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哲學與走獸畫色彩關系探討

（咸陽師范學院美術學院 712000）

一、早期走獸圖像的出現

（一）遠古時期走獸圖像的萌芽

舊石器時代晚期，有關動物、鳥禽的圖像已出現在巖畫中，據考證，我們能夠見到的最早的走獸形象出現于內蒙古陰山巖畫中，繪有大角鹿和鴕鳥的走獸圖像。新石器時代走獸圖像是原始繪畫的重要組成部分，走獸圖像種類繁多：“虎、豹、狼、狐貍、熊、象、馬、驢、巖羊、盤羊、北山羊、羚羊、藏羊、黃羊、綿羊、野豬、兔、梅花鹿、馬鹿、麋鹿、駝鹿、馴鹿、狍、白唇鹿、大角鹿、野牛、牦牛……鴕鳥等”。先民時期最初的藝術審美是由對走獸形象的表現作為開始的。

西安半坡遺址出土的彩陶上繪有奔馳的鹿和豬；余姚河姆渡文化遺存出土的陶缽、黑陶殘片上發現豬的形象；甘肅秦安大地灣366號仰韶文化晚期灰坑出土的一件小口壺上寫實描繪了一幅“兩犬相爭圖”等。這一時期，陶畫的主要色彩來自天然的礦物顏料，如鋅鐵尖晶石、黑錳礦，燒制后成黑色，就是彩陶上呈現的黑彩，赤鐵礦的風化物赭石、含鐵量很高的紅黏土則是紅彩的來源。

（二）“殷人尊神”下的走獸圖像

《禮記·表記》載：“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禮。”殷商時期，尊崇鬼神，重鬼神而輕禮儀。在神權的意志力量下，走獸圖像充滿了神力，商代青銅器上的走獸圖像出現了大量龍虎怪獸吃人的表現題材，可怖、猙獰、充滿黑暗氣息的風格，成為了殷商時期的藝術特色。

（三）“天下大安寧”的走獸圖像

周文王以賢治國，周伐商紂后，天下大安寧，祥瑞吉兆圖像大量涌現，婦好墓出土的鳳凰、鶴的圖像生動祥和，西周青銅器上的鳳凰圖像造型溫順，走獸圖像造型開始面向自然之態，象征著平和吉祥，形成了較為客觀的藝術態度。

二、“五行”、“五色”與古代走獸紋樣

中國傳統哲學將身邊萬物的構成因素歸為“五行”，并將其與其他諸多事物相聯系，即為“五行說”。《尚書·洪范》中記載：“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認為世界上萬物的構成就是金、木、水、火、土這五種元素。這五個元素之間存在著辯證關系，占卜星相家利用五行說提出了“五行相生”、“五行相勝”的理論，其中的”相勝”即為“相克”，五行學說與傳統的陰陽學說是分不開的，《老子》曰：“載萬物負陰抱陽，沖氣以為和”，提出“一陰一陽謂之道，道生萬物。”戰國時期，鄒衍又把“陰陽”融入“五行”，構成了“陰陽五行”。

伴隨五行學說的發展，出現了“五色”，故“金、木、水、火、土”對應“白、青、黑、赤、黃”。此時色彩被賦予了更為深層的內在含義。《尚書·洪范》從織物色彩的角度詮釋了“五色”，即 “采者，青、黃、赤、白、黑也；言施于繒帛也”。

（一）青龍

青龍五行屬木，對應青色，是東方之神，象征著萬物生長的生命活力。

（二）白虎

白虎為西方瑞獸，與“五行”中“金”相對應，故為白色。

（三）朱雀

朱雀，因其為南方之靈神，五行屬火，又名朱鳥，故為大赤。

（四）玄武

關于玄武，《楚辭·遠游》記載：“玄武，北方神名”。其貌如蛇龜相纏繞，是四神中北方靈物。“玄”本意為幽黑之色，故色黑。

三、“五色為尊”的儒家色彩觀

中國儒家哲學倡導“禮”、“仁”，從道德方向強調了色彩的價值，對色彩的認識超越了視覺感官的范疇。《論語·八佾》中曰：“子夏問曰：‘巧筆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后素’”。何謂“繪事后素”，后人的理解略有不同，一種說法為“素”即“塑也”，是精心塑造的意思。還有人認為，其是在白色底上繪畫。鄭玄在其《論語正義》中這樣解釋：“繪畫，文也。凡繪畫先布眾色，然后以素分布期間以成其文，喻美女雖有倩盼美質，亦需禮以成之”。先秦時期儒家推崇倫理道德規范，禮制性色彩的推行奠定了色彩的象征意義。

在儒家思想觀念的影響下，色彩的使用在禮制下被賦予明確的等級劃分，融入了更為嚴格的社會、文化功能。“五色”被提到了極高的地位，也被稱之為“正色”，代表尊貴與權威，其他色彩則為等級較低的“間色”。

四、“水墨為上”的道家色彩觀

中國道家主張“無色而五色成焉。是故有生于無，實出于虛”，以哲學思辨的方式，主張色彩應呈現出原始、自然的淳樸之美，強調自然狀態下的獨具個體魅力的藝術價值。老子主張道法自然，反對人為的、反自然的“五色”。這種具有深刻哲學思考的思想體系，深深影響了中國畫的發展軌跡，尤其是人們對色彩的認識發生了巨大轉變。伴隨“運墨而五色具”的提出，道家色彩觀念成為了中國文人畫大力發展的重要理論支撐。走獸畫的色彩運用也順應道家的色彩觀念產生了新的變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