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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運動前后英國對布爾什維克主義在華傳播的監視與評估*

2019-01-27 05:02:34
中共黨史研究 2019年12期
關鍵詞:英國

侯 中 軍

英國具有相當發達的情報系統,除外交情報系統之外,還有一個隸屬軍方、名為情報處(Intelligence Bureau)的機構。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后,情報處在華設有分支機構,與英國駐華使領館之間存在業務上的合作。(1)情報處的前身是19世紀60年代倫敦戰事辦公室成立的一個單位,最初的名字是“地形與統計部”。1873年,經查爾斯·威爾遜(Charles Wilson)建議,戰事辦公室情報處成立,隸屬總軍需官部,稱為倫敦情報處。1878年,英國在印度西姆拉成立類似機構,麥格雷戈(Charles MacGregor)擔任情報處主管及駐印軍需官。辛亥革命前,英國駐華公使館與駐西姆拉情報處保持著經常性的情報交換關系。1909年,英國又在本土成立印度政治情報處,監視印度革命。本文中的英國駐華情報處,設在上海,除監視在華印度人之外,還監視遠東地區的布爾什維克活動,其工作須接受英國駐華公使館的指導。1931年上海工部局成立的情報處(Information Department)與本文所指情報處不存在繼承關系。參見何偉亞:《19世紀英國軍事情報與亞洲地緣戰略的建構》,《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年第1期。對于中國共產黨成立前后的情形,英國外交情報系統有著比較詳細的記錄。根據英國外交檔案,學界認為,自1918年起英國情報部門就詳細記錄了蘇俄不斷派人來華的情況(2)參見李丹陽、劉建一:《英倫航稿——早期來華的蘇俄重要密使考》,《中共黨史研究》1998年第5期;李丹陽:《英倫航稿之二:最早與李大釗接觸的蘇俄代表——伊萬諾夫》,《中共黨史研究》1999年第4期;李丹陽:《李漢俊與中國共產主義起源》,《史學月刊》2012年第7期。,如對波波夫(M.Popov)、李澤洛維奇(J.Lizerovitch)及李漢俊等人的監視(3)參見李丹陽:《李漢俊與中國共產主義起源》,《史學月刊》2012年第7期。,以及對五四運動前后中國馬克思主義傳播的觀察及評判,這些對于從域外視角切入中共建黨史研究具有重要價值。總體而言,在馬克思主義在華初期傳播研究領域,尚未有專論涉及英國駐華情報部門的分析及應對,本文將對此作一嘗試。

一、關于《布爾什維克的東方計劃》

1917年10月,俄國爆發十月革命,新成立的蘇維埃政權宣布退出帝國主義戰爭,與德國締結和平條約。此時,北京政府已經對德宣戰,與英、法等國同處協約國陣營,俄、德單獨談和使中日兩國有可能從軍事上直接面對德軍,這對雙方都構成了一種壓力。1918年,中日締結共同防敵協定,北京政府進而出兵西伯利亞。在此國際關系背景之下,英國擔心俄國革命會在中國引起連鎖反應,進而爆發革命。這種擔心并非空穴來風。1919年3月共產國際成立后,努力在全球推動共產主義運動的發展,指導各國建立共產黨。其實在共產國際成立之前,中國國內已經出現形形色色的介紹馬克思主義的組織和報刊,他們中間有很多是無政府主義者,也有國民黨人。(4)五四運動前后中國介紹馬克思主義的情況,可參見〔日〕石川禎浩著,袁廣泉譯:《中國共產黨成立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田子渝等著:《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初期傳播史(1918—1922)》,學習出版社,2012年。現有研究認為,早期社會主義青年團及共產黨早期組織,并未把無政府主義者排除在外,許多共產主義者在成為馬克思主義者之前,多少都受到過無政府主義思潮的影響,盡管他們本身并不認為自己是無政府主義者(5)黃金鳳:《早期中國共產主義者與無政府主義者關系之研究——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創建與改組為中心》,《中共黨史研究》2014年第6期。。

五四運動前,英國外交情報部門對中國政治形勢進行了評估,并未將中國的布爾什維克視為需要特別重視的力量,也不認為五四運動是布爾什維克直接策劃的。當時英國駐華情報處設在上海,由鄧海姆(G.C.Denham)負責,秘書為布萊伯恩(A.D.Blackburn)。在情報處1919年3月27日的例會報告上,第一條記錄是一份已經被證實的消息,即布爾什維克將于3月底在上海開會,目的是在西伯利亞組建軍隊,并在中國、日本、美國宣傳布爾什維克。情報處得知,四名布爾什維克代表已經自鄂木斯克啟程赴上海。(6)Minutes of meeting, March 27, 1919,FO 228/3124, Foreign Office: Consulates and Legation, China:General Correspondence, Series I(FO228),the National Archives,Kew.4月26日,在向英國外交部匯報布爾什維克在中國發展情形的報告中,駐華公使朱爾典(J.Jordan)給出了總結性意見,認為“中國是布爾什維克傳播的荒漠”(7)Memorandum by G.E.Hubbard, July 4,1922, FO371/8040, F2646/2646/10,Foreign Office: Political Departments: General Correspondence from 1906-1966.Far Eastern:China(FO371), The National Archives, Kew, p.2.。

北京國民外交協會在得悉巴黎和會上中國直接收回山東權益的要求遭拒后,于5月3日發表公開電,要求政府訓令中國參會代表不得簽字,“寧退出和會,不得簽字”,定于“北京中央公園開國民大會”,“望各地方、各團體同日開會,以示舉國一致”(8)《北京國民外交協會為青島問題定五七召開國民大會電》(1919年5月3日),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五四愛國運動檔案資料》,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0年,第182頁。,號召各界同時舉行游行示威,五四運動的全民風暴已經醞釀。

