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合作與交流下法國大學國際化策略與啟示

楊泊微

（四川外國語大學教育學院，重慶 400000）

法國是現代大學的發源地，有著深厚的歷史和文化底蘊，但兩次世界大戰破壞了法國的經濟發展，再加上新起的美國占據了世界“霸主”地位，歷來享有“世界大學之母”的法國高等教育也隨之被人遺忘。隨著世界一體化的發展，面對國際的挑戰和機遇，法國并沒有因此消沉，反而更積極地投身于國際競爭當中，積極參與國際合作，加大對外教育交流，增加財政投入，興辦魅力大學吸引海外優秀學子。在這些種種舉措中，有許多我國可以借鑒之處，能幫助我國在創建一流大學和增強國際影響時提供經驗。

一、法國大學國際化背景

（一）經濟全球化的沖擊

法國在“輝煌的三十年”后走向了“沉寂”的時代，經濟發展緩慢，教育內部僵化。在這個階段，法國正面臨著內部的矛盾與外部全球化的雙重挑戰。科學技術的發達、知識的膨脹加速了全球化的進程，世界各地不再是單一的個體，而是一個相互依賴的整體。法國亦是如此，國內的社會矛盾與國外的各種挑戰都使得法國疲憊不堪，加上戰后的法國經濟受創，一時難以恢復如初，而法國又是一個高福利國家，人們對于這樣的政策已習以為常，在法國政府常常入不敷出、內憂外患的情況下，法國的改革勢在必行。

（二）歐洲教育統一體

與法國一樣，歐洲許多國家也受到全球化的沖擊，與英美等強國相比，無論是在經濟上還是教育上，任何一個歐洲國家都無法單獨與其抗衡。而在世界格局變化萬千的今天，誰能走在世界的前列，成為世界的領頭羊，誰就能在國際上占據主動權。面對這樣的情境，歐洲國家勢必團結起來走出一條特色之路。在1999年，歐洲正式啟動“博洛尼亞進程”，在其框架下，歐盟成員國便開始走向改革之路，并宣布在2010年建立“歐洲高等教育區”，旨在建立一個為歐洲國家進行教育交流與合作平臺。

（三）高等教育國際化

在全球化的影響下，高等教育國際化的概念也隨之被提出。高等教育國際化是一個時代概念，自教育產生以來便有國際化的現象出現，早期的歐洲許多學者游歷各國，訪學都體現了教育國際化。而作為現代大學發源地的法國，卻被困在進程中，紛繁復雜的學位制度和文憑無法與國際接軌，導致法國高等教育與國際合作交流困難重重。同時，上海交通大學的排名體系更加刺激了法國要改革高等教育，重建法國教育強國的決心。

二、法國大學國際合作與交流策略

（一）實施“358”學制

1998年，英法德意四國教育部長在參加索邦大學800周年紀念時共同簽署了《索邦宣言》，目的是在教育領域消除障礙，加強各國交流與合作。1999年，在《索邦宣言》的基礎之上，歐盟正式啟動了“博洛尼亞進程”，為的是促進歐盟成員國內部人員的交流與合作，而更是擴大其影響力，吸引海內外優秀學生留學，并宣布將在2010年建立“歐洲高等教育區”，為各國學者提供交流的平臺。“博洛尼亞進程”一共有十項行動主線，其中最突出典型便是“LMD”學制，由于歐洲國家都有其自身的教育體制，各不相同，若要各國達到交流的目的就需要等同學制價值來體現，因此歐盟要求其成員國在各國學制基礎之上實行“LMD學制”以便更好地交流。眾所周知，法國可謂是世界上學制最為復雜的國家，改革前，法國大學實行三階段，在學生獲得高中畢業會考文憑后即可申請進入綜合大學就讀第一階段，為期兩年，可獲得普通大學學業文憑。進入第二階段后仍然學習兩年，其中第一年可獲得學士文憑，第二年可獲得碩士文憑。第三階段便是博士階段，這個時期學生學習3-4年，根據自己的需求可獲得深入學習文憑或高等專業學習文憑。值得一提的是，法國的學士、碩士和博士文憑都分有學術性和職業性，學生在獲得學術性文憑的同時也可以進修職業性文憑，相互轉換顯得較為靈活。但這樣復雜的學位文憑以及“寬進嚴出”的政策導致了法國教育高的淘汰率，更顯然不利于法國高等教育與國際接軌，因此在“博洛尼進程”的推動下，2005年起法國全面實行“LMD”學制，即“3”年學士、“5”年碩士、“8”年博士的三級學位制度。如今，隨著“博洛尼亞進程”的影響擴大，已有47個國家參與了“博洛尼亞進程”計劃。

