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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劃”與“復議”:“四清”時期清理農村階級成分問題再研究*

2019-01-27 05:02:34郭心鋼胡英澤
中共黨史研究 2019年12期
關鍵詞:農村

郭心鋼 胡英澤

“四清”運動中,清理農村階級成分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政治工作,也是自土地改革后最重要、最細致的一次農村階級成分劃分活動。它關系到運動中重新組織階級隊伍、擴大貧下中農力量和團結對敵等問題。目前,學界關于“四清”運動的宏觀研究較多,卻較少關注這場運動之所以能夠進行的前提之一——所謂重新組織階級隊伍問題。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四清”時期清理農村階級成分存在“重劃”與“復議”兩種表述方式。怎樣理解這種現象?“四清”時期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究竟是通過哪種方式開展的呢?

較早對“四清”運動進行專題研究的郭德宏曾在《“四清”運動中重劃階級成分始末》一文中專門探討了清理階級成分問題。文章認為,雖然中共中央和各中央局從一開始就在是否要重劃階級的問題上產生較大分歧,但最后毛澤東肯定并贊成在農村和城市地區(qū)重劃階級成分。可是,作者只談“重劃”而未提“復議”,對“重劃”也沒有給出明確定義。文章把城市和農村合而論之,認為重劃階級成分的范圍較廣,而且實踐中存在抬高成分、擴大地主和富農比例的狀況,因此造成重要失誤和嚴重后果。在資料運用方面,該文偏重于會議記錄和文件,沒有注意到一些“復議”或者名為“重劃”實際內容卻是“復議”的情況。(1)參見郭德宏:《“四清”運動中重劃階級成分始末》,《安徽史學》2010年第3期。

筆者認為,“重劃”只是“四清”時期清理農村階級成分工作的一個面相。清理農村階級成分應當包含“復議”與“重劃”兩層含義,且二者的具體實踐方式存在明顯差異。“復議”指重新審查和調整已經開展過土改的地區(qū)所劃分的階級成分,內容包括兩方面:一是重新劃分(其實是“調整”,當然某種意義上也算“重劃”),主要針對土改時期的錯劃、漏劃以及土改至合作化期間出現的新情況,實踐中多數家庭的階級成分有所下降;二是保持不變,維持土改時期劃分的階級成分。“重劃”指在土改時期沒有劃分階級成分的地方(如民族地區(qū)、城市)重新劃分階級成分。一般而言,“復議”不等于“重劃”,二者不能相提并論。有的地方名義上稱作“重劃”,實際執(zhí)行的卻是“復議”。

實際上,“四清”時期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主要方式是“復議”而非“重劃”,是以土改時劃分的階級成分為基礎,并參照合作化以前變化了的情況加以審查評議,而不是推翻原有的階級成分,重新劃分一遍。在相對寬松的政策規(guī)定下,“復議”結束后,多數家庭的階級成分維持不變或有所下降,很少出現抬高成分的現象。此外,“重劃”與“復議”在具體實踐方面存在區(qū)域性差異,在宣傳表述和指涉對象方面也有所側重。

一、清理農村階級成分問題的提出

在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初期,中共已經醞釀要在農村地區(qū)開展清理階級成分的工作。到了1964年9月10日,中共中央在《關于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一些具體政策的規(guī)定(修正草案)》(“后十條”修正草案)中第一次明確提出要“清理階級成分”(2)中央和地方文獻、檔案中,“成份”與“成分”經常混用。根據異形詞國家試行標準,本文統(tǒng)一寫作“成分”。。文件指出:“由于現在農村相當普遍地存在著階級成分比較混亂的情況,在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很有必要認真地進行一次清理階級成分的工作,就是說,經過群眾的充分討論,對每一個家庭的成分進行審查和評定,并且建立階級檔案。”(3)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農業(yè)委員會辦公廳編:《農業(yè)集體化重要文件匯編(1958—1981)》下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1年,第741頁。那么,中共中央為何會在“四清”運動中提出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問題?

首先,土改后到農業(yè)合作化時,農村地區(qū)的階級關系發(fā)生了結構性變化,中共需要重新組織農村的階級隊伍,依靠他們走合作化道路。在土改以前,中共認為貧雇農占農村人口的百分之六七十,依靠貧雇農、團結中農、反對地主和富農是主要的階級政策。因此,中共比較關注中農和富農間的界限問題,沒有過分強調中農階級本身的內部劃分。甚至在土改后的一段時期內,中共中央依然號召“不要強調階級劃分,特別是不要強調中貧農的界限”(4)《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年,第26頁。。但是土改后,隨著多數貧雇農經濟地位的提升,新中農逐漸崛起,農村出現了“中農化”趨勢。合作化初期,貧農和中農之間的矛盾日漸突出。對此,時任中共中央農村工作部部長的鄧子恢一方面仍然強調依靠貧農,另一方面卻又無法剝離中農當中支持和反對合作化的力量,因而只能采取“壓縮”的辦法來減少合作化的阻力。毛澤東則考慮將“依靠貧農鞏固地聯(lián)合中農”這個口號按照新的情況加以具體化(5)參見《毛澤東文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445頁。,重新調整農村的階級關系,把具有合作傾向的下中農從中農中剝離出來,與貧農一起構成合作化的依靠力量。毛澤東對農村階級關系的重新認識,說服了包括鄧子恢在內的各級領導人,推動農業(yè)合作化運動在全國迅速開展。

