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境電子商務B2C海關監管標的法律屬性辨析

趙欣然 安徽省蚌埠第二中學

引言：近年來，我國跨境電子商務（以下簡稱“跨境電商”）零售進出口貿易蓬勃發展，為我國的外向型經濟發展提供了更加廣闊的空間，優化了國內對外產業結構，促進了傳統外貿經濟的轉型升級。在“互聯網+”政策的推動下，跨境電商B2C模式作為“互聯網+外貿”，成為了當代消費者跨境購買商品的重要方式。[1]盡管國家針對這一新興貿易方式適時制定了一系列的稅收和監管法律政策，但隨著跨境電商B2C規模的擴大、B2C模式的創新，受到跨境電商自身特點以及互聯網的虛擬化、無界化等特征的影響，我國對于跨境電商B2C現行的法律政策也顯露出了一定的不足。這種不足體現在因進出口商品的獨特性和普遍性相結合的特點，引起其在海關法下作為海關監管標的性質的爭議，進而造成的海關在針對B2C進出口商品通關管理、稅收征管及物流監管等方面的諸多理論與實踐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可能會給予走私、制假售假等違法行為以滋長空間。本文試圖對于跨境電商進出口物品在海關法下的法律屬性進行辨析，明確跨境電商B2C進出口商品在海關法上的所屬何種海關監管對象及其分類依據，并就現行的海關法律政策進行初步探討，提出改進建議和完善路徑。

一、跨境電商B2C進出口商品性質的界定

在互聯網自身的性質和消費者日益多元的消費需求影響下，跨境電商B2C零售貿易日益興盛。但在促進國民經濟發展的同時，隨之而來的大量零碎商品的進出口不僅增加了海關監管的難度，也造成了對于進出口商品海關監管標的的爭議。筆者認為，關于B2C零售進出口商品法律屬性爭議的焦點在于，該跨境商務類型中交易的商品，是屬于海關法上的“貨物”還是“物品”的性質界定。實質上，探究跨境電商B2C零售進出口商品作為海關監管標的的法律屬性，應當首先辨析清楚該類商品在進出境過程中本身的特點。總體上講，跨境電子商務B2C模式中，交易商品具有碎片化、單宗交易價值低、交易頻次高、交易總量大且兼具“貨物”與“物品”雙重屬性的特點。

（一）碎片化

如今跨境電商B2C模式下的購物方式日益興盛，每時每刻都有大量零售商品進出境，形成了跨境電商B2C零售進出口商品貿易碎片化的特點。面對境內外消費者日益增長的消費需求和傳統貨物貿易無法忽略的進出口成本，許多經營者選擇跨境電商，以“螞蟻搬家”的方式“化整為零”，將大宗貨物拆解為零碎的小包裹，再以郵遞的形式通過進出境寄給消費者。如此將傳統進出口貿易大宗集裝箱式的訂單拆分為數量極多且買家各異的大量消費者訂單，將傳統貿易發展為碎片化的貿易。B2C的小包裹商品極容易混入行李物品之中，難以辨認且辨別工作量巨大，給我國海關、檢驗檢疫等部門的實際監管工作造成阻礙，對我國的關上稅收征管也構成了一定的影響。

（二）單宗價值低、頻次高且總量大

除購買一、二線奢侈品的少數消費者外，多數消費者購買的進出口商品還是以廚衛用品、電子產品、平價化妝品、海外食品等小商品為主。網購進行海淘的消費者大多是工薪階層中的年輕者，而這些商品的共有特點就是單價低廉，滿足了他們對于物美價廉的追求，因此低價購物成為跨境電商B2C購物的主流。同時，正是由于許多消費者碎片化的購物方式以及對于外國商品的青睞，近年來的人均通過跨境電商購物次數不斷增加，2015年據支付寶公布的數據顯示，我國海淘遠超出國內網購64.7%的增長率，近70%的淘寶賬戶曾進行過跨境購物，其中又有過半賬戶有穩定的海淘購物習慣，造成商品進出境的頻次居高不下，形成跨境電商零售進出口商品進出境頻次高的特點。另外，在總量上，伴隨著我國經濟的發展，人們的生活質量和消費水平日益提高，2014年我國跨境電商交易市場規模達到5.66萬億元，到2016年增長為6.3萬億元，海淘人均消費金額達1514元，近三萬家淘寶店鋪提供海淘服務，由此產生的進出口商品交易帶來了巨大利潤，且發展迅猛，逐年遞增，為國家經濟發展和稅收做出了巨大貢獻。

（三）貿易性和自用性雙重特征

B2C模式下進出口商品具有貿易和自用雙重特征，當然，筆者認為這也是跨境電商B2C零售進出口商品形成海關法上海關監管標的法律屬性爭議的核心原因。一方面，跨境電商平臺、平臺內經營者與消費者以貿易關系收發商品，并具有明顯的經濟效益性；另一方面許多消費者因為跨境電商以互聯網運營的便利條件，出于自用或饋贈親友等目的，自發購買境外物品，商品以郵遞形式寄入境內，使得商品具有了物品的自用性。跨境電商B2C零售進出口商品基于這兩方面原因的不確定性，形成了兼具貿易性和自用性的雙重屬性，使海關監管面臨嚴峻考驗。

二、跨境電商B2C進出口商品的法律屬性的現行法認定

按照我國現行海關法律規定，進出口標的物一般分為兩種屬性，即貨物和物品。一般具有貿易性、經營性，以盈利為目的的大宗商品屬于貨物；一般以自用或饋贈親有為目的，且數量在合理范圍內的商品屬于物品。

