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麗君
IP,即 Intellectual Property,直譯就是知識產權。知識產權也被稱為“知識所屬權”,是權利人對其智力勞動所創作的成果享有的財產權利,是知識創新的人類腦力勞動的結果。文學網站通過簽約、代理、成立工作室等途徑將版權經營的形式從線上發表延伸到實體書出版、動漫動畫、影視改編、游戲制作、衍生品授權、展覽,等等,形成一次生產全方位售賣的立體格局,眾多的著作權人權利和涵蓋領域廣泛的運營模式被稱為全版權運營,其核心是版權內容的生產與分銷。
根據中國作協發布的《中國網絡文學藍皮書(2017)》披露數據顯示:截至2017年12月,網絡文學用戶規模達3.78億,占網民總量的48.9%。其中,手機網絡文學用戶規模為3.44億,較上一年年底增加3975萬,占手機網民的45.6%。全國網絡文學創作隊伍約1400萬人,且90后、95后作者數量逐步擴大,龐大的網絡小說群體,為網絡小說的全版權運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為控制IP授權的文化產業源頭,各大網絡巨頭紛紛建立自己的生態鏈。2015年3月,盛大文學與騰訊文學合并成立閱文集團,成為國內最強大的“平臺+內容”運營主體。2017年,掌閱文學、百度文學、阿里文學等成立原創聯盟。我國網絡小說逐漸形成閱文集團和原創聯盟雙雄爭霸的局面。網絡小說IP除純文字的線上、線下在線閱讀、電子書以及傳統的實物出版運營方式外,常見的IP轉化形式有真人影視劇、舞臺劇、廣播劇、有聲書、手機游戲、網絡游戲、動畫電影、動畫TV(電視)版、漫畫等形式。部分網絡小說還被國外愛好者自發翻譯、建立網站并引進版權,由網絡小說改編的影視劇也逐步被引入海外市場,中國網絡小說全版權運營出現了跨國界網絡出版。
2000年網絡小說《第一次的親密接觸》由內地和香港聯合制片上映,實現了電影化,是已知最早的進行影視轉化的網絡小說。[1]發展至今,網絡小說改編劇已經占據了影視劇的半壁江山。網絡小說類型多樣,題材廣泛,改編成影視劇,豐富了影視劇的類型。網絡小說本身有相當的粉絲量,原著粉絲成為改編后的影視劇潛在觀眾,而且影視劇改編還可以對網絡小說讀者進行大數據分析,精準定位。
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第42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2018年上半年中國網絡游戲用戶規模為48552萬人,與2017年年末相比增長4391萬人,占整體網民比例達到60.6%;手機網絡游戲用戶規模為45833萬人,與2017年年末相比增長5123萬人,占手機網民的58.2%。隨著智能手機的普及,移動游戲迅速發展,帶來了整體游戲人群的擴張。網絡小說IP自帶粉絲的特點,在游戲投放市場初期可以發揮巨大的效益,IP可以有效降低用戶的獲取成本,有利于短時間內打響游戲的知名度、擴大游戲的影響力,為后期營銷打下基礎。網絡小說IP游戲化以畫面表達原作的事件架構和人物設定,通過關卡設置推動情節發展。
艾瑞數據顯示,自 2013 年中國漫畫用戶規模逐年擴大,從 2013 年的 2257 萬人次增加至 2017 年的 9725 萬人次。漫畫通過線條、對白和分鏡將文字演繹為畫面,動畫則通過更立體的動態效果和配音還原文字中的世界,網絡小說的漫畫化和動畫化都是文字的蛻變,網絡小說市場和動漫市場的受眾人群有一定重疊。網絡小說IP的動漫開發有其內在邏輯,而動漫開發又包括了漫畫、TV版動畫、動畫電影以及產業鏈下游的相關服裝、玩偶等周邊的開發。仙俠小說《花千骨》漫畫版2014年開始在《颯漫畫》連載,由漫畫家大歪、大毛進行改編;宮斗小說《甄嬛傳》的繪本《甄嬛傳·敘花列》由夏天島漫畫工作室進行改編,這些都是網絡小說改編動漫比較成功的案例。
