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師范大學 041000)
故事的女主人公胡蝶本就是一個貧苦出身的農村的孩子,很小就失去父親,和弟弟跟隨母親來到大城市。而母親卻沒有一份正經體面的工作,在城里以撿破爛為生,為籌弟弟和“我”上學的學費熬煎。母親可謂勞累心酸,又有著輕微的重男輕女的傾向。胡蝶因學習不好被迫輟學,在家里洗衣做飯,跟人買菜砍價,也跟隨母親撿破爛,受著別人的嫌棄和嘲諷。最喜歡穿的那件小西服是別人送的,喜歡的那雙高跟鞋也是克扣弟弟的學費才辛苦買來。她在許多年輕女孩追夢愛美的年紀便在這個撿破爛的家庭中體驗著苦難生活,經受著一般人體會不到的沮喪和艱辛。后來一心想賺錢,想讓母親對自己刮目相看,想要減輕家庭負擔,不想卻被拐賣到一個不知名的偏僻荒蕪的農村,過的生活也比較艱苦。從小就對苦難有著深刻的體驗,使她對被拐賣后的苦難體驗反應遲鈍。人們對胡蝶這種不幸遭遇的尖銳的感受被凍結,巨大的心理落差被擠壓,感受到的是一場溫和的苦難風波的來臨。女主人公的苦出身使她自動屏蔽了對苦難的艱辛體驗。即使是被拐賣,她也把這種被拐賣的苦難體驗拒之門外,身心倍感麻木。假設胡蝶本就出生在城市的富裕家庭,受高等文化知識的洗禮,那么這一場苦難是否能夠發生就不得而知了。如果發生了,那么主人公被拐賣后的遭遇就會突顯地更為悲慘。正是由于這樣的苦出身,人們才更能理解胡蝶后來為什么那么快就適應了農村的苦難生活并被慢慢同化。這種獨出機杼的選材具有極端性,是社會畸形狀態下誕育的,是為大眾所忽視的。作者想要呈現傳統農村令人迷醉的畫面,卻選取了婦女拐賣這一極端化的題材,是令人驚詫的。
故事的女主人公胡蝶被拐賣到圪梁村后,被黑亮關在鹼畔的窯洞里。原本是一場苦難體驗,作者卻將它寫成了一次命運救贖。她原本在撿破爛的家庭里過著貧苦生活,跟隨母親撿破爛,受著別人的冷眼相待、指指點點,輟學后更是渾渾噩噩,迷茫不知方向。被王總拐賣到圪梁村后,黑亮爹待她視如己出,給她買白面饅頭,煮豬蹄吃,土豆變著花樣給她做,每天給她點著媒油燈,各方面對她照顧有加。被拐賣后的生活條件比以前撿破爛的生活要好很多。她還認識了麻子嬸、訾米等朋友,鄉里鄉親也待她很和氣。懷孕生子后便真正安定下來,有了命運的歸宿,精神的寄托,她也適應了這里的一切。原本的苦難之旅演變為一場命運的救贖,而拐賣也成了主人公命運的轉機。這一匠心獨具的取材也體現了作者選材的極端化傾向。
故事中胡蝶在農村生活了一段時間,被解救后回到城市,最終又逃離城市回到農村。從胡蝶在城市與農村徘徊的軌跡可以尋找到胡蝶精神家園得與失的輪回,這也驗證了溫情綿綿的農村才是可皈依的精神家園。雖然農村的生活條件艱苦,但這兒的土地是純凈的,不摻雜太多的利益糾紛和勾心斗角。賈平凹在訪談中也說到,“商州是我的老家,故鄉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即使貧困苦澀也是歡樂的。現在到了城市,吃穿都不錯了,但常常苦惱不堪。欲望太強了。在家里,從地里勞動回來,母親能為我做頓好飯就特高興。即使是討飯的,他依然有很多歡樂。二十歲以后是在西安度過,有幸福,也有煩惱的回憶,一切都混雜在一塊,大染缸,酸甜苦辣都有。”賈平凹對故鄉的留戀展現了他的鄉土情結。故鄉是純凈的,是遠離城市喧囂的精神樂園。
《極花》處處都顯示了胡蝶對宗法農村的迷戀,婦女被拐賣本應是人人都批判譴責的,但在小說中,胡蝶卻在被公安民警解救后又重新回歸到了農村,就像賈平凹在后記中所說,“拐賣是殘暴的,必須打擊,但在打擊拐賣的一次一次行動中,重判著那些罪惡的人販,表彰著那些英雄的公安,可還有誰理會城市奪去了農村的財富,奪取了農村的勞力,也奪去了農村的女人?”賈平凹顯然是在為宗法農村存在的合理性進行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