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溫建廟壓神牛

蔣鳳姣

明太祖朱元璋的軍師劉伯溫，是一名先知先覺、料事如神的預言家。他輔佐朱元璋完成帝業，并盡力保持國家的安定，因而馳名天下，被后人比作諸葛武侯。至正二十八年（1368）正月，朱元璋告祀天地，于南京登基為帝。眼看天下初定，劉伯溫便借隨從朱元璋之機，八方視察民情之際，探究風水奧秘。

這天，劉伯溫跟隨朱元璋便衣打扮，帶領一隊人馬出了南京，一路東下。當途經常州府武進地界時，朱元璋不由自主地勒住了馬頭。前面出現一座掩映在峰巒疊嶂之中的小鎮，集市上人頭攢動，村戶外炊煙裊裊，田園里豐收在望，婦孺們滿臉歡笑，一派安詳和諧的景象。看到眼前的這一切，朱元璋不由得為自己的英明統治感到欣慰。然而，他身旁的劉伯溫卻是濃眉深鎖，一臉凝重。

朱元璋有些詫異：“先生莫非發現了什么？”

劉伯溫捻著胡須沉吟半晌后，說：“皇上，大事不妙哇！”

“嗯？先生請講，有何不妙？”

劉伯溫指著前面的山巒說：“此處地貌奇特，猶如神牛蟄伏，是塊風水寶地，只怕要出真命天子和三斗六千芝麻官。”

朱元璋一愣：“先生的意思是……”

劉伯溫放眼打量前方：“臣自有道理……”

原來，劉伯溫坐在馬背上全景掃視的時候，驚奇地發現這奔牛鎮的地形非常奇特，很像一頭埋首奔跑的大青牛，那蔥郁起伏的樹木，恰似隆起的牛背。再看四周原野，空中有紫色煙霧環繞，隱隱有王氣散出。

聽劉伯溫這一說，朱元璋很是吃驚，如果此處出了真命天子，那豈不要與我爭奪天下？如今我大明天下初定，自己這張龍椅還沒坐穩呢，怎么可以任由他人覬覦？恰在這時，幾個孩童騎著幾頭耕牛從大伙面前經過，嘴里還有節奏地齊聲唱著什么，隱隱約約聽見“皇帝”二字。

再仔細一聽，朱元璋徹底火了，原來那些孩童唱的竟是：“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待到龍抬頭，人人做大官。”

“來人！”朱元璋龍顏大怒，喝令身邊侍衛，“來呀，把那幾個小毛孩兒給我綁起來，斬了！”

劉伯溫急忙奏道：“皇上息怒！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兒哪懂得什么，這一定是刁民編造出來蠱惑人心的。”朱元璋一聽也是，于是擺擺手：“就依先生。可是，那便如何是好哇？”

劉伯溫不慌不忙道：“皇上，這頭神牛現在還未成形，臣只需破了它的風水即可。”

朱元璋出了一口大氣，隨即讓劉伯溫立即施法，斬斷龍脈以絕后患。劉伯溫點點頭：“皇上不必憂慮，有我劉伯溫在，定叫它成不了氣候。”

照劉伯溫的想法，擒賊先擒王，殺牛先敲頭。只要把牛頭控制住，整頭神牛也就無力回天了。當天，一行人就在鎮上留宿，詳盡了解了當地的地形風貌和風土人情。

晚上，劉伯溫焚香點燭，觀望天空星象，四處探尋對照，最后發現牛頭就在鎮子東邊的陳巷村。他知道，只有壓住這個牛頭，這里的真龍天子就會無法成形，皇上的心腹大患才能解除。然而，到底要怎么壓呢，并不像回答皇上時那樣輕松。為此，劉伯溫也是一夜未眠，直到天亮前才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劉伯溫就被幾聲渾重的鐘聲驚醒。仔細辨聽，知道是常州府天寧寺的鐘聲，想常州府到此村鎮，少說也有半個時辰的馬程，可那深沉的鐘聲竟能傳到這里，隱隱有無形的威懾之力，給人以震撼之感。突然，劉伯溫大笑，道：“有了，有了！”

