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

2018年12月底的上海,冷空氣襲城。帶著南方濕潤的空氣,每一陣風過,都讓人感覺到透骨的涼意。在傍晚的冷風中,在上海徐匯區的一個傳媒文化區外,卻排起一支長隊。他們有張藝興的粉絲,也有《吐槽大會》的觀眾。當晚,《吐槽大會》第三季的最后一期錄制便在此進行,張藝興是當期主咖嘉賓。
觀眾進入錄影棚之后,暖場導演介紹起了這一期錄制的搶票“盛況”——鏈接僅僅上線十分鐘,數百張門票便被搶一空。門票雖然免費,但節目組設置了搶票門檻:不僅僅是先到先得,粉絲需答對節目的相關問題,方可有機會獲得門票。當晚錄制從晚上7點左右開始,一直持續了3個多小時,但觀眾卻始終保持了飽滿的熱情,只要嘉賓拋梗,場下便爆笑連連,掌聲雷動。
一檔綜藝節目的誕生、成熟有其生命周期,但在國內眼花繚亂的綜藝市場,觀眾留給它的注意力卻是有限的。如何破解觀眾的審美疲勞,找到節目的創新點是無數綜N代節目必須面對的難題。在2018年整體偏冷的綜藝市場,《吐槽大會》流量表現穩定,每集播放量均突破一億次,最高一期甚至突破了3億(騰訊視頻公開數據),九期節目累計播放量已突破20億。不論是現場的觀眾反饋還是節目的數據表現,我們可以看到《吐槽大會》蓬勃的生命力。節目錄制的第二天,記者在笑果文化辦公區內見到了本季制片人張樂樂,與她聊了聊第三季背后的抉擇與堅持。
在最后一期節目中,網友的犀利甚至有些尖銳的吐槽均通過彩虹合唱團唱出,在“吐槽”中,第三季落下了帷幕。
“我們是《吐槽大會》,要有吐槽精神,如果我們希望嘉賓能夠坦然面對其他人的吐槽,為什么我們不能接受觀眾的吐槽?而以這種形式,我們希望大家會覺得我們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節目組。”談及這一設計背后的原因,張樂樂如此說道。

作為這一個“很有意思”節目組的制片人,張樂樂的笑點也不高,聊起節目的細節,常常哈哈大笑,親和力十足。1989年出生、容貌俏麗的她,常常被人感嘆年輕。除了張樂樂,《吐槽大會》錄制現場隨處可見的便是一張張年輕的臉龐。
年輕的創作團隊、年輕的觀眾構成,《吐槽大會》第三季旗幟鮮明地打出了“吐槽,一種年輕的溝通方式”口號。“并不是說年紀小就是年輕,我覺得年輕意味著更能接納新鮮的東西。像王剛、唐國強、張衛平(前籃球運動員),他們能夠接受吐槽這樣一種年輕人中常見的溝通方式,心態同樣很年輕。”張樂樂如此闡釋她對新一季口號的理解。
各種相互吐槽,也是《吐槽大會》節目組的日常。在張樂樂看來,這是能夠拉近距離、培養氣氛的一種有效方式,她希望讓觀眾通過屏幕也能感受到這種溝通方式。因此,新一季《吐槽大會》節目形式上的創新也是基于此展開。每一次,《吐槽大會》的擬邀請嘉賓名單都很長,但很多藝人因為檔期等種種原因無法出席,而通過“隔屏吐槽”很好地解決了這一問題,且讓主咖嘉賓很多生活中親近的朋友、與他有著各種社會關系的人也能參與到吐槽之中。
新一季《吐槽大會》舞臺設計也不同以往,其中最大的區別在于主咖嘉賓的位置被設置于其他嘉賓的同側,而不再是雙方面對面對峙的狀態。節目組希望通過位置的調整,能夠營造出主咖嘉賓為朋友、被吐槽他的人環繞的狀態。每次吐槽時,他和身邊其他人如何反應、互動也增加了鏡頭的信息量。“被吐槽的人在這里,背景就是吐槽他的人,這種鏡頭很能體現現場感,也增加了人物之間的張力。”張樂樂表示。