5月4日下午一點,北京各學校學生約2000人,聚集在天安門外,發表演說,繼而上街游行,火燒趙家樓。教育總長傅增湘在第二天給內務部的報告中稱,學生上街游行系因“外交問題”,“實屬狂熱過度”(9)《教育部嚴禁學生游行集會咨》(1919年5月5日),《五四愛國運動檔案資料》,第183頁。,不認為其背后“主謀”是布爾什維克。

五四運動爆發后,情報處注意到了中國的反日運動。在5月8日的例會上,情報處指出,凡爾賽對德和約決定將青島交給日本,正是此舉激起了上海及中國其他地區的反日浪潮,尤以學生為甚。中國各大城市爆發了示威游行,騷亂行動一度令人恐懼,但現在形勢已經平靜下來了。(10)Summary of Intelligence for week, May 8, 1919, FO228/3124.6月5日,情報處討論了中國各地的抵制日貨運動,認為學生是運動的領導者,日本在華商業受到嚴重損害(11)Summary of Intelligence for week, June 5, 1919, FO228/3124.。對于“三罷”運動,情報處認為,盡管日本認為運動背后有布爾什維克的因素,但事實上日本所提供的證據不具有說服力,沒有證據表明這是布爾什維克宣傳的結果(12)Summary of Intelligence for week, June 12, 1919, FO228/3124.。

日本則將中國的愛國排日運動與布爾什維克相關聯,希望得到英、法等協約國的同情,鎮壓中國的排日運動。日本威脅北京政府將增派軍艦來華,希望中國立即撲滅五四運動。時任日本陸相的田中義一警告中國駐日代辦莊璟珂,“風潮如不早息,該派勢力將波及軍界,彼時中國大局必陷于無可收拾之情況”(13)《莊璟珂報告日本擬增派軍艦來華要挾撲滅過激派密電》(1919年6月11日),《五四愛國運動檔案資料》,第262頁。。

雖然日本刻意將布爾什維克與五四運動相聯系,但英國駐華公使館并不認可此種判斷。1920年1月17日,朱爾典在其報告中仍堅持同樣的看法,“盡管中國的暴力運動表面看起來轟轟烈烈,諸如軍隊嘩變、搶劫城鎮等,但這只不過是中國漫長歷史過程中的循環事件,沒有必要將其看作與布爾什維克主義有關的事件”。4月9日,朱爾典再次強調:“事實很清楚,中國政府對于布爾什維克主義是免疫的,絕對反對在該國傳播它。”(14)Memorandum by G.E.Hubbard, July 4,1922, FO371/8040, F2646/2646/10, p.7.

對于布爾什維克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英國外交情報系統的關注重點呈現以下特點:一是把無政府主義者或類似團體的活動視為布爾什維克主義;二是從遠東國際關系的視角關注布爾什維克主義的在華傳播,防范俄國革命引起連鎖反應,注重的是英國在華利益。

1920年7月14日,針對布爾什維克主義在中國的傳播,英國外交大臣寇松(George Nathaniel Curzon)認為,中國內部可能會在一定的情形下產生同情和支持,要求英國駐華人員關注此等趨勢的發展。英國駐華公使館代辦克來佛(R.H.Clive)收到寇松指示后,即致函英國駐上海代理總領事康斯丁(C.F.Garstin),請其就布爾什維克的活動情形作一匯總說明。8月12日,康斯丁將情報處關于遠東布爾什維克活動計劃的調查結果,以備忘錄的形式發給克來佛。(15)Memorandum by Intelligence Bureau respecting Bolshevik Plans in the Far East, Shanghai, August 12, 1920, FO371/5331, F2556/175/10, p.2.

康斯丁稱,依據從日內瓦獲得的題為《布爾什維克的東方計劃》的秘密報告,情報處試圖分析中國的布爾什維克運動在多大程度上受俄國的指導。情報處指出,“報告涉及的很多事情均在情報處的管轄范圍之外”,比如“情報處并不知曉中國代表團已經于1919年12月抵達莫斯科,并在莫斯科進行了在華成立宣傳組織的討論,也完全不知道有一個俄國特別使團被賦予進行宣傳工作的使命”(16)Memorandum by Intelligence Bureau respecting Bolshevik Plans in the Far East, Shanghai, August 12, 1920, FO371/5331, F2556/175/10, p.2.。

該秘密報告記錄了布爾什維克政府的四項與中國有關的計劃:貸款、以中文編輯和出版宣傳品、成立宣傳小組和繼續征召中國人參加蘇俄紅軍。關于貸款和征召中國人參加紅軍,情報處表示沒有任何消息來源。關于第二條,情報處注意到有大量中文印刷品出現,其中最能簡單直白闡述布爾什維克理論的有四種:一是陳炯明在漳州印刷的一些小冊子,這些小冊子的部分樣本及翻譯件已被呈送寇松;二是北京大學學生出版的一份周刊,情報處只有該周刊的一些復印件,沒有周刊的具體發行情況;三是一份名為《進化》(LaEvolucio)的世界語和中文并用的月刊;四是一份名為《無政府主義及無政府組織的理想》的宣傳冊,該宣傳冊信奉極端無政府主義,還提到了俄國最近的革命,但并沒有使用布爾什維克主義這一詞匯。(17)Memorandum by Intelligence Bureau respecting Bolshevik Plans in the Far East, Shanghai, August 12, 1920, FO371/5331, F2556/175/10, p.3.