也就是從這時起,中共中央轉變話語表述,開始強調貧農和下中農占農村人口的百分之六七十,他們才是社會主義道路和集體經濟最積極的擁護者。不過,中央當時并未要求在農村組織開展重劃階級的工作。1963年5月,中共中央在《關于目前農村工作中若干問題的決定(草案)》(“前十條”)中只是強調貧農、下中農“是農民中的多數,是農村中的無產階級和半無產階級,是一切剝削制度和剝削階級的對頭,是社會主義道路、集體經濟的最積極的擁護者。依靠貧農、下中農,是黨要長期實行的階級路線”(6)《農業(yè)集體化重要文件匯編(1958—1981)》下冊,第685頁。。文件還規(guī)定,貧下中農組織要以土地改革和合作化時候的貧農、下中農為基礎。“前十條”雖然強調依靠農村中的貧農、下中農,但從現有資料來看,因為中共中央在土改以前一直堅持“依靠貧農鞏固地聯(lián)合中農”的路線,很多農村地區(qū)在土改時沒有劃下中農,或者有劃分但在統(tǒng)計匯總時未將其單列出來,而是歸入相鄰的中農或貧農階級當中,即是說下中農在當時并不是一個具有明確界限的階級(7)郭心鋼:《“下中農”考辨》,《黨的文獻》2019年第1期。。在1964年6月4日下午譚震林主持的“后十條”修改小組會議上,馮紀新便提到,東北地區(qū)在土改的時候并沒有劃分中農、上中農,現在分上中下就比較困難(8)郭德宏:《“四清”運動中重劃階級成分始末》,《安徽史學》2010年第3期。。中共中央也指出,有些地方在過去劃分階級的時候,“把真正的雇農、貧農、下中農,劃成了中農”(9)《農業(yè)集體化重要文件匯編(1958—1981)》下冊,第719頁。。因此,若想在“四清”運動中重新組織農村階級隊伍,就必須考慮清理階級成分的問題。

其次,在中共的革命話語和階級理論中,階級成分是可以隨著本人的勞動和政治表現而改變的。例如,1950年政務院《關于劃分農村階級成分的決定》規(guī)定:“凡地主成分,在土地改革完成后,完全服從政府法令,努力從事勞動生產,或作其他經營,沒有任何反動行為,連續(xù)五年以上者,經鄉(xiāng)人民代表大會通過,縣人民政府批準后,得按照其所從事之勞動或經營的性質,改變其地主成分為勞動者的成分或其他成分。”“老解放區(qū)的富農在土地改革完成后合于上述條件滿三年者,亦得以同樣的方式改變其成分。”(10)《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冊,第406—407頁。土改后,在不少農村地區(qū),一些地主和富農因為遵守和響應政府號召,積極上繳公糧,積極參加勞動并幫助他人勞動,在思想方面表現好,得以申請并成功變更了階級成分。1961年《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草案)》也規(guī)定,“過去的地主富農分子,表現較好,勤勞生產的,可以允許他們入社當社員,并且改變他們的成分”(11)《農業(yè)集體化重要文件匯編(1958—1981)》下冊,第465頁。,以至于不少群眾覺得“黃鱔泥鰍一般粗,都靠工分吃飯,還分啥階級”。有地方黨委認為,這是人們階級斗爭觀念淡薄、階級隊伍渙散、民主革命不徹底的表現。(12)《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6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7年,第303頁。此外,由于土改后部分家庭經濟狀況提升、不同階級之間通婚和人口遷入遷出等原因,農村階級成分混亂不清,客觀上要求重新進行階級成分清理工作。中共中央華北局就曾指出:“土改以來,經濟狀況的變化,人口的流動,以及階級敵人的滲透和篡改成分,致使農村階級陣營發(fā)生了某些混淆不清的情況。至于有些劃階級的工作做得比較粗糙,或者根本沒有劃分過階級的地方,那里階級陣營混淆不清的現象更為嚴重。”(13)中共中央華北局:《關于在農村建立階級檔案的指示》(1963年12月6日),《山西通訊》1964年第2期。因此,在“四清”運動中,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仔細調查審核因嫁娶和遷移而導致階級成分不明的這部分人口(14)〔美〕韓丁著,《深翻》譯校組譯:《深翻——中國一個村莊的繼續(xù)革命紀實》,中國國際文化出版社,2008年,第331頁。。

再次,清理和登記階級成分是建立農村階級檔案的基本前提,也是發(fā)動群眾進行階級路線再教育的重要方式。1949年以后,我國借鑒蘇聯(lián)檔案建設的經驗,在全國大力開展檔案建設和管理工作,并提出檔案要為社會主義建設事業(yè)服務的基本宗旨。然而,中共中央華北局發(fā)現:“華北地區(qū),過去在土地改革運動中,雖然普遍認真地劃分過階級,但是,在許多地方,由于忽視保管,劃分階級成分的底子,現在連片紙只字都找不到了,即使還存有的地方,也多是模糊不清,殘缺不全。由于沒有歷史檔案材料,加上平時不注意傳統(tǒng)教育,有許多青年人根本不知道本村階級劃分的情況。”(15)中共中央華北局:《關于在農村建立階級檔案的指示》(1963年12月6日),《山西通訊》1964年第2期。因此,在1960年冬到1961年春的農村整風整社運動中,華北局提出要在農村逐步建立階級檔案,并在部分地區(qū)進行了一些試點,初步總結了經驗。1963年7月,國務院農林辦公室召開部分中央局農辦和省市委農村工作部有關人員參加的座談會,會議一致認為:“為了防止以后階級成分發(fā)生混亂,經過這次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把農村各階級的成分,重新登記和審查一下,建立階級檔案,作為一項階級斗爭和階級教育的基本建設,是完全必要的。”(16)轉引自郭德宏:《“四清”運動中重劃階級成分始末》,《安徽史學》2010年第3期。對于在農村建立階級檔案的重要意義,中共中央華北局認為,它“不僅可以幫助我們系統(tǒng)地了解每一個鄉(xiāng)村的階級情況和革命斗爭歷史,而且可以幫助我們在長期的復雜的階級斗爭中,正確貫徹執(zhí)行黨在農村的階級路線,明確依靠誰、團結誰和向誰作斗爭。階級檔案,是我們進行階級斗爭的有力武器,也是向廣大群眾,特別是青年一代進行階級教育、革命傳統(tǒng)教育的好教材”(17)中共中央華北局:《關于在農村建立階級檔案的指示》(1963年12月6日),《山西通訊》1964年第2期。。1964年9月,“后十條”修正草案明確提出要“建立階級檔案”。

