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少年名大爽

袁千益

一一

姚大爽，浙江寧波人士，善丹青，好嘮嗑，性情溫順、軟萌、體貼、嬌憨……才怪嘞！在下雖拜倒在他作畫時那仙風道骨的風姿之下，卻也不會胡亂幫他做任何修飾和遮掩。他全身上下最為人稱道的一點，那就是——有故事！

單從他入學第一天時的自我介紹中便可窺知此人功力深厚。像我們這種普通平凡的學生，自我介紹大概分為這么幾種——第一種，正經官方，像田田那樣的：“大家好，我的名字叫某某某，來自某某地，興趣愛好很廣泛……”第二種，害羞忸怩的，比如老蔡：“呃……大家好，我是某某某，呃……新的一年里，請大家多多關照哦～”說完便掩面下臺。第三種，故作高冷，如阿須那樣的：“你們好，我是阿須。”微微點一下頭便下臺。

大爽卻不走我們這種平凡路線，他有自己的style，可謂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只見他健碩的身軀在講臺前微微一傾，手掌搭在臺沿上打著節拍，竟然唱起了嘻哈：“你看這個教室它又長又寬，就像這個人（指指自己）他又高又圓。你們！來這里上學！覺得書很好讀，我看行！”

一語畢，全班沸騰，連班主任老方都按捺不住鼓起了掌。大爽不愧是見過世面的，沉穩而自信地端立在臺前，還頗為節制地將左手舉在空中一張又一握。頓時，班里又都安靜下來。

微風拂過，他淡定的聲音從教室前方緩緩傳來：“大家好，鄙人姓姚，名大爽，在之后的日子里，希望能和大家成為朋友。”

二

大爽人緣不錯，憑借隨性的作風與幽默的脾性，很快便與班中所有同學打成一片，連一向內向喜靜的三日同學都與他熟絡了起來。

一日，我吃飽飯，挺了個圓滾滾的肚子慢悠悠地從教室后門進去，打算回自個兒位子上好好消化消化，卻見教室一角有一群人鬼鬼祟祟地圍成一圈，嗑瓜子的聲音噼里啪啦鉆進我的耳朵。原來是后排吃完飯回到教室的同學紛紛圍在大爽周圍，一邊聽其嘮嗑，一邊享受口中美味呢。

我們學校有個頗受同學們雙手雙腳贊同的不成文規定——吃零食可以，喝飲料可以，但這零食不能是易掉地的散裝食物。這群人也忒大膽了，我猶豫了一會兒，卻控制不住那顆愛湊熱鬧的閑心，搬了椅子便往那一圈里稍顯富余的空隙中擠去。

大爽的故事是這樣的：彼時正值陽春三月，尚且年少的大爽還很青澀且稚嫩，但一聽到吃飯前那節課的下課鈴聲，他便會就地化成餓狼撲向食堂。這不，又是一天的午飯時間，大爽邁著胖腿，身姿靈活地在人群中飛來閃去，幾個眨眼的工夫，便沖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實是：他邁著胖腿，奮力地擠壓著周遭的人群，卻依舊被落在了人群的最后……就在這時，他看到了——

大爽說到此處，眼珠骨碌一轉，故弄玄虛地停了一停。老蔡急了，戳了戳他的“游泳圈”：“你倒是繼續呀！”大爽不緊不慢地從身后掏出了一個保溫杯，打開蓋子，就著熱氣斯文地小酌了一口：“不急，容我喝口水先，這瓜子有點上火。”

我和阿須無奈地對望了一眼，突然發現大爽麥色的臉上忽地浮起一層可疑的紅暈，這是……肯定有情況！

“我繼續說哈。”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不遠處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明眸皓齒，亭亭玉立，任憑身旁如何人頭攢動，她依舊慢條斯理地往食堂踱步而去。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隨著馬尾的甩動而悠悠輕晃。

“就好像是……仙子吧。”