上海世界語團體中的俄國人斯托帕尼(V.A.Stopany)在四川北路經營一家世界語學校,通過陸式楷與陳炯明建立聯系。上海還有俄國人李澤洛維奇,這個俄國人經常被情報部門提及。北京大學出版刊物的團體由該校最有超前意識的現代化政團分子組成,與布爾什維克并無關聯。(18)Memorandum by Intelligence Bureau respecting Bolshevik Plans in the Far East, Shanghai, August 12, 1920, FO371/5331, F2556/175/10, p.3.情報處認為,上述四種宣傳品應該沒有受到俄國資助或支持。

情報處指出:“盡管上述分析中出現了俄國人的名字,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些活動與日內瓦秘密報告所提到的總指揮部有直接關系”,“中國的布爾什維克活動完全屬于自發行動,應該是特定個人積極活動的結果,在無外界資助或控制的情況下,這些個人分別在其地域內活動”(19)Memorandum by Intelligence Bureau respecting Bolshevik Plans in the Far East, Shanghai, August 12, 1920, FO371/5331, F2556/175/10, p.3.。情報處還表示,上述結論也可能存在例外情形,并特別列舉了情報處掌握的其他在華俄國人的情形,如阿格遼夫(Alexis F.Agarief)(20)石川禎浩依據日方檔案將阿格遼夫的英文名字寫為A.F.Agrarev,并將其視為“原符拉迪沃斯托克市長”。其名字和頭銜與英國檔案的記載有差異。參見〔日〕石川禎浩著,袁廣泉譯:《中國共產黨成立史》,第77頁。、霍多洛夫(Hodorof)等。情報處指出,阿格遼夫自封為遠東共和國政府代表,在北京進行過一些活動;霍多洛夫與阿格遼夫類似,兩人經常一起活動,似乎霍多洛夫曾任海參崴市長。在上海期間,阿格遼夫通過俄文報紙《上海生活報》與其他俄國人保持密切聯系。阿格遼夫經常寫一些有關俄國情況的文章,如果所寫的俄文文章要在美國報紙上發表,就由他的朋友李澤洛維奇翻譯成英文。通過李澤洛維奇,阿格遼夫還盡力接觸那些不了解俄國革命的中國人。據可靠報告,霍多洛夫一直通過赤塔與莫斯科保持聯系,并負責報道有關莫斯科和西伯利亞的情形。情報處認為,種種事實表明,中國和莫斯科之間應該存在聯系渠道。(21)Memorandum by Intelligence Bureau respecting Bolshevik Plans in the Far East, Shanghai, August 12, 1920, FO371/5331, F2556/175/10, pp.3-4.

1920年3月26日,蘇俄政府發表對中國人民及中國南北政府的宣言,愿將帝俄時代搶奪侵占的權益無條件歸還中國,廢除中俄之間一切不平等條約,與中國建立正式外交關系(22)《西伯利亞及遠東外交人民委員會全權委員楊松電》(1920年3月26日),薛銜天、黃紀蓮等編:《中蘇國家關系史資料匯編(1917—1924)》,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年,第56—57頁。。情報處注意到,中國各大報紙紛紛轉載這些呼吁建交的條款,內容包括無償歸還中東鐵路、歸還森林和礦山、廢除庚子賠款及治外法權等。情報處認為,蘇俄開出這些條款,“完全是引誘性的,目的是通過此類宣傳增進中國人對蘇俄的好感”。(23)Memorandum by Intelligence Bureau respecting Bolshevik Plans in the Far East, Shanghai, August 12, 1920, FO371/5331, F2556/175/10, p.4.秘密報告認為,俄國有意通過宣傳,說服中國人與布爾什維克合作,對抗英法等帝國主義國家,這些國家既是蘇俄的敵人,也是中國的敵人。對此判斷,情報處認為,雖然有消息表明有人在軍隊里宣傳鼓動,但這類鼓動無法證明是布爾什維克背后慫恿。至于秘密報告所稱“布爾什維克正在中國的南方和北方快速發展,許多運動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參加”,情報處認為,這種判斷有些夸張。(24)Memorandum by Intelligence Bureau respecting Bolshevik Plans in the Far East, Shanghai, August 12, 1920, FO371/5331, F2556/175/10, p.4.

1920年8月18日,克來佛在向寇松匯報上海布爾什維克活動的情況時稱,情報處沒有找到證據證明有人在背后指導和支持布爾什維克在華活動;情報處更傾向于將此類活動看成少數狂熱個體的自發行為,這些個體散落在中國各地,沒有接受外部世界的資助或控制(25)Mr.Clive to Earl Curzon, Peking, August 18, 1920, FO371/5331, F2556/175/10, p.2.。

總之,此時情報處并不認可日內瓦秘密報告的內容,認為報告所列舉的證據有的片面,有的屬于過時消息。對于英國最關心的中國布爾什維克性質的運動背后是否有俄國的指導和支持,情報處認為,中國布爾什維克性質的運動是自發的,并無蘇俄的支持。事實證明,情報處的這種結論有些武斷。其實,在維經斯基來華之前,蘇俄就已經派多人來華傳播布爾什維克主義。日內瓦的報告僅僅提到了陳炯明和劉師復,而在北京活動的李大釗、在上海活動的陳獨秀并未出現在報告中,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報告本身的確有很大的局限性。

