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率雜想

有一樁讓人五味雜陳的有關效率的往事。

1972年2月23日北京迎來了一場大雪。半夜時分，一陣急促的砸門聲，將睡在集體宿舍的青年車工王大生從夢中敲醒。“政治任務”！一人一把平板鐵鍬，除雪鏟冰，將他所在的北京第二量具刃具廠門前的京昌公路，在天亮前清除干凈。本應寂靜的時刻，沙河鎮卻是人頭攢動燈火長明。當時他并不知道，那個晚上與他們并肩奮戰冰雪的，多達80萬軍民。次日清晨，一列車隊從釣魚臺國賓館出發，在長達60多公里無冰無雪的公路上，直奔定陵和八達嶺長城。坐在車上的，是美國總統尼克松。

這樣的效率，讓后來了解了情況的尼克松不由得感嘆，這是比人類登上月球，更讓他感到震撼的事情。

圍繞效率真有不少有趣而又引人深思的事情。

光緒年間故宮內南書房廊下一直擺著一排釀制大醬的大缸，那是太監們賺外快的營生，幾乎常年散發著釀造產生的臭味。外國使節面見皇上時一般都安排在南書房等候，由于難于忍受異味，他們每每一入南書房就捂著鼻子。陪同的中方外交人員向上級反映，要求將醬缸搬離。如此小事一樁，十多年竟沒辦成。原因居然是釀制大醬的太監都是西太后的紅人，官員們都懼怕這些太監在老佛爺面前說自己的壞話，故不敢得罪。于是便一拖再拖無人出面協調。一位使節預言：如此辦事效率，清朝必亡！你瞧，效率竟然涉及政治腐敗。

效率關乎人類生活的演進。比如輪子和風帆就幫助人類實現了巨大的進步。一般說來一匹馬可以馱重90公斤，而一匹馬可以拉動裝載1800公斤重物的馬車，效率提高了20倍。如果讓一匹馬拉纖，它可以使裝載27000公斤貨物的貨船行于水上，效率提高了300倍。人們不難發現，古代交通必以水運為主。城市，一般都形成于水系附近。《國富論》中說，一條裝載200噸貨物往返于倫敦和利斯的貨船需要6至8人。相同的運輸量，如果換成陸路則需要100人，400匹馬和50輛四輪馬車。可見水運的效率要高出許多。

生產效率的提高大都依賴技術的進步與成熟。在鋸子發明之前，人類的家居生活很少有家具出現。

北京到廣州鐵路運行里程是2313公里，當年直達快車需要38.5小時，而今高鐵使這段旅程的完成縮短到八、九個小時。微信等視頻功能讓全球范圍內的人可以即時面對面溝通，如同在同一個空間。見面與距離無關，而且幾乎無需成本。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效率提高的受益者。

17世紀前，中國出口歐洲的產品除茶葉瓷器外排在第三位的就是土布。中國土布一般15寸寬，一個人兩天可以織一尺。工業革命到來，紡織機的出現使中國土布不能再出口，而且物美價廉量大的洋布迅速涌進中國。維系上千萬人生存的織布生計，幾乎戛然而止。

京漢鐵路開通之際，靠大運河漕運生活的船家，怨氣橫生。

據說上海公交電車通車后，成百上千的黃包車夫，上街抗議示威。

美國總統里根曾經說，當初電話機裝上撥號盤由通話者自己撥號的時候，大家都擔心所有女接線生會從此失業。

效率是指單位時間完成的工作量。在我家附近有六棟居民樓，是北京鐵路局的職工宿舍，建于五十年代末。名曰“新六棟”。每棟樓的門楣上都有水泥刻下的建筑時間記錄：五天建成，這是什么效率！而建國十周年的獻禮建筑之一、人民大會堂建筑周期居然只有十個月，而建筑總面積高達17.18萬平方米。

物質生產層面，效率的重要意義顯而易見，而在管理層面，效率同樣作用突出。特區大建設時期，深圳人喊出了“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口號。

1984年已經是正定縣委書記的習近平，花了很大精力抓效率。在縣委會上，他說：“說短話開短會發短文件，能當機立斷的事兒，就不要推諉扯皮；能三四個人議的事就不要找一幫人來作陪；半小時能解決的問題就不要開一小時的會；能到基層解決的問題就不要把人從基層叫到上面來；屬于本人職責范圍內的事，就不要找上級領導表態；能上午解決的問題就不要拖到下午解決；能當天解決的問題就不要拖到第二天解決。”

2019年已經到來，我們離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實現越來越近。務實、高效，應該是新時代全體中國人民應有的精神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