總而言之,基于對當時中國農村地區(qū)階級關系和政治經濟形勢的估計,中共中央逐漸認識到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客觀上講,這不單單是片面強調階級斗爭的結果。繼“后十條”修正草案明確提出要“清理階級成分”后,1965年4月10日,中共中央華北局在農村“四清”工作會議討論的基礎上提出《關于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幾個具體政策問題的意見》,確定了清理階級成分的基本原則,同時對起算時間問題,貧農、下中農問題,中農問題,摘了帽子的地主、富農的成分問題,地主、富農子女的成分問題,漏劃的地主、富農問題,地富反壞分子的摘帽子、戴帽子問題,新富農問題,漏劃地主的房屋處理問題,“七類分子”的控制比例問題等十個方面作出詳細規(guī)定(18)參見中共中央華北局:《關于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幾個具體政策問題的意見》(1965年4月10日),山西大學中國社會史研究中心藏。。這份文件是“四清”時期華北乃至全國農村地區(qū)開展清理階級成分工作的重要參考依據。

二、“復議”與“重劃”辨析

“四清”時期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工作究竟如何開展?“清理”的具體內涵是什么?大量材料表明,清理階級成分的工作主要是通過“復議”而不是“重劃”來完成的。“復議”是復查與評議的合稱,是以土改時期劃分的階級成分為基礎,參照合作化以前變化了的成分進行一遍復核的意思,不等于“重劃”。清理農村階級成分包含“重劃”與“復議”兩個層面,且“復議”應當是主要的。

自從毛澤東在合作化初期提出要將下中農從中農當中剝離出來,與貧農一起構成合作化的依靠力量之后,在農村地區(qū)就出現了是否要重劃階級的聲音,但中央和地方反復強調,將農民區(qū)別成貧農、下中農和富裕中農,并不是重新劃分階級。1955年10月,毛澤東在中共七屆六中全會上說:“要在支部和群眾中間說明,這一回我們講下中農和上中農是兩個不同的階層,不是重新劃一次階級,而是因為事實上各階層對于合作化的態(tài)度有積極消極的區(qū)別……”(19)黃道霞等主編:《建國以來農業(yè)合作化史料匯編》,中共黨史出版社,1992年,第266頁。當時的通俗讀物在向地方宣傳中央政策精神時也強調:“這種做法,和重新劃分階級根本不相干,也根本用不著重新劃分階級。”(20)藍鈺:《怎樣迎接農業(yè)合作化高潮》,通俗讀物出版社,1955年,第35頁。在20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的農村整風整社中,中共中央也并不主張重劃階級。1961年6月15日,中共中央在《關于討論和試行農村人民公社工作條例修正草案的指示》中強調:“今后在整風整社中,不要預先劃分社、隊的類別,和干部的類別,也一般地不要在群眾中重劃階級成分。各個社、隊和干部的問題,屬于什么性質,應該經過整風整社工作以后,實事求是地慎重地作出結論,不要拿‘民主革命不徹底’的框子到處去套。”(21)《農業(yè)集體化重要文件匯編(1958—1981)》下冊,第473頁。顯然,在“四清”運動開展以前,中共中央并不贊同在農村重劃階級成分,也不提倡采用“重劃”的提法。

1963年9月的“后十條”高度重視中農問題,明確指出單純將生活富裕程度或政治態(tài)度作為劃分階級標準的做法是錯誤的,認為“很有必要在一切從事農村工作的同志中間,重新學習一九三三年發(fā)布的中央關于劃分農村階級的兩個文件和一九五〇年政務院的補充決定以及政務院的若干新決定,以便統(tǒng)一認識,統(tǒng)一分析階級的標準”。但為了避免在農村特別是在中農當中產生重劃階級的恐慌,文件特別強調:“當然,這并不是說,現在要在農村中重新劃分階級。在這次運動中,除了個別情況特殊的地區(qū)以外,都不重劃階級。農村的階級成分,應當以土地改革時期劃分的成分并且參照合作化以前變化了的成分,作為依據。如果有一些人過去劃錯了成分,在組織階級隊伍的時候需要改正,可以根據上述文件的精神,改正過來。”(22)《農業(yè)集體化重要文件匯編(1958—1981)》下冊,第707頁。11月14日,中共中央發(fā)出《關于印發(fā)和宣傳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問題的兩個文件的通知》,要求向全國農村每個支部發(fā)出“前十條”和“后十條”,并由縣委、區(qū)委、公社黨委領導干部負責向全體黨員和全體農民宣讀,“要講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23)《農業(yè)集體化重要文件匯編(1958—1981)》下冊,第695頁。。其中“后十條”印發(fā)后在各地農村群眾中引起強烈反響。江蘇省一些農村的中農主要是上中農當中,原來有不少人怕斗到自己頭上來,怕戴資本主義帽子,怕重劃階級成分,但在聽到中央兩個文件的宣讀講解后,明白自己是革命團結的對象,“情緒開始穩(wěn)定”(24)《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17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7年,第580頁。。北京市的廣大中農尤其是上中農在聽到“不重劃階級”后也連連點頭稱好(25)《北京市重要文獻選編(1964年)》,中國檔案出版社,2006年,第48頁。。從這些文件來看,對于是否要在農村開展重劃階級成分的工作,中共中央的態(tài)度顯得特別謹慎。

1964年6月的“后十條”修改小組會議沒有就是否在農村地區(qū)重劃階級成分形成統(tǒng)一意見。但到了9月10日,“后十條”修正草案明確提出要在此次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開展清理階級成分的工作,同時強調:“凡是過去劃錯了成分的,都要改正過來。在某些民主革命很不徹底的地區(qū),或者根本沒有劃過階級的地區(qū),還應當重新劃分階級。”(26)《農業(yè)集體化重要文件匯編(1958—1981)》下冊,第741頁。雖然“后十條”修正草案在表述上相較一年前的草案有所變動,但實際上也并未明確說要在全國農村統(tǒng)一進行重劃階級的工作。這也反映出各地在對待清理農村階級成分工作上存在不同意見和態(tài)度。