二、對中國布爾什維克的評估

雖然情報處對無政府主義與社會主義、布爾什維克主義之間的區別有所認識,但也經常將三者視作一個整體。情報處的矛盾認識,反映了中國共產黨成立前夜馬克思主義傳播的一種實際狀態。現有研究認為,馬克思主義在華傳播的早期階段,無政府主義者與布爾什維克主義者之間的界限并不清楚,具體到某一個人身上,可能兼具雙重身份。如對真理社的研究,揭示了俄國布爾什維克與中國無政府主義者的主動接觸及合作(26)參見李丹陽:《AB合作在中國個案研究——真(理)社兼及其他》,《近代史研究》2002年第1期。,而早期的社會主義青年團也主要是由共產主義者和無政府主義者兩支重要力量組成(27)參見黃金鳳:《早期中國共產主義者與無政府主義者關系之研究——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創建與改組為中心》,《中共黨史研究》2014年第6期。。

情報處主要是通過無政府主義者主辦的刊物觀察他們。1920年8月17日,康斯丁詳細梳理了《進化》雜志所透露的有關無政府主義的重要事件,并稱情報處已經完全掌握了該雜志。這是因為在新加坡進行的一次突擊檢查中官方繳獲了一些雜志,其中包括1919年3月劉師復的紀念專號。這份雜志簡單回顧了中國無政府主義運動的發展過程,對于了解該組織的歷史發展狀況很有幫助。(28)Acting Consul-General Garstin to Mr.Clive, Shanghai, August 17, 1920, FO371/5331, F3001/175/10, p.15.

情報處認為,中國無政府主義者所信奉的“自由”一詞,表明了他們與英國無政府主義之間的聯系。事實上,《進化》雜志自稱是世界無政府主義運動的組成部分,劉師復曾代表中國被列入世界無政府主義者大會的通信名錄。報告還列舉了其他無政府主義團體及其代表刊物,認為有兩點需要注意:一是“這些無政府主義團體是否在利用1919年的反日運動達到其目的,如果利用了反日運動,則在多大程度上利用了該運動”;二是“這些無政府主義團體與俄國布爾什維克主義是否存在直接聯系,是否受到俄國布爾什維克主義的啟發”。情報處判斷,迄今為止,在中國境內,情報處所掌握的信息不能就上述兩點中的任何一點作出肯定回答;而在新加坡和荷屬東印度,可以確認第一點的存在,第二點可能存在。(29)Acting Consul-General Garstin to Mr.Clive, Shanghai, August 17, 1920, FO371/5331, F3001/175/10, p.15.

情報處認為,1919年的五四愛國運動與無政府主義存在密切關系,并在逐步向布爾什維克方向發展。上海學生1919年的反日運動并非自發產生,其背后有某種力量促使和支持了學生運動,這種力量可能就是工黨及其聯盟。例如,情報處掌握的救國會分支“廣東新社會”在一份宣傳品中稱,“最近的北京學生運動是受俄國近期革命的影響而發生的,青年學生朝著布爾什維克主義又邁進了一步”;而上海救國會“既不是無政府主義組織,也不是布爾什維克社團,它只是一個由3000名留日學生組成的群體,目的是喚起中國人的愛國情感,擺脫日本的枷鎖”。情報處認為,雖然救國會中有些南方代表被認為是無政府主義者,但就其核心宗旨而言,救國會是一種向善的力量,而非邪惡組織。至于工黨本身與反日運動的聯系,由于材料缺乏,還難以形成具體判斷。(30)Acting Consul-General Garstin to Mr.Clive, Shanghai, August 17, 1920, FO371/5331, F3001/175/10, p.16.

情報處判斷,近期無政府主義的發展威脅不大。無政府主義者將被限制在可控范圍內,和其他國家一樣,中國政府允許他們談論、發表不會觸及政府根本利益的觀點。雖然并不將無政府主義發展視為危險,但亦認為推翻政府的持續努力為無政府主義提供了深厚的發展土壤。“中國政府仍將其限制在極少比例的人口之內,幾乎全部是在條約口岸,它不太可能會對中國政府產生永久性影響,更不會導致工團運動或其他形式的勞工暴動。”(31)Acting Consul-General Garstin to Mr.Clive, Shanghai, August 17, 1920, FO371/5331, F3001/175/10, p.16.

1921年7月,中共一大在上海召開。在目前所見英國外交部的領事報告中,如此重要的事件并未被英國情報系統所掌握,即使在一年后的報告中仍未提及此事,但是他們已經意識到中國馬克思主義的充分發展。情報處負責人鄧海姆就其掌握的信息,結合中國無政府主義及工人運動的發展趨勢撰寫了一份分析報告,認為中國的無政府主義已經向共產主義轉變。

1922年,鄧海姆又完成題為《廣東的無政府主義、共產主義及其與工人運動的聯系》的報告,提出了“工黨”(Kung Tong)的概念,但未提及已經成立的中國共產黨。報告主要論述了中國的無政府主義已經與工人運動結合,并向共產主義轉變。報告稱廣東的共產主義活動在過去兩年獲得了引人注目的發展,這種快速發展與無政府主義密不可分;隨著共產主義運動的快速發展,工人運動急劇擴大,發生了多次罷工運動,形成了有影響力的工人組織。因此,“有必要討論工人組織的地位和作用,因為有明顯的證據證明,工人運動的領導者是共產主義的忠實信徒,深受布爾什維克及其主義的影響”。(32)Anarchism and Communism in Canton and its Connection with the Labour Movement, FO371/80240, p.26.鄧海姆認為可以用“工黨”一詞來概括這些工人組織,雖然事實上并不存在名義上的“工黨”,但已經有幾個工人組織具備了上述特征。鄧海姆所提“工黨”一詞,其實是一種形象的概括,是用來形容幾個不同工人組織聯合的執行委員會,該委員會能夠協調各工運組織的活動。鄧海姆在論述此時共產主義與無政府主義的關系時,曾認為“所有收到的信息很清楚地說明,當陳獨秀等領導下的共產主義出現后,廣東的布爾什維克已經掌握了權力,無政府主義者不再具有操控工人的能力”。(33)Anarchism and Communism in Canton and its Connection with the Labour Movement, FO371/8040,p.26.

