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永新
就業是最大的民生。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堅持就業優先戰略和積極就業政策,實現更高質量和更充分就業”,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首次將就業優先政策置于宏觀政策層面,提出穩增長首先要保就業。將實施職業技能提升行動,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作為緩解當前就業壓力,解決高技能人才短缺的戰略之舉。5月18日,國務院印發的《職業技能提升行動方案(2019—2021年)》進一步指出,把職業技能培訓作為保持就業穩定、緩解結構性就業矛盾的關鍵舉措,作為經濟轉型升級和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支撐。大力推行終身職業技能培訓制度,大規模開展職業技能培訓,加快建設知識型、技能型、創新型勞動者大軍。
更高質量就業和更充分就業是辯證統一的關系,是我國進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背景下,勞動供給和勞動需求發展變化的產物。更高質量就業和更充分就業都要立足勞動供給和勞動需求發展變化,都要因應勞動力市場的結構性變化,適應高質量發展的戰略需求。
勞動供給和勞動需求的結構性矛盾催生更高質量就業和更充分就業。當下,我國的勞動供給發生了歷史性變化。勞動供給總量雖然高企,但無限供給的趨勢已經逐步衰減。從勞動供給側看,勞動供給取決于勞動年齡人口與勞動參與率的乘積。有關部門的統計顯示,我國的勞動年齡人口在不斷下滑,自2012年以來,我國勞動年齡人口已連續6年呈絕對下降趨勢,從9.37億人降至9.02億人。未來的勞動年齡人口也是逐步遞減的趨勢,表現為三個方面:一是人口出生率在慣性降低,全面放開二孩政策后也不會改變這種趨勢;二是由于育兒成本的居高不下,城鎮女性勞動者的勞動參與率在不斷下降;三是農村轉移勞動力永久返鄉率逐步提高,農民工退出非農勞動人口的趨勢在增加。從勞動需求側看,勞動需求呈持續擴張趨勢。需求擴張來源于工業化和城鎮化的引致。我國的工業化正處于從重化工業向高加工度工業轉變,生產型服務業、生活型服務業和公共服務業共存,勞動供給的曲線在不斷拉長;我國的城鎮化不斷加速,未來城鎮化還有較大的空間,城鎮化帶來的人口集聚化將增加勞動需求。從勞動供給和勞動需求的矛盾看,勞動供給量短期內依然很大,充分就業的壓力嚴峻;勞動需求向高質量就業轉變,勞動短缺和技工荒會持續顯現。勞動供給和勞動需求的矛盾催生更高質量就業和更充分就業并行。
更高質量就業建立在更充分就業基礎上。更高質量就業是就業的未來發展趨勢,也是高質量發展的人力資源基礎。因應這種變化,需要勞動供給結構發生根本性變化,從提供低水平、低技能勞動向提供高水平、高技能勞動轉變。目前,我國的技能勞動者占就業人員總量的比例低于25%,高技能人才占技能勞動者的比例不到30%。低技能勞動者占比較大,加上城鎮化率不斷提高、非農勞動力的增加,實現充分就業仍然是就業公共政策的優先選項。只有實現了更充分就業,勞動者追求高質量生活的動能才會增加,向高質量就業轉移的速度才會主動提升。但經濟結構的轉變和升級,需要高質量就業的支撐,不能被動等待技能人才主動提高技能,因此,需要宏觀政策引導,在實現更充分就業的基礎上,有序推動高質量就業。促使勞動供給在實現更充分就業的基礎上向更高質量就業邁進。
高充分就業推動實現高質量就業。更充分就業的基礎夯實了,勞動供給的結構必然會從低技能勞動提供向高技能勞動供給轉變。這個轉變由公共政策引導和勞動需求引導兩個層面實現。在國家持續提升高技能人才待遇的政策引領下,就業相對穩定的人群會主動獲取高收入和高待遇,進而產生提升技能水平的自我沖動;低技能崗位的持續萎縮和高技能崗位的持續增加,勞動力市場的結構性變化也促使勞動供給被動適應就業市場的變化,促使勞動者被迫提升自身的就業能力。兩者共同促動的結果將引導勞動供給從低質量就業向更高質量就業轉向。
在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進程中,我國的就業將長期存在低質量就業和高質量就業交織的矛盾。矛盾的焦點在于向高質量就業的轉進過程中,保障低質量就業勞動者的利益,在逐步化解低質量就業困境的同時,有序推進高質量的就業。
實現好更充分就業要充分關注吸納低質量就業企業的合理需求。實現好更充分就業要運用好市場調節“看不見的手”和政府公共政策調控“看得見的手”,兩手都要抓都要硬。目前,我國的勞動供給存在著大量低端勞動者,低質量就業將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段內存在。這些低質量就業人群大多數在服務業和低端行業就業,尤以生活型服務業、低加工度工業為多。這些行業呈現抗市場風險能力低、利潤率低、勞動關系不規范、就業流動性強等特點,融資渠道窄、融資能力差,經營不穩定,實現更充分就業應保證吸納低質量就業企業的相對穩定性和合理利潤率。在遵循市場競爭規律的同時,應通過公共政策保障這些企業的合理需求。