不僅如此，在博洛尼亞框架下，法國還積極地投身于伊拉斯謨世界計劃。該計劃從歐洲碩博聯合培養項目到本科到多層次開展交流合作，無不體現了法國重振雄風的決心。2004-2006年期間，伊拉斯謨世界計劃為歐盟無數的非歐盟國家留學生，提高了歐洲高等教育的知名度的同時提高了法國高等教育的可見度，為吸引更多海外學子奠定基礎。

（二）國際性合作辦學

隨著法國高等教育的能見度不斷提升，有許多海外人士到法國辦學，或與當地學校合作辦學。因此，法國政府表示任何無不良背景、有師資、有場地皆可在法國開辦學校，但這種辦學形式不能與國立大學平起平坐。

在高等教育日益市場化的今天，國家之間交流尤為重要，相互之間不再是獨立的個體，而是相互依存的整體，只有相互學習，借鑒經驗，才能少走彎路。在合作交流上，法國首先是鼓勵高校之間的內部重組，加強合作，共享資源。其次是加大力度開拓海外市場，與更多國家合作辦學，設立交流項目，搭建合作平臺。法國引以為傲的“大學校”也參與了其中，法國工程師教育模式有力地對外輸出法，例如巴西——法國工程技術項目。為擴大法國國際影響力，法國教育部在2000年10月11日公布了海外學習法語的認證辦法，方便了一些想學法語的大多數學者，又擴大了法國的影響力。

法國不僅積極參與伊拉斯謨世界計劃，還積極投身于國際教育合作聯盟以提高法國在國際上的威望，提高法國高等教育的可見度。如，1961年成立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CED），其總部設在巴黎，主要致力于國際比較研究。聯合國科教文組織是聯合國特設機構，1945年成立，總部設在巴黎。除此之外，法國設立的法語聯盟（AUF），旨在發展法語地區的教育事業。1989年以來，法語聯盟與90多個國家有合作，在許多國家開設了千萬余所分院，為擴大法國在國際上的影響作出了諸多貢獻。

法國在推動海外合作的同時也非常注重本國內部區域的合作交流。2011年4月頒布《2011-2014年法國國家改革計劃》，指出法國亟待解決的問題，提出目前法國的主要戰略是建設歐洲高等教育區，推動高等教育國際化，促進綜合大學和“大學校”的相互合作和靠攏。為確保確切落實其目標，法國政府先后完善修訂了《學校未來規劃及導向法》《機會平等法》以及《科研規劃法》等。

法國在實行眾多改革后，無論在經濟上還是在教育上都有顯著的變化，盡管如此，法國的一切改革都是建立在中央集權制度下，有一定的局限性，使得法國改革進程有著很大的難度。而法國的教育制度在拿破侖時期便實行了集權制，大學自治有限，活力和創新力不足，科研成就遠不如美國，再加上寬進嚴出的教育政策使得法國大學淘汰率和失業率居高不下，造成資源的浪費。鑒于此，2010年6月，歐盟峰會提出“歐洲2020戰略”，目的是降低大學輟學率，現今法國大學輟學率已近非常接近歐盟的目標。

如今，由于科技的發展，在線教育平臺可謂是如火如荼，當今法國也積極參與其中，其“互聯網+教育”在法國較早運用，利用互聯網平臺開設法語課程，吸引更多人學習法語。首先，從國家宏觀角度出發推進教育教育轉型，更新教育理念，拓展遠程教育，促進教學及教師角色的轉變，依托網絡平臺對大數據作出分析，可以更好地追蹤高校畢業生滿意度和就業情況，并根據分析結果提出建議。其次，利用在線課程模式，推動法語學習規模。現今非洲國家有近一半的法語使用者，仍有大比例的市場仍未開發，因此法國通過數字平臺，設置語言課程，擴大法語學習的數量，增強法語在國際上的影響力。而在線國際教育也是法國推廣法國語言的途徑，出臺的海外學歷認證辦法保障了在線國際教育的開展，學生遠在他國也能學習大學課程并獲得學歷證書。

（三）打造魅力大學吸引留學生

法國是一個高福利國家，為保障教育的公平，法國政府不同程度地給出補貼。現如今隨著法國的社會經濟發展，政府的補貼不再僅限于本土學生，來自海外的留學生也享有與本國學生同樣的補貼和優惠。2008-2009年通過伊拉斯謨世界計劃的學生有198600人，法國再次成為伊拉斯謨計世界計劃的領頭羊。現今法國在熱門留學國排名第三，據統計，2017年我國全法留學人員達4.49萬人。