鄧海姆認為,無政府主義敗給共產主義,原因在于陳獨秀、孫中山、陳炯明之間的成功合作。報告指出,“10年來,無政府主義與共產主義一直處于相互牽制中”, 1920年兩者關系發生轉變,陳獨秀到廣東后與孫中山、陳炯明合作,很快驅逐了無政府主義者。無政府主義快速地被共產主義取代,主要原因是無政府主義團體信奉自由,認為成立專門的組織機構將會限制個人自由,是沒有必要的。此外,由于共產主義者具有出色的組織能力,工人組織成員深信無政府主義事實上已經被共產主義掌控。鄧海姆總結了無政府主義團體的一些弱點,并列舉了六個無政府主義團體的解體案例,但他也注意到無政府主義者仍在繼續努力,并開始與新的反基督教運動相結合。(34)Anarchism and Communism in Canton and its Connection with the Labour Movement, FO371/8040, p.27.

鄧海姆還專門寫了一篇關于廣東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報告,梳理了廣東早期共產主義組織的建立過程(35)學界稱1920年成立的為廣州社會主義青年團,以區別于1922年成立的廣東社會主義青年團。。報告認為,廣東社會主義青年團是廣東最重要的共產主義組織,屬于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分支。廣東社會主義青年團內既有共產主義者,也有無政府主義者,但這兩派在1921年4月發生分裂后,大部分無政府主義者退出了。1921年10月,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決定重建廣東社會主義青年團,將其改造成一個純粹的布爾什維克組織。11月,譚平山著手組建新的青年團。1922年1月召開預備成立會議,3月14日召開正式成立大會。(36)The Canton Socialist Young Men’s Association, FO371/8029, p.28.鄧海姆對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的分析還是比較準確的,注意到了青年團內部無政府主義者與共產主義者的合作與分歧。

鄧海姆主管駐華情報處,其對中國布爾什維克發展趨勢的預測并不代表英國駐華公使館的意見,有時鄧海姆的報告會繞過駐華公使館直接呈報英國外交部。1920年,艾斯敦(Beilby Alston)繼朱爾典之后出任英國駐華公使。基于多年的在華工作經驗,他本人對鄧海姆的評估報告持保留意見。情報處與駐華公使館的主要負責人對中國布爾什維克發展情形意見不同,此種英國駐華人員之間的內部分歧,最終發展到被迫調離相關人員之地步。

1922年7月10日,克來佛向英國外交部報告1922年第二季度中國布爾什維克運動情況,其中包括英國駐華公使館二等秘書哈伯德(G.E.Hubbard)關于中國布爾什維克主義的一般介紹、上海勞工運動的文章以及哈伯德和鄧海姆的分析判斷。在此報告中,英國駐華人員的內部分歧已經顯現。(37)Bolshevism in China, July 10, 1922, FO371/8040, F2646/2646/10, p.1.

鄧海姆判斷,“中國人將采納布爾什維克的相關理論”,因為“大量受過教育的中國人對北洋政府極端不滿,他們試圖抓住一副現成的靈丹妙藥解除國家所受的病痛”,毫無疑問,“布爾什維克主義的出現提供了一條達成目的的捷徑,以實現他們廢除現行制度的愿望”。對此,哈伯德指出,在中國人要廢除的現行制度中包括“外國人的統治”,因為對中國人而言,外國統治是一種負面力量。但這些對國家現狀不滿的人在多大程度上與真正的布爾什維克主義產生共鳴并投入實踐,仍是一個問題。哈伯德強調,在當下的中國,布爾什維克并非無法克服的困難,無須引起各國過多的關注。從本質上講,布爾什維克不同于中國國內的勞工問題,后者實質上是經濟問題。(38)Memorandum by G.E.Hubbard, July 4,1922, FO371/8040, F2646/2646/10, pp.2-3.

通過進一步分析,哈伯德認為,除廣東的勞工運動外,其他地區的運動幾乎都是知識階層的宣傳和鼓動,但運動的影響已經開始向下層民眾擴展;對共產主義的向往推動了香港和上海工人運動的爆發;勞工運動(五四運動)的爆發主要是受青年學生和大學教授所鼓動,并得到了俄國職業革命家的支持。運動宣傳將無政府主義與殘留的樸素的排外思想摻雜在一起。(39)Memorandum by G.E.Hubbard, July 4,1922, FO371/8040, F2646/2646/10, p.8.

但哈伯德承認,廣東比較特殊,存在一定的失控風險,布爾什維克有可能在廣東發展起來。廣東之所以有別于其他地區,主要是有職業革命家在這一地區活動,如孫中山及其追隨者的革命活動。哈伯德還引用朱爾典的觀點指出,把一些社會和經濟運動錯誤地冠以共產主義標簽也是一種危險,這種危險會導致誤把日漸增多的勞工暴亂當作共產主義運動。(40)Memorandum by G.E.Hubbard, July 4,1922, FO371/8040, F2646/2646/10, p.8.