劉伯溫隨即如此這般報與朱元璋，皇帝大喜，當即傳旨給當地府尹，要求他們一切照劉伯溫命令行事。

原來，劉伯溫從天寧寺的鐘聲中獲得了靈感，要在神牛氣候還沒形成之際借用神力鎮壓。他讓工匠們在“神牛”的牛頭位置，也就是村鎮的正中央，建造一座規模宏偉的寺廟。再塑一尊高大的觀音菩薩像，手持凈瓶，盤坐于蓮花臺正中。而這蓮花臺正好結結實實地坐在“牛頭”之上，牛頭哪里能夠與觀音菩薩抗衡？只能乖乖地趴在那里，一動也不動了。這樣一來，便將王氣給壓住了，這頭神牛真龍就永世不得翻身。同時，往來的香客熙熙攘攘，焚香拜佛的喧囂聲，也能擾亂神牛心神，使之難以靜心修煉，不能成勢。

一切準備停當，可是卻不得施工，因為老天突然刮起了狂風下起了暴雨。狂風驟雨一下起來就不見停歇，而且一天比一天兇猛，就像無形中有一位巨靈之神要把天地撕裂一般。地上濺起的水像箭頭一樣銳利，光腳走過的孩童腿上竟被雨點戳得紅斑點點;明明是夏天，刮起的風卻像寒冬一樣凜冽，人們走在雨中感覺像進了冰窖，凍得瑟瑟發抖。

這雨和風都太怪異了！老百姓不敢出門，也無法勞作，便向官府報告這百年難遇的災情。

這異常天象劉伯溫自然早就知道，他明白這是神牛在給自己下馬威。只是沒想到神牛的法力居然如此精深，竟能調動風雨之神助陣。

劉伯溫沒什么動靜，朱元璋卻坐不住了：“先生，這雨下得蹊蹺，神牛一定要壓制！先生神機妙算，懂經緯通鬼神，這事不能束手無策吧！”

劉伯溫拱手言道：“眼下只有一個辦法，但臣不敢說……”

“恕你無罪，但說不妨！”

“皇上貴為天子，可以跟神牛抗衡。眼下只能有勞皇上冒雨親力而為。親自鏟開第一鍬土，親自砌上第一塊磚，親自豎起第一根柱，親自搭上第一根梁……房梁歸位瓦片覆上，使之不見天日之際，便是神牛臣服之時。”

讓皇上九尊之軀頂風冒雨在眾人面前當一回工匠和苦力，這對好面子的朱元璋來說確實是個大難題。可是什么大難題會抵得了皇帝對王位的擔憂呢，所以，朱元璋只能答應，盡管心里在咬牙切齒。

朱元璋按劉伯溫說的，真的親自建造神廟。奇怪的是，當朱元璋挖開第一鍬土的時候，凜冽的冷風竟然停了;砌上第一塊磚時，暴雨變成了細雨;豎起第一根立柱時，雨也停了;當房梁搭上，消失數天的太陽居然也露面了！這時，渾身濕漉漉的朱元璋終于扔下蓑衣，跳下了架子。

寺廟建好之后，當地府尹特地請朱元璋御筆親題——東岳廟，三個大字在夕陽的余暉下閃閃發亮，那村子里的炊煙也不知何時已經成了正常的青色，被風一刮，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朱元璋衣袖一揮，手中的筆應聲而落，正好插進“牛鼻子”里——寺廟門口的兩個香爐其中的一個。

“哈……哈……哈……”朱元璋仰天長笑，至此，心里的陰霾徹底消除干凈。

為了讓東岳廟的香火旺盛，當地府尹在劉伯溫的授意下八方造勢。聽說是風水大師劉伯溫修建的東岳廟，當朝天子親自動手參與修建，四周鄉鄰紛紛奔走相告，前來拜佛許愿。

不知是否因地下王氣之故，東岳廟特別靈驗，從此廟中香火旺盛，善男信女終年絡繹不絕，形成了極具特色的東岳節場。每年的正月十八，地處東岳廟四周的村民，會在家中備下豐盛的宴席，招待前來趕節的親朋好友，當地村民描述這件事時，只用一句話來概括：“萬人日日鬧，風水極好。”

此后，明太祖朱元璋穩穩地坐住了大明江山，再無紛爭。據說因為劉伯溫在這塊“龍地”上修建了“鎮龍廟”，大明朝才一路順風順水，延續了近三百年。

呂麗妮薦自《民間文學》

題、插圖/康玉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