請人難——這是《吐槽大會》每一季都會面臨的老大難問題。 ?演藝圈資源有限,能夠產生良好“吐槽效果”的藝人并不多。相比往季,《吐槽大會》第三季的嘉賓構成更為多元化和年輕態,用張樂樂的話說,請人的思路進一步打開了。
除了傳統的演藝人士,《吐槽大會》增加了許多其他領域的嘉賓。如京劇演員王佩瑜,彩虹合唱團的指揮、作曲家金承志,前籃球運動員張衛平等等。這些嘉賓的加入,為節目帶來更多討論話題,不再僅僅局限于演藝圈的人和事。
拓展話題——從第三季的內容設置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節目組的這種努力。例子之一,便是這一季節目的兩期體育場,通過鄒市明和張繼科兩位嘉賓,節目組希望能借此討論運動員應不應該參加娛樂活動這一話題。張樂樂希望,在未來的節目中,嘉賓人員能夠進一步擴容,邀請商業界、科技圈等知名人士,為節目帶來更多可能性。
所謂藝人的“咖位”,《吐槽大會》第三季也有了顯著的提升。從打頭陣的王力宏,到收官的張藝興,越來越多知名度更高、流量更大的藝人參與節目。他們為節目帶來了巨大的曝光度與話題的同時,也增加了節目吐槽的難度。通過在他們身上挖掘可以吐槽的點,張樂樂也希望能夠延伸出更多可以討論的社會話題。比如陳喬恩作為主咖嘉賓那一期,很多節目內容都圍繞所謂的“剩女”這一角度展開。熟悉陳喬恩的觀眾可能都知道,她一直被催婚。現代都市青年的婚戀話題可以激起很多人的共鳴,這本身也是陳喬恩非常想要探討的話題。
再比如張藝興作為主咖的收官節目,節目將落點放在了流量明星的討論上。張藝興在脫口秀表演中表示,擁有大流量,自己更應該嚴格要求自己。這番大道理,雖然被張紹剛吐槽“對全中國只有十個人有用”,但在張樂樂看來,普通人也可以從張藝興的人生經歷中找到共鳴點,可以體會他為了自己的人生目標所付出的巨大努力。
風格更為溫和,犀利感不再——這是《吐槽大會》第三季的一種批評聲音。“犀利并不意味著好的脫口秀,”張樂樂告訴記者,吐槽的犀利性從來不是節目追求的目標,節目中所有的吐槽、段子最重要的目的都是讓觀眾能夠開心地笑出來,釋放生活的壓力。而通過嘉賓的經歷和同一話題不同觀點的呈現,可以讓觀眾在樂一樂之后,接受到更多信息,以及了解嘉賓的思考角度和不同立場。
正如第三季口號“吐槽,一種年輕的溝通方式”所言,通過一群明星互相吐槽促成良性表達。在歡笑中釋放壓力,并推動不同觀點、不同立場之間的和解,這或許便是《吐槽大會》三季均維持高熱度的社會心理基礎。
“《吐槽大會》是一個共同創作的過程。”張樂樂如此說道。
除了笑果文化自身的脫口秀演員,節目組為每位嘉賓都配備了3~4位編劇。從確定出演,到最后的登臺,平均算下來,每位嘉賓的脫口秀表演準備時間在10天左右。形成脫口秀文本之前,編劇會進行大量的前采工作。
像王力宏破襪子這一信息由陶喆提供,張樂樂透露很多很好玩的點都是聊出來的。“采訪的過程很歡樂,編劇很有意思,導演很愛聊天,嘉賓也比較放松。經常大家說著說著,就會有一些梗冒出來了,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會找嘉賓表達的節奏和他表達的特點,按照他的特點來寫。”

所有的脫口秀文本都是從表演嘉賓的本身出發,能夠讓他覺得好笑,同時符合他的身份和角度。在前采環節,嘉賓會告訴編劇很多他的人生經歷和對事物的看法,編劇從中摘取可以吐槽的點并加入各種梗和包袱,最終形成脫口秀文本。