在如何監管中國布爾什維克方面,鄧海姆與哈伯德也存在分歧。哈伯德認為:“對于協約國未來面臨的危險,無論采取何種預防方式,效果都是令人懷疑的。”而鄧海姆所提的預防建議主要是從市政管理入手,包括在上海設立特別市政警察,并取消非實名的郵政信箱。而這些舉措最有可能遭到各種抵制,且易于被煽動鬧事者濫用。(41)Memorandum by G.E.Hubbard, July 4,1922, FO371/8040, F2646/2646/10, pp.9.

鄧海姆的報告呈送英國外交部后得到了答復。此時,寇松因病無法工作,英國外交部由貝爾福(Arthur Balfour)主持工作。駐華公使艾斯敦接到貝爾福的函件后,認為函件所言與自己的切身感受并不一致。他在肯定鄧海姆所得結論的基礎上,提出“他本人并不準備增加新的資料來驗證或批評報告本身,只是希望閣下能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現象,并仔細研讀公使館二等秘書哈伯德遞交的關于此問題的備忘錄”。艾斯敦稱,自1921年9月26日向外交部匯報后,他得悉鄧海姆又撰寫了三份報告,分別是1921年12月27日的《中國無政府主義和共產主義》、1922年2月27日的《無政府主義和共產主義在中國》及3月7日的同名報告。但艾斯敦稱,他本人并未收到這三份報告的副本,鄧海姆沒有提供給他。(42)Sir B.Alston to the Earl of Balfour, Peking, July 10, 1922, FO371/8040, F2646/2646/10, p.2.

為了更為翔實地了解情況,以便作出準確的判斷,艾斯敦以中國共產主義運動與有關各國自身利益相關為由,要求駐華各國外交人員向他們提供所掌握的任何有關中國布爾什維克活動的信息。美國外交人員提供了哈爾濱地區布爾什維克的活動情況,但這一信息并未被重視。艾斯敦認為,因地緣關系,哈爾濱是共產主義運動的熱點地區,但它距離中國其他地區過于遙遠,難以對人口聚集的中心區域產生實際影響。針對比利時外交人員提供的隴海鐵路工人中布爾什維克組織的活動情況,艾斯敦認為,盡管鐵路工人中的布爾什維克組織引起了一些麻煩,但不會產生大的影響。(43)Sir B.Alston to the Earl of Balfour, Peking, July 10, 1922, FO371/8040, F2646/2646/10, p.2.

在中國布爾什維克的發展趨勢上,艾斯敦傾向于哈伯德的判斷。哈伯德認為,回顧三年來布爾什維克主義在中國的傳播,無論將其稱為布爾什維克主義、無政府主義或者其他任何名稱,這種從事顛覆政府的思想是在加速傳播的,遠比1919年預測得要快,盡管傳播的主要地域限于少數中心地區,如哈爾濱、上海和廣東。(44)Memorandum by G.E.Hubbard, July 4,1922, FO371/8040, F2646/2646/10, p.8.

三、英國駐華機構的內部分歧及斗爭結果

英國是從英聯邦的大范圍觀察布爾什維克主義的傳播,其落腳點并不限于中國,而是將東南亞的華人華僑聚集區一并統合考慮。鑒于印度對英聯邦的重要性,英國極為重視與印度有關的事項。1922年前后,英國情報部門對整個遠東地區的情報預判特別是關于布爾什維克活動的判斷與鄧海姆的意見并不一致。基于遠東地區的情形,在鄧海姆與克來佛的爭端中,英國外交部傾向于克來佛的判斷。

盡管存在各種質疑,情報處主管鄧海姆仍堅持自己的判斷,認為自己的消息來源絕對可靠。1922年7月25日,鄧海姆致函艾斯敦,反駁哈伯德的批評,強調自己所提供的信息絕非來自北京公使團,除極個別的案例來自上海警察局外,其他所有信息都是通過專門機構收集來的(45)Mr.G.C.Denham to Sir Beilby, July 25, 1922, FO371/8040, F3215/2646/10, p.23.。鄧海姆認為,勞工問題或許根源于經濟問題,但正是在這些不滿現狀的勞工中間,鼓動布爾什維克的人發現了現成的工具,這些勞工組織中可能會出現布爾什維克和無政府主義的領導者。“在我看來,布爾什維克主義與勞工問題相結合是最令人不安的因素,這種結合方式很容易導致對資本主義的攻擊,煽動分子總是將攻擊矛頭對準外國資本主義,進而導致排外情緒。”對于加強郵政監管的建議,鄧海姆認為克來佛等人并未完全理解,不認為建立一個新聞監管制度就會起作用,“鑒于任何人都可以申請到一個郵政信箱,不能讓郵局為那些已經公開的布爾什維克分子提供郵政信箱,應加強對郵政信箱的管理”,“為什么郵局不能拒絕為已經公開身份的布爾什維克提供服務呢?”(46)Mr.G.C.Denham to Sir Beilby, July 25, 1922, FO371/8040, F3215/2646/10, p.23.