1965年4月10日,中共中央華北局在《關于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幾個具體政策問題的意見》中強調:“清理階級成分,一般的,應當以土地改革時期劃分的,并且參照合作化以前變化了的成分,作為依據。對過去錯劃、漏劃成分的,要經過復議,作必要的改正。對過去沒有確定成分的,要評定他們的成分。”同時,《意見》規(guī)定,清理階級成分的主要辦法是弄清兩頭:一頭是地主、富農;另一頭是貧農、下中農。中間一般不再重劃,原來定成什么成分就是什么成分;有爭議的,應當復議。(27)中共中央華北局:《關于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幾個具體政策問題的意見》(1965年4月10日),山西大學中國社會史研究中心藏。

那么,怎樣解釋郭德宏在文章中列舉的“重劃”階級的情況呢?根據中央和各省市的文件精神,結合地方農村的具體實踐情況,筆者認為以下幾個方面需要澄清。

首先,對于“重劃”還是“復議”,不同地區(qū)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別。一是在少數民族聚居區(qū),比較容易產生重劃階級的情況。中央文件強調,在個別地區(qū)即民主革命不徹底或根本沒有劃過階級的地區(qū),應當重新劃分階級。貴州、四川、云南、青海、西藏、新疆等省、自治區(qū)分布有廣泛的少數民族聚居區(qū)或少數民族與漢族雜居區(qū),社會經濟發(fā)展形態(tài)、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與漢族地區(qū)差異很大。土地改革時,中共中央要求這些地區(qū)執(zhí)行“民族團結、慎重穩(wěn)進”的方針,照顧少數民族的特點,恰當處理民族關系。因此,不少地方的土改都是以和平協(xié)商的方式進行的,農村階級成分要么沒劃,要么劃得不細致。其中,西藏、新疆、內蒙古均曾反映說,牧區(qū)在土地改革時沒有劃過階級成分。因此,在“四清”運動當中,特別是在“左”傾思想嚴重的情況下,這些地區(qū)在清理農村階級成分時可能采取了比較激進的辦法。例如1963年6月,中共云南省委召開擴大會議,討論貫徹中央“前十條”。由于此前受到中央批評和錯誤估計階級形勢,會議認為,在少數民族聚居的廣大山區(qū),“民主改革有些地方不徹底,階級敵人活動比較囂張”,“基層干部和群眾的階級覺悟和社會主義覺悟都比較低”,“有些地方民族關系復雜,宗族、家族觀念較漢族地區(qū)強烈”,“山區(qū)階級斗爭同樣是尖銳的,而且比較壩區(qū)更加復雜”(28)中共云南省委黨史研究室編:《云南“四清”運動》,云南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252頁。。除了云南,貴州在清理階級成分方面也表現得非常積極。中共貴州省委認為,全省一半以上的地區(qū)民主革命不徹底,需要重新劃分階級(29)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下卷,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3年,第1126頁。。在這種情況下,少數民族聚居區(qū)的清理階級成分工作就容易產生比較偏激的后果。