大爽這般描繪道，我們一群圍坐在他身側的人頓時含著瓜子發出一陣接一陣的噓聲。

“后來呢，后來呢？”

三日問道，一向只盯著書本知識的眼睛這時放射出濃濃的八卦光芒。

“后來啊，后來我就去吃飯了呀，那天的菜我記得很清楚，都是我愛吃的，有大雞腿，有西葫蘆炒肉絲兒，湯……湯是什么來著？”

我：“……”

眾人：“……”

“那再后來有發生什么事嗎？”一向神出鬼沒的田田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大爽的神色忽地又是一變，神秘莫測：“我那時特喜歡聽羅志祥的《愛轉角》，下課也經常唱嘛，有次打籃球回來走在樓梯上，就開始哼：‘下個路口，你會看見愛，有美麗笑容，愛轉角遇見了誰？”接著，他頓了頓，咽了口口水，“你們猜，我遇見了誰，還把人給撞了！”

“該不會是——”我一激動，瓜子忘了嚼就直接咽了下去。

“不可能，按大爽的套路，絕不可能是那個女孩子。”阿須顯然比我鬼精得多。

“對，是班主任老方！”大爽猛地一拍大腿。

我又是一驚，心想這是個什么操作，但大爽顯然比我還要激動：“雖然不知道那個時候老方為什么會出現在我的初中，又剛巧在我唱完這句后就撞上了我，你們說，這是不是緣分！”

“是是是，是緣分。”我一邊看著水哥嘴上應和著，手還很貼心地捋了捋大爽的頭發，一邊糾結著這故事的發展怎么比田田筆下的狗血劇情還要百轉千回。

更猛烈的還在后頭，我剛抓了顆瓜子準備壓壓驚，頭頂就冒出個聽了就讓人頭皮發麻的熟悉聲音：“我那時是去看你師娘的，結果剛下樓就被你給撞著了，小伙子，以后走樓梯慢點，又不是趕著去吃飯。”

“好咧！”大爽答得倒是飛快，但此時的我早就跟著聽故事的眾人攜著不良零食——瓜子作鳥獸散。

可憐了沒反應過來的大爽，被老方無限溫柔地摸了摸頭，接著無奈地去黑板那兒罰了十分鐘的站。

三

總而言之呢，大爽就是一個存在于學生時代的蠻有趣的男生，他會講一些很瑣碎的故事，偶爾還會因為做了什么事兒而揚揚得意。很多時候，他只是單純地想吸引大家的目光，也擁有足以吸引目光的本事。

相比那些很淘氣的男孩子，大爽顯得文雅許多，一幅丹青畫畫得那叫一個瀟灑通透，揮筆而就的山水潑墨很有他崇拜的吳道子的三分神韻;而相比我們這些普普通通的男女同學，他又顯得格外跳脫，與老師、同學相處，那叫一個“八面玲瓏”。

大爽的的確確是個很討喜的人物，這種討喜，也給他帶來了很多異彩紛呈的故事。比如有一回，一個開養雞場的同學家長為了報答英語老師老朱對自己兒子的教學之恩，特地從雞場提了只雞送給老朱。那雞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逃出辦公室，飛也似的往開水間沖去。于是，我便有幸目睹了大爽于開水房大戰公雞的震撼場面;又有一回，我聽聞大爽趁著午休時間，躲在寢室陽臺的一角吃黃燜雞米飯，被宿管阿姨當場抓住，據說當時他還大喊了一聲：“讓我先把金針菇吃完！”聲音大到連隔壁寢室都聽得一清二楚……

如此云云，他的確是個很有故事的同學，讓我們為他送上熱烈的掌聲！

在寫別人時，我總會在結尾處不由自主地加些抒情的說辭，但大爽明確和我提及了一點，寫他可以，但不要搞得很傷感。那么，我就在這里衷心地祝他學業順利，早日成為一名優秀的人民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