對鄧海姆不利的是,在此次圍繞布爾什維克問題的紛爭中,英國駐廣州總領事杰彌遜(J.W.Jamieson)和代理上海總領事璧約翰(J.Brenan)支持克來佛。針對鄧海姆關于廣東無政府主義和共產主義的認識,璧約翰表達了不同意見,“可能我是錯的,但我仍傾向于認為,鄧海姆關于共產主義已經在中國站穩腳跟并需要積極應對的觀點,是對事實的嚴重夸大”。對于廣東等地的勞工運動,璧約翰稱,“不可否認,最近幾年來勞工運動是在快速發展,上海等大城市的罷工運動也頻繁發生”,“商人團體和勞動協會的數量快速增長”,“中國工人也認識到了集體抗議的價值”,但這種情況是因人口快速增長而發生的意料之中的事情。關鍵是要區分中國此種工人運動的發生,多大程度上是基于經濟原因、多大程度上基于政治動機和多大程度是受俄國布爾什維克的鼓動,要將中國與世界其他國家作比較,要分析中國的具體情況。(47)Denham’s Report on “Anarchism and Communism in Canton and its Connection with the Labour Movement”, FO371/8040, p.24.璧約翰以鄧海姆的報告中列舉的廣東社會主義青年團為例,分析了這種區別。他指出,根據鄧海姆的分析,這是廣東最重要的共產主義組織,據說有1000名成員,其中300名是工人。雖然如此多的人參加了共產主義組織,但相比數百萬的人口總數,似乎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對于鄧海姆所言的各種秘密組織,璧約翰也不認為情況很嚴重,“中國一直存在秘密社會,尤其在南方”,上海出現的秘密組織多如雨后春筍,“但參加他們會議的人數很少,只是經常故意發表一些吸引人眼球的決議或電報”。總之,璧約翰認為,真正的勞工組織確實存在,也確實有一定數量的鬧事工人,但“我非常懷疑這種判斷,即其中的無政府主義和布爾什維克主義成分將會給中國帶來嚴重影響”。(48)Denham’s Report on “Anarchism and Communism in Canton and its Connection with the Labour Movement”, FO371/8040, p.25.

杰彌遜于1922年8月2日致函鄧海姆,對其收集情報之勤勉表示敬佩,但質疑其對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結論,稱其中大部分資料僅僅是為應付檢查之用。杰彌遜以其親自參加的廣東工商業者聯盟的一個集會為例指出,廣東工商業者聯盟是孫中山試圖籠絡小資產者的組織,所有的無政府主義者、布爾什維克主義者及共產主義者都受邀出席了聯盟成立大會,其實可以隨意地給這些勞工運動的組織者貼上一個標簽。杰彌遜估計,即使是如此重要的成立大會,出席者也不會超過300人,況且還包括了海外工商業者。最后,杰彌遜稱,“我看不出閣下報告中所提及的社會組織的重要性”。(49)Mr.J.W.Jamieson to Denham, August 2, 1922, FO371/8040, p.25.

隨著克來佛與鄧海姆之間爭論范圍的擴大,克來佛最終要求調走鄧海姆。1922年6月8日,克來佛致電英國副外相韋爾斯利(Victor Wellesley),商討是否應由印度總督結束鄧海姆作為遠東情報主管一事。“我不認為布爾什維克主義的威脅已經嚴重到必須設立一個專門秘密機構的程度”,因為“從實踐角度看,設立這樣一個秘密機構需要花費大量資金維持遍布中國的下屬機構,而所獲消息的可靠性卻讓人懷疑”。克來佛堅持認為,無論如何,鄧海姆既缺少經驗又不會說中文,這兩種不利條件將會限制他從獲得的大量情報中辨別出真正有價值的信息。(50)Mr.R.H.Clive to Mr.Wellesley, August 23, 1922, FO371/8040, F3215/2646/10, p.22.

在對情報處的設立及人選進行總體評估后,克來佛對鄧海姆本人及其工作發表了看法。他認為,鄧海姆是一位精力充沛和有能力的官員,能很好地遵守公使團及上海總領事的各項規定。克來佛稱贊鄧海姆在任上花費了大量精力完成工作,盡力發現布爾什維克和無政府主義者的信息,但他嚴重質疑鄧海姆的工作效果,“鄧海姆是在花錢雇人收集此類信息,這些受雇人員為了證明自己物有所值,總會找些信息提供給鄧海姆,結果就產生了關于布爾什維克和無政府主義者的長篇報告”,“總之,盡管鄧海姆提供的此類信息或許有一定的價值,但很難看出有何實際用途,在國家經濟窘迫的情形下花費如此大筆開支尤顯不值”。(51)Mr.R.H.Clive to Mr.Wellesley, August 23, 1922, FO371/8040, F3215/2646/10, p.22.

克來佛希望調離鄧海姆,重新選派合適人員負責相關工作。他指出,如果英國政府希望密切跟蹤中國的布爾什維克運動,仍然需要“能專門勝任的官員具體負責”。他認為,專門任命一位熟悉印度語的官員負責在華印度人的事務無疑將會產生極大的便利,不但可以隨時關注印度人的活動,而且可以在其從事違法犯罪活動或與華人發生沖突時提供幫助。如果可能,“建議從印度機構或印度軍隊語言官員中抽出一名人員充任此職”。(52)Mr.R.H.Clive to Mr.Wellesley, August 23, 1922, FO371/8040, F3215/2646/10, p.21.11月11日,克來佛再次密函寇松,重申6月8日致韋爾斯利的提議,即為了應對鄧海姆離職后的空缺,應盡可能增派外交領事人員,以便監視和觀察中國的工人運動和布爾什維克的發展。為了能說服寇松增加情報監視人員,克來佛甚至認為公使團現有編制已足夠應付工作,同意不再增加人手。(53)Mr.R.H.Clive to Marquess Curzon of Kedleston, November 11, 1922, FO371/9204, F93/93/30, p.167.韋爾斯利12月16日回函稱,克來佛所匯報的情況印證了外交部之前的猜測,關于停止鄧海姆職務建議與外交部的想法不謀而合。但對于建議從印度事務機構抽調人員充當駐華領事,以便處理在華印度人事務,韋爾斯利認為并不具有可行性。(54)Mr.Wellesley to Mr.R.H.Clive,December 16, 1922, FO371/8040, F3215/2646/10, p.36.