二是開展階級成分復議工作的地區(qū)比較廣泛,不僅有老解放區(qū),還包括新解放區(qū)和少數民族聚居區(qū)。華北地區(qū)的山西、河北、內蒙古等地的老解放區(qū),以及北京、天津等市,在“四清”運動中清理農村階級成分時,基本是通過復議來完成的,而且復議工作開展得比較早。這在檔案材料、地方志和回憶資料當中都有體現。例如,北京的房山、石景山、懷柔在“四清”時均開展了農村階級成分的復議工作(30)參見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北京市房山區(qū)委員會文史工作委員會編:《房山文史資料》第16輯,內部印行,2003年,第49頁;中共北京市委黨史研究室、中共石景山區(qū)委黨史辦公室編:《石景山建設史》,北京出版社,2009年,第125—126頁;中共北京市委黨史研室、中共懷柔區(qū)委黨史資料征集辦公室編:《懷柔建設史》,北京出版社,2007年,第154頁。。天津小站在“清政治”時的第一項任務就是清理階級成分、進行階級復議,重點抓兩頭(31)津南區(qū)地方志編修委員會編著:《天津市津南區(qū)志(藍本)》上冊,內部印行,1997年,第250頁。。夏衍在其“四清”日記中大篇幅記錄了在山西介休連福村參與階級復議工作的情況(32)參見夏衍著,沈寧、沈旦華編:《歲月如水流去:夏衍日記》,中華書局,2016年,第173—212頁。。外交部曾派出工作隊在晉西地區(qū)搞“四清”,“四清”工作團部設在汾陽峪道河公社南崖底村。1966年初,陳翰笙來到這里。當時“四清”正處于“復議階級成分階段”,他去聽了幾次斗爭會和復議會。(33)全國政協(xié)文史和學習委員會編:《四個時代的我:陳翰笙回憶錄》,中國文史出版社,2012年,第142頁。河北的宣化、尚義等地也開展了階級復議工作(34)參見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宣化縣委員會編:《宣化縣文史》第3輯,內部印行,2009年,第186頁;尚義縣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編:《尚義文史資料》第5輯,內部印行,2004年,第54頁。。昌黎縣侯家營在“四清”復議階級時本著“就下不就上”的原則,大多數村民的階級成分有所下降(35)張思等:《侯家營:一個華北村莊的現代歷程》,天津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42頁。。除了華北地區(qū),其他各省也開展了類似工作。河南開封在“清政治”時首先清理和登記階級,重點劃清兩頭,擴大依靠面;為了使貧下中農比例達到70%左右,甚至采取“宣而不劃”的辦法(36)參見李海紅:《論20世紀60年代農村“四清”運動——以河南省開封地區(qū)為例》,博士學位論文,浙江大學,2003年,第83—85頁。。江蘇省在開展“清政治”時同樣首先清理階級成分,采取的辦法是全面登記,細致調查,收集土改資料,請“三老”(老貧下中農、老農會干部、老積極分子)逐戶核對,并在會上自報公議;對貧下中農積極分子和清查出來的剝削階級分子,強調“必須反復了解,交叉審查”(37)王永華:《“四清”運動研究——以江蘇省為例》,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69頁。。湖南省在開展社會主義教育運動試點時特別強調:“清階級,是清理土地改革時評定的階級成分,不是重劃階級成分。”(38)戴安林:《湖南四清運動史》,研究出版社,2005年,第92頁。湖北孝感在“清政治”時,按照重點清理兩頭的方針復議階級,一頭是漏劃的地富反壞,一頭是依靠對象,主要是從原來的中農當中劃出一部分下中農作為依靠對象,同時把錯劃為其他成分的貧下中農訂正過來(39)張曉寧:《湖北省孝感縣臥龍公社金星大隊社教運動研究(1964.9—1965.5)》,碩士學位論文,華中師范大學,2017年,第50頁。。四川大竹縣在“小四清”時聲明,根據中央和省委的規(guī)定,“不重新劃成分”(40)《山重水復——〈胡奇祥文選〉第二集》,內部印行,2011年,第186頁。。即使是“四清”時表現比較積極的云南省,在清理農村階級成分時,也以民主改革時期劃定的階級成分為基礎,特別注意民主改革以來的經濟變化情況和政治表現,本著“宜寬不宜嚴,就低不就高,縮小打擊面”的精神,采取簡單易行的辦法,發(fā)動群眾,公開清理,使“和平土改區(qū)”的依靠力量占到總戶數的70%以上。其具體政策是:“土改時內部掌握劃出來的貧農、下中農成分,一般不再變動;其中有些屬于中農成分的,如群眾意見不大,也不再變動;土改時把貧農、下中農錯劃為中農或上中農的,要糾正過來;土改時是中農、上中農,土改后生活下降,政治上表現好的,可以劃為下中農。”“地主、奴隸主、富農成分,只審查個別錯漏問題。土改和1958年民主補課時確實劃錯了的,要改正過來;屬于可劃可不劃而有意放過的,不再補劃。確屬漏劃的,區(qū)別對待:土改后一直參加主要勞動,沒有發(fā)現嚴重破壞活動的,不再補劃;有嚴重破壞活動,群眾意見很大的,通過說理斗爭劃出來。”臨滄市雙江縣勐庫區(qū)在開展農村“四清”時,針對邊疆民族特點,公開清理階級成分。經過清理審定,原階級成分有變動的農戶僅占總農戶的14.4%。(41)《云南“四清”運動》,第362、159頁。可見,在清理農村階級成分過程中,許多地區(qū)均明確指示不重劃階級,同時采取復議的方式,重點審查兩頭,政策相對寬松,成分變動特別是上升的比例很低,多數家庭的階級成分不變或下降。這些案例與郭德宏文章的示例和論述顯然有所不同。

其次,城市和農村的階級構成不同,在清理階級成分時的具體政策和實踐存在差異。“后十條”修正草案頒布不久,1964年10月28日,中共中央在《關于放手發(fā)動群眾,進一步深入開展城市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指示》中提出了開展城市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主要工作和基本要求,其中規(guī)定:“在這次運動中,所有城市的機關、企業(yè)、學校、街道和其他一切單位,都要無例外地發(fā)動群眾進行一次劃分階級的工作。”“劃分階級,主要是把國民黨的黨官、軍官、特務、逃亡地主、富農和各種壞分子劃出來,把資產階級分子劃出來”,并通過劃分階級,進行政治清理,建立起階級檔案。(42)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經濟貿易委員會編:《中國工業(yè)五十年——新中國工業(yè)通鑒》第4部(上),中國經濟出版社,2000年,第235頁;郭德宏、林小波:《四清運動實錄》,浙江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17—119頁。這份文件雖系草稿,但其話語表述反映出比較明顯的“左”的傾向。農村地區(qū)清理階級成分是按照占有的生產資料情況和剝削與被剝削的事實,復議每家每戶的家庭成分,即貧農、下中農、中農、富農和地主,組織貧下中農階級隊伍。而城市地區(qū)在劃分階級成分時,更加看重個人成分,看重一個人的政治表現,即看他是否走社會主義道路,是否服從黨的領導,是否依靠工人階級力量。相對而言,城市地區(qū)的清理階級成分工作要比農村更激烈、更復雜,所產生的失誤和后果也較農村嚴重。郭德宏將城市和農村的清理階級成分工作合起來討論,一定程度上掩蓋了二者的差異性,容易夸大階級斗爭對農村地區(qū)的影響程度。

再次,中央和地方在使用“清理”“重劃”“復議”等詞匯時,其所指涉的對象存在細微但可以辨別的差異。“重劃”或“清理”等詞主要針對的是漏劃、錯劃的地主和富農,目的在于清查階級敵人,開展對敵斗爭,有破壞活動的甚至要戴上帽子,評審定案。但是在家庭成分特別是中農和貧農中間,并不采用“重劃”的提法,而是使用“復議”一詞。貧農、下中農在過去被錯劃成其他成分的,要改正過來。中農在過去被劃成下中農或貧農的,可以不再改變;被劃成地主或富農的要改正過來。上中農在過去被錯劃為下中農或貧農的,一般要改正過來。貧農和下中農之間,中農和上中農之間,原來劃高了的,要改正過來,劃低了的可以不再變動。漏劃的地主、富農,在土改時定為中農、上中農的,可以不再改變;定為貧農、下中農的,要改為“農業(yè)勞動者”成分。(43)中共中央華北局:《關于在農村建立階級檔案的指示》(1963年12月6日),《山西通訊》1964年第2期;中共中央華北局:《關于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幾個具體政策問題的意見》(1965年4月10日),山西大學中國社會史研究中心藏。要按照“就低不就高”的原則掌握各階級所占比例,一般要使貧農、下中農階級的戶數和人數達到全村的百分之六七十,這才算重新組織起階級隊伍。因此,特別是對于貧農、下中農階級而言,清理的內涵是“復議”,而不是“重劃”。

