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的散文詩

◎董繼平譯

麗比·謝爾（Libby Scheier，1947-2000），加拿大女詩人，生于美國紐約，早年在薩拉·勞倫斯學院及紐約州立大學學習，1975年移居多倫多后，加入約克大學教師團隊，擔任文學創作系教授，同時還是著名報刊《多倫多星報》的詩歌編輯。她所著詩集有《更廣泛的生活》《第二本性》《天空：一首四節的詩》《給我父親的意第緒語：新詩選》等多部，其作品先后十多次獲得文學獎，其中包括1986年度《國際棱鏡》詩歌獎。除了寫作，她還曾在加拿大的一些文學和教育機構中擔任過要職，是著名的人權活動家。

預算削減后，公共福利部門干了什么

母親和孩子被拘留。衛兵是長著魚臉的女人，她們帶著狗。那些狗則是長著狗臉的孩子。

監獄用鋼和玻璃以當代多倫多風格建成。實際上，它只是由水療院建筑改造而成。水療院在高地公園曾經坐落之處擁有更大的新區域。

在老舊的水療院建筑中，孩子們跟他們的母親被分開。其中一些孩子從床上掉下來，頭撞在地上，血液在他們薄薄的頭蓋骨下迅速鋪展。很可能他們并非是從床上掉下來的，而是被扔下來的。

母親們睡在建筑的另一片地板上。她們呼呼酣睡。白天的食物中混入了安定，晚餐里混入了巴比妥。一個母親為了保持清醒而兩天不曾進食，她環繞大廳慢慢走動，把她那被擦傷、呼吸沉重的孩子的身體藏在毯子下面。她聽到衛兵說這幢建筑將被炸掉。

但這并沒有發生。發生的事情是人行道突然裂開。張著口的長長的裂縫穿過建筑，使其朝著深不見底的某處而搖搖欲墜。母親和孩子隨著鋼和玻璃碎片四處飛散。衛兵和狗也四處飛散。行政管理人員不曾擔心在打開大地之前把他們放出去。萬物紛紛下墜之際，地下的景色在巨大的玻璃罩外面一次又一次旋轉。

變形

有某種關于女人身體的外貌和實質被永遠改變的事情，即在懷孕和生了孩子之后，化妝品的事實和化學結構里里外外都暗示著性質上的變形，那個新的人使你成為一個新的人。

有些人認為這種變形僅僅是退化性的，腹部膨脹起來，乳房松垂，皮膚永不會恢復原貌。

其他人則設想為了創造新生命而創造環境的身體，重新為自己帶來了健康。那在于對另一個大腦的生命敞開大腦，在于事實上多么關心另一個人的生命，以至于你初次擔心你死去的時候會發生什么，對那個人會發生什么，對這個星球會發生什么；那在與對另一個身體敞開身體——你初次感到一種比自愛還要強烈的愛，你初次明白你的有限和你的無限，而這就是性質上的變形。

1983年，丈夫的悲嘆

當你的手抱著我的時候，你的手就尋求石頭的血。

你的眼睛如同蘋果一樣牢固，你的乳房在你的骨頭上扁平。

我想要的是這樣一個妻子：她的皮膚具有好多個世紀的柔軟的智慧，她的雙腿在我以某種方式看著她的時候會優雅地張開。我不想要那種經常不變、認真、聰明的一致。（只要她樂意，她可以這么認為。）我需要身體的一致。一個撫慰我的骨頭的地方。你并不是我所需要的妻子。你有一種充滿焦慮的渴望，一種對位置的著迷，就像一棵小小的蔬菜把根須伸下去，而根須又搜索著水，專注于它們的繼續生存。我想要這樣一個女人：她的身體會成為我的棲息地——一個輕松、舒適之處。然而你像獵人一樣撲向我，你的需求是利箭和子彈，而我所想的一切就是轉身逃走。我是一個孤獨的男人。我看著我們的女兒，卻找不到安慰。她正在忙忙碌碌懲罰一只玩具熊——將它扔在墻上，然后又親吻它，說：“現在好多了。”但現在并沒什么好轉。這并不會那么容易。墻在疼痛。親吻不會讓傷口愈合。

我所夢想的女人究竟在哪里？我將怎樣度過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