法國雖然是現代大學的發源地，但在集權制的影響下，法國大學呈現活力不足的現象，嚴重影響了高等教育的發展和創新，想吸引更多來自世界各地的留學生到法國留學，重建法國大學魅力是必要條件。在2005年全面實施LMD學制之后，法國學位與文憑與國際接軌，但法國舊的學位文憑經過改革仍然有效，學生在獲得舊的學位文憑的同時也可修讀新的學制，兩者均被認可，這一措施在法國引起許多爭議，但是經過時間的證明，法國要想成為教育強國，高等教育國際化勢在必行。當然，光在學制上改革也是不夠的，法國還改變強制性使用法語教學的政策，鼓勵雙學位的開發，在課程開發上與其他國家合作，分享經驗，改善留學生的膳食條件，提高留學生的補貼，幫助其盡快融入大學和社會生活。2007年1月10日召開的有關留學生主題大會上，法國綜合大學和“大學校”共同簽署了成立法國留學中心協議。該中心便利了留學生隨時可查看留學資料受理情況，提供一對一幫助，幫助他們了解法國高等教育，制定個性學習計劃。如前面所提到，法國針對留學生的膳食條件問題也采取了必要的措施，提高法國大學設備設施，改善留學生膳食條件是法國大學吸引留學生的重要優勢之一，因此“大校園計劃”便應運而生，它主要側重于新建宿舍，并翻修老宿舍，重建法國大學魅力，吸引國內外最好的學生。在留學生學業上，為留學生開設了法語課程，幫助留學生學習語言，熟悉法國社會生活文化等。留學生的獎學金也是一項吸引留學生的戰略措施，2009年法國將獎學金數額提升至7080.5萬歐元。獎學金的來源是全渠道的，有來自法國外交部的，也有外國政府的，可見，法國對留學生的獎學金投入不斷增加。為了讓留學生感受到法國對留學生的熱情，學生服務部門在一些地區大學設立，留學生可以享受到各種服務，在某些地區大學還實行交換方式，即當地老人給留學生提供住宿，而留學生將會以照顧老人作為回報。

（四）科研合作與交流

知識經濟時代，讓法國逐漸意識到科研是壯大國力關鍵戰略之一，強大的科研實力是國家軍事、經濟和社會的盾牌。但全球化的今天，即使是科研實力強大的美國也無法閉門造車，仍然需采取措施開展國際合作，共享資源，學習科研模式，培養優秀人才，將成果利益最大化。1998年5月，總統顧問阿塔利針對法國教育調查提交了《構建歐洲高等教育模式》中提出的“U3M規劃”強調了高校科研質量的重要性，加強校企、校際間的科研合作，鼓勵大學生自主創業，將科研成果運用到實踐中。2006年4月，法國議會頒布了《科研規劃法》設立了“聯合大學（PRES）”，旨在讓區域的綜合大學和“大學校”以及相關研究機構相互合作，共同致力于科學研究。根據法律規定，PRES屬公立性質，PRES成員的任何學術成果發表都統一以PRES署名，目的是增強法國高等教育國際影響力。

2009年至2012年，法國將科研合作戰略重心擴大到法國的海外領土，法國政府為其設立專門的工作小組，促進兩邊的緊密合作。科研的開展絕離不開法政府在經濟上的支持，而法國對科研的投入從不吝嗇。2017年1月，《高等教育與科研白皮書》指出了法國將在高等教育與科研領域增加100億歐。2017年，高等教育與科研經費追加8.5億歐元，法國高等教育與科研國務秘書蒂埃里·芒東表示，高教科研的發展機會又到了。但是依然有學者認為，重振法國高等教育雄風依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三、法國大學國際化策略對我國高等教育的啟示

我國高等教育在當今時代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全球化的沖擊，教育在國際上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中法建交以來，雙方在高等教育領域中都進行了不同程度的合作，在此過程中，法國在高等教育國際化方面做出的舉措有許多值得我們借鑒之處，有利于我國一流大學的創辦，為我國在高等教育國際化中提供經驗。

（一）政府層面

1.國家宏觀調控，保障政策的落實

面對全球化沖擊，法國政府從國家層面對高等教育進行宏觀把控，完善頂層設計，頒布了《大學自治法案》，給予大學更多自治權，促進大學內部活力和創新力。出臺了《科研規劃法》，強調科學研究的重要性，提高科研的地位。法國政府為了促進高校內部相互靠攏，創設“聯合大學”促進大學區域合作與交流。眾多舉措體現了法國政府自上而下的改革，一蹴而就。與法國一樣，我國也是自上而下的集權制，可以借鑒法國，充分發揮我國自上而下的宏觀調控手段，把握高等教育的發展勢態，及時更新教育方案，用法律的形式保障和落實政策的實施，切實關注高等教育發展趨勢。