最后,要將“四清”時期的“清理階級成分”與“文化大革命”開始后的“清理階級隊伍”區(qū)別開來。雖然在“四清”運動的整個過程中,復議農村階級成分的工作自始至終都在進行,但是中共中央華北局依然強調:“這些仍然是不夠的,還有必要專門劃出一段時間,把農村各個階級、階層的成分全部重新加以復查和評議,進行全面的階級成分登記,建立階級檔案。”(44)《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討論提綱》,《社會主義教育通訊》1964年第3、4期合刊。因此,在許多地區(qū)的“四清”運動中,復議階級是被當作一個獨立的、具體的、階段性的工作任務來抓的,是開展“清政治”時的首項工作,目的是為清查階級敵人和開展專政定案提供基礎。更加需要注意的是,還要將“清理階級成分”與“清理階級隊伍”相區(qū)別。“文化大革命”時期的“清理階級隊伍”是在極左思潮影響下進行的,擴大了階級敵人的范圍,制造了很多冤假錯案。有些地區(qū)“四清”尚未結束,“文化大革命”就開始了,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工作也會因此產生過激行為。但是客觀而論,“四清”時期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過程相對比較溫和,未對村莊原先劃分的階級成分造成重大改變。

通過梳理中央和地方文獻,筆者認為,“四清”時期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主要方式是“復議”而不是“重劃”。“復議”與“重劃”含義有所交叉,但二者并不相同。從地域分布來看,“重劃”多發(fā)生于少數民族聚居區(qū)、城市以及其他在土改時期沒有劃分階級成分或劃分得比較粗糙的地區(qū)。華北以及其他地區(qū)的許多農村采取的是“復議”而不是“重劃”。整體而言,提高階級成分的情況只占到很小的比例,多數家庭的階級成分維持不變或有所下降。

三、“復議”的基層實踐

復議階級的工作在基層農村是如何開展的?在此,筆者通過一個村莊個案,展示“四清”時期階級復議工作的具體實踐。

1964年3月,根據“前十條”指示,山西省永濟縣在試點村開始進行社會主義教育運動。1965年1月,中共中央出臺《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目前提出的一些問題》(“二十三條”)。8月,永濟縣的“四清”運動全面鋪開。(45)《永濟縣志》,山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09頁。8月26日,“四清”工作隊進駐永濟縣孫常村,進村后先后召開社員大會和各系統(tǒng)的會議,宣講“二十三條”,重點講當前的階級斗爭形勢、“四清”運動的目的和意義,以及運動中的階級政策。8月29日,根據縣委指示,工作隊重心全力轉向領導和組織群眾抗旱生產,結合生產進行扎根串連,摸清底子。9月,干部開始“排隊”,同時發(fā)動貧下中農,組織貧下中農協(xié)會籌備委員會,發(fā)展會員。11月初,召開有貧農、下中農參加的公社、大隊、生產隊三級干部會議,由干部主動交代問題,前后持續(xù)20余天。12月2日,開始在群眾中進行干部“洗手洗澡”,并積極開展“三定”退賠的落實工作。12月下旬,“三定”退賠工作基本結束。從12月26日開始,孫常大隊的“四清”運動轉入復議階級成分階段,直到1966年1月10日結束,前后持續(xù)15天。

孫常大隊的階級成分,最初是在1947年秋平分土地、反奸反霸運動中劃定的,當時劃得不是很準確。土改后,由于婚喪嫁娶,人口變動頻繁,土改時的劃成分記錄又遺失不見,所以階級情況更加混亂,有些人自報的成分與戶口簿上的成分存在較大差異。此外,階級觀點模糊不清的問題“相當嚴重”。很多干部認為,現在都靠工分吃飯,不分階級了。他們說:“管他啥農不啥農,能掙上工分的便是好農。”還有人認為,貧下中農是“扶不直的褲腰帶”,整體調皮搗蛋,不好好干活。工作隊認為,村干部之所以犯錯誤,是因為完全忘掉了自己過去受的苦,忘掉了自己的階級成分,受到了階級敵人的拉攏腐蝕。(46)《關于孫常大隊復議階級成分的情況的報告》(1966年1月10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2。其實,不只是孫常大隊,各地的“四清”工作隊在談到農村階級陣營混亂和階級觀點模糊的情況時,所提到的原因、表現都與中央文件中所舉的例子基本一致,顯示出明顯的意識形態(tài)化特征。

在復議階級以前,孫常大隊共9個生產隊,378戶,1650人。其中貧下中農只有216戶,占總戶數的57.1%;按人數計算則為912人,占總人口的55.3%。(47)《關于孫常大隊復議階級成分的情況的報告》(1966年1月10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2。這個比例顯然低于中央規(guī)定的百分之六七十。而要達到中央規(guī)定的標準,樹立貧下中農在村里的階級優(yōu)勢,就必須進行階級復議。

為了開展階級復議工作,孫常大隊建立了復議階級成分的領導機構。大隊成立由13人組成的復議階級委員會,各生產隊成立由五人至七人組成的復議階級小組,成員以土改干部、老黨員、老貧農和年輕的積極分子為主。復議階級的領導機構主要負責發(fā)動群眾、學習政策、復議階級和填寫階級成分登記表等任務。