在跨境電商B2C零售進出口商品的海關法律屬性上，從具有貿易性的貨物的角度而言，B2C進出口商品基于其具有跨境貿易交易的背景以及伴隨一定的經濟性和營利性，該類商品具有貨物屬性，并應當依據貨物的進出口計征關稅等稅費，以確保與線下同類商品貨物貿易的公平發展；但從消費者的使用目的和“合理數量”的物品角度而言，B2C進出口商品基于其消費者購買自用或者饋贈親友的目的性，具有和非貿易物品行郵進出境等效的法律特點，應將其認定為物品，并以進境物品依法計征進口稅費。

在現行海關法律政策上，跨境電商B2C零售進出口商品的法律屬性經歷了物品到貨物的發展和演變。

（一）物品與貨物的模糊認定

根據2014年國家海關總署第56號公告，消費者個人通過跨境電商方式零售購買海外商品的，應提交電子化的《物品清單》，采取“清單核放”方式逐票辦理電子商務進出境物品報關手續。同時，在進境物品的稅收征管方面，該56號公告規定“個人在以《物品清單》方式辦理申報手續時，應按照進出境個人郵遞物品有關規定辦理征免稅手續”。易言之，消費者通過跨境電商零售購買海外商品入境時，以“物品”進行監管，同時以物品計征“進口稅”。但是與此同時，該公告亦規定，消費者個人購買海外商品申報的《物品清單》與《進出口貨物報關單》具有同等法律效力，似乎又將消費者購買商品的法律屬性置于物品與貨物的模糊地帶。而且，電商企業對海外消費者出口零售商品，依據該公告也應填報《貨物清單》，似乎零售出口商品又具有了“貨物”屬性的認定方式，總體上使得跨境電商B2C消費者零售進口和電商企業零售出口的商品在屬性上出現認定分歧。

（二）貨物屬性的確定

我國海關總署2016年第26號公告，針對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出口監管做出了全新規定，其中結合2016年第18號《財政部、海關總署、國家稅務總局關于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稅收政策的通知》，將跨境電商進出口商品統一認定為貨物，解決了認定屬性不清的問題。無論是零售進口商品還是零售出口商品，均應依法填報《零售進出口商品申報清單》在，并與《貨物進出口申報單》具有同等法律效力。[2]并且，根據2016年第18號《財政部、海關總署、國家稅務總局關于跨境電子商務零售進口稅收政策的通知》的規定，零售進口商品應當依照貨物計征關稅和進口環節增值稅、消費稅。在稅收方面，也統一于線下的貨物的進口。[3]

三、跨境電商B2C進出口商品法律屬性的發展

將進出口商品與貨物屬性統一，平衡了新型跨境貿易方式與傳統貿易的公平發展。但即使已經明確將B2C進出口商品列入貨物范疇，其依舊與傳統貨物有本質上的不同，又由于B2C進出口商品零碎且高頻的特點，相較于傳統大宗貨物的監管和統計方式，具體工作量巨大且易造成監管混亂。為此，筆者認為跨境電商B2C進出口商品法律屬性在認定上可以嘗試新的發展，探索設立專門化的跨境電商B2C進出口商品監管標的。

（一）設立跨境電商B2C專門化海關監管標的的現實基礎

在B2C模式下的進出口商品具有特殊的法律屬性，兼有貨物的貿易化特點和物品自用或饋贈的功能，現有法律難以準確界定其屬性，若強行套用現行法律，反而會增加監管難度，造成進出口商品市場的混亂。因此筆者認為，鑒于2014年2月海關總署發布的第12號《關于增列海關監管方式代碼的公告》，增列“跨境貿易電子商務”專門化的海關監管方式代碼“9610”，[4]已將跨境電子商務海關監管專門化，可以在此基礎上探索設立跨境電商專門化的海關監管標的，針對此標的制定相對獨立的管理措施和稅收政策，形成與傳統貨物和物品平行并列的另一種法律標的狀態。

（二）設立跨境電商B2C專門化海關監管標的意義

在進出口商品法律屬性認定專門化的意義上，一方面，有利于海關監管的專門化。進出口商品種類眾多、目的繁雜，以現有的法律對其進行監管不甚全面，且刻板生硬，無法適應飛速變化的國際經濟格局，因此為新型進出口商品設立專門化法律體系迫在眉睫。設立專門化監管標的后，海關的監管將遵循新的標準，不必再因兼顧進出口商品的多重屬性而模糊監管標準，放低監管要求，而可以有效清除跨境電商中的“灰色地帶”，切實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

另一方面，能夠回避貨物和物品屬性界定的問題。由于跨境電商進出口商品的特殊性質，外界對于該類商品性質的界定一直存在爭議，而僅局限于“貨物”和“物品”兩個概念也確實難以定義進出口商品。為進出口商品制定專門化法律屬性后，則不必將其框定在貨物和物品之間，偏頗的解釋其性質，新的法律屬性將給予進出口商品專門化的定義，融合和拓展已有的屬性標的，準確定義進出口商品的同時又能回避關于其貨物和物品的屬性界定問題。

結語：跨境電商B2C零售貿易機遇與挑戰并存，既需平衡其與傳統貿易的結構，又要脫離既有貿易制度，適時變革創新，尋找真正適合的發展途徑。我國在跨境電商B2C海關監管標的法律屬性的認定領域仍存在一定的制度空白，當務之急是要及時摸清市場規律，找到跨境電商B2C進出口商品適當法律屬性，在市場實踐中依據實際情況不斷完善監管策略，做到理論與實踐相結合，使跨境電商B2C在恰當地的監管之下成為經濟發展的又一強勁推力，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