2.優化留學生政策，提高留學生福利

為了重塑法國大學的魅力，吸引優秀留學生，法國提出“大學校園計劃”，斥重金建設“大學校園”，促進大學內部重組與合作，改善法國大學舊設施，翻修新宿舍。為了留住留學生，保障法國留學生數量，法國政府提高了留學生的補貼和獎學金，而法國大學為留學生提高膳食條件，設立服務中心，給與人文關懷，幫助留學生融入法國社會生活。我國可以借鑒法國，提高留學生待遇，通過數字平臺建立服務中心，時刻了解留學生的生活學業情況，幫助他們渡過難關，以此吸引更多國家的留學生來中國，提高中國高等教育的影響力和滿意度。

3.提高普通高校地位，推動教育公平

法國高等教育是由大學和“大學校”構成的雙軌制模式，而由于“大學校”的招生條件嚴苛，名額極少，加上資源分配不均，使得法國社會中的平民階層子女幾乎沒有進入精英學府的機會，加大了教育的不公平。盡管如此，法國政府在教育的改革中一直不斷地提出促進教育公平，讓更多有實力的貧困子女都有機會進入精英學府，為此提出多種教育公平的項目計劃。在我國，教育公平是整個教育領域的主題之一。如今，我國在普及教育進程中取得了巨大進步，但隨著高等教育國際化的深入發展，辦學形式多樣，各級各類高校繁多，且發展不均衡，成人教育、高職類教育在社會中的地位低，不同高等教育機構之間溝通少，多數有能力的畢業生由于學業背景的原因而被拒之門外，體現了教育結果的不公平。這就需要在政府的導向下，通過宏觀調控的手段提高普通高校的社會地位，推動教育公平發展，這也是我國高等教育長期發展目標之一。

（二）高校層面

1.高校積極開展各項國際合作與交流

法國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不斷參與國際競爭，從參與歐洲“博洛尼亞進程”的學制改革至今，法國曾與多個國家開展合作與交流，無論是在辦學、科研還是教學模式都與國外開展各項合作。法國不僅是綜合大學廣泛參與國際合作，承擔精英大學的“大學校”也積極投身于國際合作，輸出教育模式，與各國開展聯合培養項目，既有利于學生，又促進了兩國高等教育各個方面的發展。面對高等教育國際化的今天，我國各大高校既要抓住機遇又要時刻未雨綢繆，爭取與更多國家在教學、科研以及辦學上展開合作，這不僅要求高校積極參與國際合作，更強調各級各類大學都爭取參與國際合作，學習先進理念和教育模式。

2.高等教育內部之間加強合作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法國在注重高等教育國際化的同時也開始側重加強高等教育內部的合作與交流，實施高校間的內部重組，促進大學和“大學校”的合作交流。我國高等教育機構內部之間溝通較少，學生的相互流動性低，開設的交流項目多數浮于表面，加上資源分配不均，高等教育機構之間差距逐漸拉大，不利于我國高等教育的發展。這需要各級各類高校之間自發地組織合作交流，實行自下而上的策略，進入深層次的交流合作，才能提高高等教育的綜合實力，提升我國教育在國際上的影響力。

3.加強校際、校企的科研合作

法國的科研實力強大的重要原因之一首先便是校與校之間、學校與企業之間的科研合作。通過校與校之間的合作實現資源共享，技術的相互學習，提升科研能力。其次是利用學校與企業之間的合作，既能夠從企業中獲得一定的科研經費，在將科研成果應用到企業的同時也能培養出企業所需的人才，提升高等教育的國際化和科研的國際化。盡管我國的科研實力在上升，但距離實力強大的發達國家還有很大的差距。要提升我國的科研實力仍然需要從高等教育入手，在學校之間和校企之間進行合作，實現資源共享、經驗學習。不僅如此，我國高校應該“走出”國門，與國際進行科研合作，共同開發科研市場，與世界分享科研成果。

（三）社會層面

提升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不單是政府和高校本身努力的結果，還有社會方面的共同作用。目前，許多用人單位過于看重學歷文憑而忽視了人的能力，而人們為了追求更高的學歷文憑拼命想進入精英學府，導致普通教育甚至是職業教育、成人教育地位低，這極其不利于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的發展。社會需要轉變觀念和方向，重視職業教育的發展，提高成人教育的地位，構建一個公平的競爭平臺。只有相互合作學習，爭取與國際合作，提高高等教育整體質量，才能提升我國高等教育在國際上的可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