實現好更充分就業應充分關注低質量就業人群的合理訴求。就業質量是勞動者對就業滿意度的一種主觀感受,它是薪酬待遇、工作條件、勞動保障、職業自豪感等多重維度的綜合。目前,吸納低質量就業人群企業的資本獲利渠道仍然處于馬克思政治經濟學中獲取絕對剩余價值和相對剩余價值區間。按照馬克思絕對剩余價值論和相對剩余價值論,這些企業為了獲取利潤,普遍存在延長工作時間、低工資、勞動保護條件和設施差、不繳納保險等現象,勞動者的合法權益經常受到侵害。雖然,近年來國家通過制定《最低工資規定》和《勞動合同法》,強化勞動保護措施減少了侵害行為的發生,但勞動者對就業質量滿意度的感受依然不強。隨著我國經濟實力的增強,行業之間勞動報酬的差距擴大,勞動者要求分享經濟發展成果的意愿日趨強烈,因此,在保就業的同時,應關注低質量就業人群的合理訴求。
實現更高質量就業要充分關注低質量就業的技能提升,實現更高質量就業和更充分就業的良性互動。高質量就業與產業結構高水平密不可分。根據配第-克拉克定理,一國經濟發展將先后經歷第一產業比重下降、第二產業比重上升,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比重下降、第三產業比重上升的階段。目前,我國正處于從第二產業為重心向以第三產業為重心的產業切換階段,產業結構將發生明顯變化。因應產業結構的內部和外部變化,勞動需求將呈現高質量就業比重擴大、低質量就業比重縮小交織的現象。在西方工業化過程中,曾經出現技術進步遺棄低端勞動者的現象。我們要避免這種現象的發生,在推進技術升級、高質量就業發展的同時,應充分關注低質量就業勞動者的技能提升,通過技能提升和公共政策保障,讓低質量就業和低端勞動者逐步跟上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步伐,實現更高質量就業和更充分就業的合理匹配和互動促進。
無論是實現更高質量就業和在充分就業的基礎上增加就業滿意度,勞動者的技能因素都是最關鍵和最重要的。如上所述,我國經濟正邁向高質量發展的軌道,工業高加工度化要求服務業的高水平化,服務業的高水平化要求勞動技能的高級化。
更高質量就業需要產業升級來引導。相關研究顯示,就業質量取決于產業結構,有什么樣的產業結構,就匹配怎樣的就業。就業質量低是產業結構低級化的結果??v觀世界各國的發展歷程,實現低質量就業向更高質量就業的轉變,都是通過產業升級實現的。我國目前正在推進產業升級,對更高質量就業提出了要求,引領作用明顯。
更高質量就業應以提升勞動者高質量就業能力為重心。從靜態看,由于工業高加工度化的技術密集度更高,勞動對資本和技術的替代性減弱。如果勞動者的技能達不到需求,必然會產生勞動替代彈性下降的現象。表現為:工業機器人替代勞動者的比重增加,勞動者分享勞動分配份額的比重下降。而這些都直接影響到勞動者的就業質量。因此,高質量就業必須與高技能呈正向匹配。從動態看,我國經濟發展向更高層次邁進是持續遞進的。在這個遞進過程中,低質量就業也要求同向遞進而不能原地踏步,否則將會被替代。換句話說,低質量就業向高質量就業轉變必須是正向運動而不能逆向運動,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也是低質量就業向高質量就業的過程,推進更高質量就業的過程也是勞動者提升技能水平的過程。
提升勞動者技能需要通過強化職業培訓來實現。提升勞動者技能的途徑應根據勞動供給和勞動需求的現狀匹配和長遠契合出發,與勞動者進入勞動領域的時間維度、勞動技能水平維度和勞動崗位需求維度相一致。從勞動供給的增量而言,做好基礎教育為更高質量就業儲備知識。高等院校和職業院校的畢業生進入勞動領域前,在學校教育階段就要考慮未來就業對技能和知識結構的要求,專業設置和課程選擇要與實現更高質量就業相吻合,研究型大學和應用型大學的比例要合理;城鎮化進程中新增的農業轉移勞動力,要通過專項職業培訓提升技能和就業前技能訓練獲取技能。持續實施農民工“春潮行動”、“求學圓夢行動”、新生代農民工職業技能提升計劃和返鄉創業培訓計劃以及勞動預備培訓、就業技能培訓、職業技能提升培訓等專項培訓,全面提升職業技能和就業創業能力。從勞動供給的存量而言,大力開展企業職工技能提升和轉崗轉業培訓。
各方協力將《職業技能提升行動方案(2019—2021年)》落到實處。用人單位要落實職業培訓的主體責任。按照要求制定職工培訓計劃,開展適應崗位需求和發展需要的技能培訓,廣泛組織崗前培訓、在崗培訓、脫產培訓,開展崗位練兵、技能競賽、在線學習等活動,大力開展高技能人才培訓,組織實施高技能領軍人才和產業緊缺人才境外培訓。社會化培訓機構和職業院校要發揮好中介作用。針對不同領域、不同崗位、不同學歷和知識水平的勞動者,制定專項培訓計劃。工會要發揮優勢大力開展各種技能競賽活動。組織好“當好主人翁、建功新時代”勞動競賽,廣泛開展“五小”勞動競賽等品牌活動,著力培養高技能勞動大軍。財政、稅務、人社部門要做好職業培訓的經費保障、稅收優惠、職業能力開發和鑒定工作,全面推行企業新型學徒制、現代學徒制培訓,支持幫助困難企業開展轉崗轉業培訓,為職業培訓提供良好的政策環境,提高服務保障能力。相關行政部門要強化職業培訓法律法規的執法力度,將國家法律法規和政策規定的強制培訓制度、持證上崗制度落實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