，原本想著都是記錄過去的重大事件，不會太緊張，捧著一大杯冰淇淋坐好，第一口沒送到嘴里，又哭了。

悄悄說：“看到這樣的場景，我就很想哭。”

我姐搖搖頭：“我沒有。”

可是你看，連升旗的裝置這么小的、壓根兒想不到的事，都承載著那樣盛大動人的故事。離我那么遠的原子彈，各種研究實驗，與之相關的人員，究竟懷揣著怎樣的信仰和力量？

他們來做這些事，一定不止為自己的夢想，還有巨大的、為國家的責任。知道如果爆炸，就只剩灰燼，連一絲肉體都不會剩下。張譯飾演的高遠，被輻射后，鼻血透過白色的口罩噴涌而出。

還要和愛人不見，一切保密。

一想到中國有很多很多這樣偉大的人，我就特別驕傲。也終于知道，該怎么對小時候的自己明確愛國的原因了。

小時候不喜歡紅歌，也覺得歌唱祖國沒意思;長大一點，才會覺得，很多關于祖國的歌都很好聽。那時候的不在意多半還有點兒叛逆的意思，“愛國”這兩個字聽起來，就像開大會時學生代表說“我愛老師和學習”一樣。

但不是的，現在我說愛國，一點兒也不矯情，不帶一點兒虛化的客套。小時候不懂，也因為欲望不多，天不怕地不怕。

那時候不知道有戰爭，或者說，戰爭是距離自己特別遙遠的事，天真地想：大家保持著現有的土地和財產就很好，為什么要搶奪？

欲望永不止息，但國家可以保護我們。之前大火的《戰狼2》，不喜歡打斗場景的我看得索然無味，直到最后一幕出現中國護照，“它不能讓你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但能把你從任何一個地方接回家。”

那是我第一次，清楚明白祖國的好。

而今年也感同身受了，有人寫下的段落：不在國外艱難生存過的人，永遠不知道原來《春節聯歡晚會》這么好看，竟然能把人看哭了;不在國外經歷過戰爭、瘟疫的人，也同樣不知道護照背后的話，是一種無形的力量，就像不走出去的人，永遠不知道家的溫暖。

這種事兒啊，在有玩具就開心的年齡是不會懂，的確要大一些，想要進口玩具了，發現自己的國家很強大，不止是玩具，所有的保護、物資都很齊全，才有一絲慶幸，還好我在這里。然后呢？

我也想成為更好的人。

中國是安全系數極高的國家，平日我們司空見慣的安穩平靜，很多地方的人兒可望不可即。中國的武力值、科技值MAX，有越來越多的尖端人才，也越來越開闊而包容，各種文化藝術肆意飛舞。

可惜我能做的，只是看震撼的閱兵儀式時，念叨一下，那些軍人一定吃了很多苦，才練就了這份利落俊美，為祖國帶來極大的安全感。

然而我也真的很羨慕美國的教育。中國的學生太累了，美國即便大學難讀，但有個自由的青春期，心理身體的建設都完全了，抵抗未來也不會太艱難。中國應該還有一些落后別國的地方吧？

但也正是因此，才更親切呀！反正每個國家都有好的以及不夠好的地方，我們愛中國，別國人民愛他們的國家，擁有相對應的好和艱難。

想不夸張也不謙虛、認真告訴小時候的自己，愛國的原因，是因為中國很好，也因為你出生在這里。

這兒有那么多厲害而偉大的人，是他們讓你的生活越來越豐富，所以，請你也一定不要落后。

不求富貴，但也不要浪費光陰，思考不出存在和生命的意義也沒關系，至少做個能對祖國稍微有點兒貢獻的人吧。讓她漂亮一點也算，讓這里的人多一絲溫暖、力量或者快樂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