讓人哭容易,逗人發笑卻很難。喜劇是一個藝術與技術相結合的綜合體,其中既有對人性的洞察,也需創作者精準把控技術細節。同樣一個梗,表達語氣的不同,“笑果”可能就大打折扣。如何讓每一個梗好笑,在節目組內部也是一個群策群力的過程。每一期節目籌備前期的讀稿會很關鍵,創作團隊會集體過一遍各個編劇提出的吐槽點和笑話。
“一季有10集,要寫多少個笑話,而且每個笑話還得不一樣。”張樂樂如此吐槽節目前期創作的難度。喜劇具有程式性,但過度的程式化和同一邏輯的頻繁使用,也會讓觀眾感知到其中的套路,從而損耗喜劇效果。因此,在節目的創作過程中,主創團隊會盡量避免重復。怎么找到新的笑點?張樂樂告訴記者,答案是一個字——熬。每次開會,主創團隊經常凌晨三四點還在會議室,“大家一起熬”。
最終的脫口秀稿子和表演也是一步步熬出來的。節目錄制前夕,張藝興仍在彩排,不斷調整說話的語氣和微表情。張樂樂透露,在最終的表演前,編劇團隊往往會幾易其稿,以求達到最大的喜劇效果,有的嘉賓甚至會排練四五次。
在第三季最后一期錄制現場的二樓角落,我們發現了《吐槽大會》的幾位編劇。每一期節目錄制,編劇都會來到現場了解觀眾反饋。
在《吐槽大會》第三季的一次看片會上,張紹剛表示節目幕后的編劇才是主角,“有了前兩季,大家現在越來越了解嘉賓們的命運掌握在編劇手中。”張樂樂透露,《吐槽大會》第三季的編劇團隊大概有三分之一都是新人。所有的編劇同時也是笑果文化的脫口秀演員。李誕、池子、王建國、龐博等活躍在《吐槽大會》舞臺上的脫口秀演員所有的稿子也都是自己寫的。
李誕、池子、王建國等人極具個人特色的喜劇風格構成了《吐槽大會》一大看點,而新人脫口秀演員的培育則為笑果文化的喜劇創作提供了源頭活水。笑果文化主辦的專門培養脫口秀人才的公益培訓課程——噗哧學院已經進行到第五期。任何對脫口秀有興趣的愛好者,可以通過新人選拔親身參與到脫口秀的創作和表演中,噗哧學院可以為其提供系統化的學習過程。新一季表現亮眼的脫口秀演員龐博便是噗哧學院首期學員,他從噗哧學院走出到如今在《吐槽大會》大放異彩,只用了1年時間。
除了噗哧學院,笑果文化還在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開辟了線下脫口秀演出場所。笑果的線下脫口秀演出構成了笑果文化“喜劇社區”建設的重要部分,也為其脫口秀演員提供了直面觀眾的機會。“我們必須做線下,去了解觀眾并讓觀眾了解我們,這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情。”李誕曾如此說道,在他看來,線下脫口秀演出是笑果文化最基礎的核心。
笑果文化創始人、董事長葉烽曾強調了公司的定位——“打造中國年輕態喜劇全產業鏈的綜合運營平臺”。從線下演出到噗哧學院,再到《脫口秀大會》《吐槽大會》等頭部級喜劇節目,笑果文化已經成長為一家長鏈型公司:通過線下演出盡可能覆蓋更多人群,從而產生更多的觀眾以及更好的編劇、脫口秀演員,反哺到公司內容生態中,產出更好的內容;與此同時,線上內容是最大的引流入口,依靠頭部綜藝數十億的網絡流量帶來巨大的受眾引流,如此,形成線上、線下相互導流,形成喜劇脫口秀生態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