第一,開展復議前的思想動員工作。12月26日晚,孫常大隊召開黨團員、積極分子大會,進行思想動員。會議通過分析村莊階級斗爭的特點,引導大家深刻地領會“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革命的首要問題。幫助大家認識到分清階級是關系到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關系到無產階級專政的基礎性工作,說明千萬不能忘記階級斗爭,不能忘記依靠貧下中農,著重講明復議階級成分的目的、意義,以及中共中央、華北局有關劃分農村階級的政策。會議明確指出:“這一次是復議,不是重新搞。”(48)高德:《在孫常大隊黨團員、積極分子大會上關于動員階級復議的講話》(1965年12月26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1。會議還傳達了復議階級的基本辦法,即主要是議兩頭,一頭是貧下中農,一頭是地主、富農,中間一般不動,有爭議的可以審查評定。27日晚,各生產隊召開社員大會,繼續(xù)進行宣傳動員工作。

與此同時,在充分發(fā)動思想的基礎上,各生產隊全面開始階級成分的登記工作。先是成立填寫階級成分的登記小組,由大隊黨支部副書記、貧協(xié)籌委會主席任組長。各生產隊組織貧下中農家庭出身的、具有一定工作能力的知識青年六人至八人,作為階級成分登記員,負責登記工作。在開始登記前,工作隊根據中共中央華北局《關于在農村建立階級檔案的指示》精神,為登記員講解在農村建立階級檔案的意義,說明登記的具體辦法和注意事項等,并舉辦登記員訓練班。(49)孫常四清工作隊:《關于復議階級成分工作的安排》(1965年12月26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38-3。

第二,進行階級登記。28日起,孫常大隊開始進行階級成分登記工作,確定復議范圍。先是由各生產隊的登記員和工作隊相關成員示范登記一戶,作為樣板。然后共同研究,統(tǒng)一填寫口徑。接下來正式開始分戶包干,逐戶登記。登記工作通常選擇在白天進行,到社員家里或田間地頭,兩三天后結束登記。在登記中,除了解各戶新中國成立前后的經濟情況以外,還要注意收集其他有關材料,在貧下中農中間引導回憶對比,記錄貧下中農的家史,發(fā)現苦大仇深的“苦主”。

各生產隊白天登記階級,晚上則對社員進行政策教育,把中央的政策交給群眾。主要是講解《怎樣分析農村階級》等文件,還向大家說明了中共中央華北局《關于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幾個具體政策問題的意見》中的有關條文,著重解釋什么是階級,強調劃分階級主要看經濟條件,看占有生產資料的多少,看有無剝削和被剝削的事實。各生產隊在群眾中反復強調,這次工作是復議階級,而不是重劃階級。

第三,組織貧協(xié)和“三老”審查登記材料。各生產隊的工作隊員在普遍登記的基礎上,與貧農積極分子、好黨員、好干部、“三老”一起,逐戶審查登記材料、核實內容,包括家史概況、主要社會關系的政治面貌、家庭主要成員的歷史,以及新中國成立前三年的人口、勞力、土地、房屋、農具、牲畜、剝削或被剝削的具體事例等。同時,初步確定需要變動階級成分的戶。對一般中農特別是上中農,也要仔細地審查了解。有爭議的,要依靠擺事實、講道理來解決問題。為了摸清情況,還要根據需要開展必要的外調取證工作,收集階級證明材料。例如,第五生產隊的周云杰原系芮城縣人,1947年9月遷到孫常,并與貧農翟金枝結婚。群眾反映此人歷史不清,孫常“四清”工作隊便填寫“索要證明材料卡片”,進而致函中共芮城縣委組織部,請求轉交周云杰原籍大隊黨支部,協(xié)助調查其在土改前后的家庭經濟情況、家庭主要社會關系和個人主要經歷等。(50)《關于周云杰家庭成分、個人成分的證明材料》(1966年1月12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6。按:檔案中涉及的人名均作了技術處理。下同。

在此期間,各生產隊對廣大社員進行了階級教育。有的生產隊召開回憶對比大會,有的生產隊則組織專題討論會。這些活動均試圖通過復議階級,啟發(fā)貧下中農的階級覺悟,喚起大家的階級感情,激起對階級敵人和剝削制度的仇恨,激發(fā)對社會主義制度的熱愛,樹立貧下中農當家作主的思想。(51)《關于孫常大隊復議階級成分的情況的報告》(1966年1月10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2。

第四,自報公議,開展復議。這是講階級、議階級的高潮時期,也是復議成分中最緊張的時期。具體方式是由貧協(xié)主持召開貧下中農社員會,并邀請中農、上中農參加。先由貧下中農社員按戶自報,再由準備向貧下中農變動的社員自報。一般中農、上中農提出異議的,要在會上討論。最后評審地主、富農成分。自報采取回憶家史、今昔對比的方式進行。例如,第一生產隊為在全體社員會上選擇六戶“苦大仇深”的貧下中農,花了較長時間,談得也比較詳盡。貧下中農的其他戶及中農、上中農的自報公議則采取小會(分兩組)的方式進行。一戶談完后即進行“議”,除議該戶的成分外,還要議貧下中農的苦難家史,議中農、上中農是否受過剝削或剝削過別人。(52)《孫常大隊第一生產隊階級復議小結》(1966年1月10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3。通過復議階級,有的戶成分下降,有的戶成分不變。例如第三生產隊王日潔,土改前三年兒子在外當店員,家中雖然情況很好,但沒有任何剝削行為,卻被誤劃為上中農,自己申述理由后,大家公議應改為中農,最后定為中農。雇過一年半長工的王祝富也申述理由,要當中農,但大家討論后未予改變。(53)《孫常大隊第三生產隊階級復議小結》(1966年1月10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3。第四隊的郝雪雪痛哭流涕地想將下中農改成貧農,但在復議中,群眾說她解放前做小生意,生活很好,雖然因丈夫抽大煙將光景搞窮,但仍然維持下中農不變(54)《孫常大隊第四生產隊階級復議小結》(1966年1月10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3。。可見,復議中有爭議的情況都要經過群眾反復討論才能確定。

