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喜生的詩

莫喜生

我與大學失之交臂

一九七九，打谷機還在嗷嗷地叫

嶺沖和泥田儼然碩大的蒸籠

金黃的稻穗夾著谷芒

在村前的曬坪上

被老人和小孩不停地翻炒

夏收正熱火朝天

十四歲的我和族侄

沿義江河西上

到五通中學鍍最后一層金

陌生的面孔，清澈的河水

最愛吃的米粉，只有五分錢一碗

難忘的美食，是黃豆燉油渣

花橋牌腐乳常駐學校

一小塊，一小塊

都是師生們的滿漢全席

班主任玉樹臨風，濃眉大眼

同學心里的劉德華

《人說山西好風光》

從夏到冬，從春到秋久唱不衰

教室，宿舍，到臺階下的義江河

女同學把衣物和旋律揉進臉盆

于是林木下的義江河

風情萬種，嫵媚多姿

體育隊紅紅綠綠，早晚自習跳跳跑跑

小伙食貼補不算優惠

據說有學長還抱了美人歸

夠不上質高氣潔，更無緣清心寡欲

雖然都有自己的維納斯

雖然都有自己心中的白馬

看畢業晚會后的校園和江邊

到處都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

六月的一天

生活軌道是如此明晰

到處都是起始和回車

三千六百八十步

站臺三，電驢五，小黃十

米粉六點上班，藥店八點營業

柜員機在高樓下，二十四小時地刷

房屋中介花花綠綠

西裝和超短裙在歇斯底里地喊

地標式的飛揚國際

哐當哐當，停停做做

對面的地陷是新城的傷疤

非藥力不能滲透筋骨

而是游醫太過奸巧

露天市場的帳篷

高高低低，低低高高

到處是純正的普通話

到處是慵懶的桂北土著

致黃沙

日出東山，你化作露水消失

我遠足歸來，你又圍著我撒嬌

唐詩宋詞不及你深邃

高山流水羞愧與你知音

五千年前，五千年后

你都吟唱同一首歌

逍遙湖，九月的第一天

群山嵌印先賢的足跡

老林下流淌唐詩宋韻

雷公電母在卿卿我我

神婆為五谷六畜祈禱

從狀元之鄉臨桂，從桂林市的心臟

我乘坐公交，

車子駛過世紀大道

轉榕山路出發逍遙湖

搖曳的花傘撤走了

飄灑半天的雨停了

綠樹向后閃，行人朝前趕

徐公“詩家灣”把酒言歡

而漓江邊的“省里”村

陶氏后人早已炊煙寥寥

逍遙湖的夜

萬籟俱寂，微波蕩漾

那燈火闌珊的窗內，是美酒是詩意

還有我們的鄉愁和曾經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