1923年1月,克來佛仍認為中國布爾什維克的發展不會導致暴力排外運動的出現。1月2日,克來佛將英國駐哈爾濱領事波特(Harold Porter)的密函轉發給寇松,此函對中國的布爾什維克運動發展態勢有一個總的評估。波特稱:“如果認為中國人認可共產主義,實在是難以讓人相信,但經蘇俄鼓動的革命團體正在發展壯大,在共產主義的唆使下,正如義和團運動時那樣,革命的對象很可能轉向專門針對外國人。”(55)Mr.Porter to R.H.Clive, January 2, 1923, FO371/9204, F722/93/10, p.170.

對波特關于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評估,克來佛整體上是認可的,但他認為,盡管中國的共產主義運動不可避免地產生排外思想,但在本質上與義和團運動時期的盲目排外是不同的(56)Mr.Clive to Lord Curzon, January 2, 1923, FO371/9204, F722/93/10, p.169.。

此時鄧海姆仍是英國駐華情報處的負責人,克來佛照例將波特的報告抄轉鄧海姆,并強調波特報告內容的消息來源未變,仍是通過此前既有渠道獲得的。“盡管波特本人相信其消息來源可靠,但仍建議對其所提供的信息持保留態度,除非能有機會驗證其真實性。”(57)Mr.Clive to Mr.Denham, January 25, 1923, FO371/9204, p.178.

1923年4月,情報處主管鄧海姆終于被調離中國。5月8日,接替艾斯敦出任英國駐華公使的麻克類(J.W.R.Macleay)致函外交部,匯報鄧海姆離開后英國駐華情報處的工作情況,建議盡快選派繼任人員,以便監管在華印度人。

結 語

1919年至1922年是馬克思主義在華早期傳播階段。對于國際關系史而言,這一階段正是凡爾賽—華盛頓體系的形成時期,也是中國外交的轉型時期。中國希望以戰勝國的身份收回被日本侵占的膠澳租借地和膠濟鐵路,一舉廢除列強在華的不平等條約,但英、法、美等國無視中國的正當要求,促成了中國國內五四運動的爆發。十月革命的爆發及蘇維埃俄國的誕生是這一時期國際政治領域的另一主題。新生的蘇俄高舉反對帝國主義的旗幟,與英、法等國支持的白俄武裝進行武裝斗爭,最終建立了社會主義政權。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傳播自此有了新的國際背景,處于共產國際與凡爾賽—華盛頓體系的雙重影響之下。

英國并非完全因為意識形態問題而關注布爾什維克主義的在華傳播,它是有現實利益考慮的。1920年秋,蘇俄在同白俄殘留勢力進行軍事斗爭的同時,有意通過武裝手段解放印度,打擊英國。李澤洛維奇響應蘇俄的號召,竭力在華鼓吹反對英帝國主義。(58)參見李丹陽:《紅色俄僑李澤洛維奇與中國初期共產主義運動》,《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6期。英國對布爾什維克的監視和防范是在英聯邦的范圍內展開的,并不僅僅局限于中國。英國關心的是中國的馬克思主義活動是否得到了蘇俄的指導和資助,考慮更多的是國際關系。此時的英國,傾向于把無政府主義者視為馬克思主義的可能人選,并給予了重點關注和分析。

英國掌握的十月革命前馬克思主義在華傳播情況尚稱客觀,但在對十月革命后直到中共成立前后傳播情況的認識上則存在分歧。其內部存在兩種不同認識:一是認為馬克思主義已經獲得了極廣泛的群眾基礎;二是認為中國普通大眾并不了解馬克思主義,也不會支持馬克思主義的傳播。朱爾典離職之前對布爾什維克主義在華傳播的評判是消極的,認為即使有布爾什維克的出現,也不應高估中國的工人運動,這一切都是中國漫長歷史循環中的一部分。英國駐華情報處對無政府主義的關注或許誤導了其對馬克思主義傳播的評估。即使在中國共產黨成立以后,仍然關注無政府主義者與布爾什維克聯合發動的工人運動,并以所謂的“工黨”概念來總結其對布爾什維克主義發展的認識。

朱爾典辭職后,艾斯敦接任英國駐華公使一職,但兩年后即辭去公使職務,1922年離職回國。在英國駐華人員內部關于中國馬克思主義傳播認識的論爭中,艾斯敦、克來佛等外交人員的意見是一致的,雖然認識到中國的馬克思主義發展很快,但并不認為將會損害列強在華利益,尤其不會影響英國在華利益。鄧海姆為監視日益活躍的共產主義運動,花費了大量的金錢,而所得情報并不為英國駐華一線外交人員認可,這導致了英國駐華機構內部矛盾的產生。

由于馬克思主義早期在華傳播的隱蔽性,英國駐華情報處盡其可能收集相關情報,并獲得了一些信息。但不可否認,情報處的信息來源是不準確、不全面的,甚至漏掉了維經斯基來華以及中共成立這樣的重大事件。就目前英國外交部檔案所披露的信息而言,英國外交部對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傳播的監視和分析,主要考慮的是英國的國家安全,擔心十月革命會在中國和印度引起連鎖反應,損害其在遠東的利益以及動搖對印度的殖民統治。雖然英國重視防范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傳播,但并不認為會因此而發生革命運動。英國雖然在華深耕多年,擁有一系列不平等條約特權,自詡了解中國,但事實上低估了中國人不斷尋求革命道路的努力。歷史證明,十月革命在華播下的革命火種,終將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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