第五,審查定案,張榜公布。自報公議后,由小隊貧協(xié)、工作隊初審,再報大隊黨支部、貧協(xié)代表和工作隊審查定案。準備戴帽的“四類分子”,必須報上級批準。大隊審定后,不立刻公布,要先由各隊帶回,聽取群眾反映后,再張榜公示。在領導審查定案前后,各生產隊組織貧下中農和中農、上中農社員學習毛澤東《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樹立貧農和下中農的優(yōu)勢》等文章,使貧下中農“思想歸隊”,做好他們的教育工作。同時,對中農進行團結教育,幫助他們認識中農的弱點,積極向貧下中農靠近,堅決走社會主義道路。(55)《關于孫常大隊復議階級成分的情況的報告》(1966年1月10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2。

1966年1月10日,孫常大隊各生產隊的階級復議工作基本結束。11日,張榜公示,貧下中農是紅紙榜,地富反壞是白紙榜。(56)《孫常大隊各生產隊階級復議公布榜(底稿)》(1966年1月11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4。

經過階級復議,孫常大隊的貧下中農階級隊伍明顯擴大。復議后,貧下中農戶數增為244戶,占總戶數的64.6%;人口為1077人,占總人口的65.3%,如果加上被議為享有貧下中農待遇的11人,則占總人口的65.9%。復議階級的具體情況是:土改時應劃為貧下中農成分,但被誤劃為中農或其他成分的有11戶,47人;土改時劃為中農,但根據中共中央華北局指示的條件,可以劃為下中農的有15戶,64人;土改以來,貧下中農子女招嫁到中農或其他成分的43人(57)《中共中央華北局關于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幾個具體政策問題的意見》規(guī)定:土改以來,中農、上中農子女出嫁或招贅到貧下中農家中,可以取得貧農、下中農成分;貧農、下中農子女出嫁或招贅到其他成分家中的,其原來成分不變;地主富農子女出嫁或招贅到貧農、下中農家中,勞動好、表現好的,可以定為貧農、下中農,或者定為農業(yè)勞動者,不好的,仍叫地富子女。《意見》同時強調,這些都不要由上級規(guī)定,要讓群眾審議決定。;原來未定成分現在定為貧下中農成分的有2戶,11人;根據華北局指示,可以享有貧下中農待遇的有11人。根據“就低不就高”的原則,本應劃為中農,但土改時被劃為貧下中農的戶,沒有改變他們的成分。此外,還有一些戶自報貧下中農,但由于是外地遷入戶,證明材料尚未取齊,需要等待一個時期。在這次復議中,還清查出2戶應劃為地主、富農但土改時劃為上中農的家庭。由于他們解放后表現尚可,經群眾討論,維持原來的劃分。對于已摘掉帽子的“四類分子”,準備在對敵斗爭評審“四類分子”時再決定是否重新戴帽。(58)《關于孫常大隊復議階級成分的情況的報告》(1966年1月10日),永濟市檔案館藏,檔案號42-2。

通過展示永濟縣孫常大隊“四清”運動時期復議階級的整個實踐過程,我們可以發(fā)現,在中共中央和華北局的指示精神下,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工作主要通過“復議”來完成。復議工作主要抓兩頭,一頭是貧下中農,一頭是地主、富農,中間的一般不動。主要目的是將其他階級中的貧農、下中農區(qū)別出來,擴大貧下中農階級隊伍,同時清查錯劃、漏劃的地主、富農,而不是推翻土改時劃分的階級成分,重新進行一次劃分。經過復議,多數家庭的階級成分不變,成分變化了的也多是下降。因為復議采取了相對寬松的政策,所以整個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過程基本上比較溫和。

四、結 語

清理農村階級成分是中共面對土改后到合作化時期農村出現的新形勢所作出的重要決策,并逐漸在“四清”運動中作為一項非常重要的政治工作加以開展。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目的在于重新調整農村的階級關系,樹立貧下中農的階級優(yōu)勢,同時進行階級革命的再教育,啟發(fā)群眾的階級覺悟,繼而團結廣大干部群眾,堅定走社會主義道路的信心和決心。

清理農村階級成分包含“重劃”與“復議”兩層含義。“重劃”多發(fā)生在開展過土改但沒有劃分階級成分或劃分得不細致的地方,其中在一些少數民族聚居區(qū)和城市地區(qū),容易發(fā)生因重劃階級而產生的偏激行為。“復議”是以土改時劃分的階級成分為基礎,并參照合作化以前的情況進行審查評議,而不是推翻土改時的階級成分,重新進行一遍劃分。從更多的地方實踐來看,“復議”是主要的。一些地區(qū)明確強調,清理階級成分是“復議”而不是“重劃”。由此,我們基本可以確定,復議階級成分在全國農村地區(qū)應當具有較大的普遍性。復議階級成分以“就低不就高”為基本原則,重點議兩頭,中間一般不動。經過復議,多數家庭的階級成分維持不變或有所下降,抬高成分的現象很少,從而使貧下中農階級在農村總戶數和總人數中所占的比例,達到中共中央規(guī)定的百分之六七十。通過對永濟縣孫常大隊復議階級成分過程的詳細展示,我們看到,階級復議工作不僅有一套相對規(guī)范的操作流程,而且整個過程相對嚴肅認真,方式比較溫和。

對于“四清”時期清理農村階級成分的具體內涵,應從“重劃”和“復議”兩個層面加以理解,不可將二者混為一談,亦不可忽視地區(qū)間的差異性,片面夸大某一方面所造成的社會后果。當然,正如郭德宏所指出的,有些地區(qū)在復議階級成分過程中出現了較大偏差;但從全國范圍來看,復議階級的過程相對寬松,對土改時確立的農村階級成分沒有造成根本上的動搖和改變。厘清這一點,有助于我們理解20世紀60年代中后期農村的政治形勢及其走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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