移動互聯網的發展催生了碎片化內容的應用需求,移動聽書APP應運而生。有聲小說滿足了現代人快節奏的生活需求。因而大批網絡小說被開發為有聲書,在各大聽書APP上暢銷。
此外,網絡小說周邊衍生產品的開發早在小說暢銷時代就流行了。衍生品的開發主要依賴網絡小說自身的品牌效應,開發一些個性化商品,包括以小說中人物為形象設計的鑰匙扣、筆記本,帶有小說人物形象的衣物,等等。例如:《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在進行影視化的同時,衍生品開發和銷售同步啟動,覆蓋家居、智能科技、數碼3C、潮品、美妝、服飾、家紡等全品類。
互聯網數字技術推動中國網絡小說快速發展,尤其是互聯網提供資源共享的各類學習資源、電子書,對信息傳遞、知識普及起了巨大的扶持作用,但同時也帶來了不少問題。
數字出版更易復制、增刪、篡改和傳播,侵權成本更低、侵權手段更簡便的特性導致網絡小說成為侵權事件發生的重災區、高發區。據艾瑞咨詢發布的《中國泛娛樂版權保護研究報告》顯示,2017年中國網絡文學盜版損失嚴重,整體損失高達74.4億元。更為嚴重的是,盜版產業鏈還擴展到海外。越南多家盜版網站采集、翻譯閱文旗下作品,影響了閱文在越南的正版合作。網絡文學的盜版損失占市場規模的58.3%,盜版網絡文學用戶和盜版網絡視頻用戶的占比高于正版用戶。
2017年7月5日最高人民法院信息中心發布的《知識產權侵權司法大數據專題報告》顯示:近年來版權案件數量激增,新型版權侵權行為更具隱蔽性,全國審結的知識產權侵權案件中,版權侵權占比最大,超過50%,其中網絡版權侵權案占所有版權侵權案件的一半以上。此外,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經過長期走訪和統計發現,網絡小說作者不僅對網絡免費轉載意見大,對移動客戶端、微信公眾號、APP、有聲讀物、網盤等其他形式的侵權盜版問題意見也很強烈。特別是有聲讀物,近兩年發展快速,一些針對家長和兒童的有聲書平臺和微信公眾號受關注度很高,其中存在大量侵權問題,投訴眾多。
隨著IP開發價值飆升,優質IP成為文化產業爭相挖掘的對象,全版權運營中的問題也逐漸暴露。由于系統的IP運營尚處于起步階段,市場中難以避免無序操作,網絡小說市場題材多、作品多、作者多、小說更新周期越來越短,大部分小說的生命周期也越來越短。小說文本內容低質化、套路化;IP開發沒有科學評估參考,開發作品憑感覺、靠熱度;版權糾紛的問題層出不窮,成為IP運營中的“重災區”。
據統計顯示,國內市場份額前30位的重點網絡文學網站的原創作品總量多達1000多萬種,每年新增近200萬種。[2]而每年真正能夠產生較大認知度和具有IP開發價值的不過十幾部甚至幾部。2015年,網絡文學IP開發成井噴式,一方面彰顯出網絡文學成為我國數字出版和網絡文藝重要的組成部分,但被過度炒熱的IP產業與不完善的IP價值評價機制給網絡文學IP產業發展帶來隱患。另一方面,近幾年網絡文學IP產業鏈開發的標桿之作,創作時間大多為2010年以前,屬于老IP,生產優質新品是網絡文學IP產業鏈長久發展的重要保障。
侵權成本低,維權成本高。早先的網絡小說盜版主要是在貼吧論壇和盜版網站上進行文檔分享、下載,方法較原始,發展到移動互聯網時代,APP、瀏覽器集合、搜索引擎轉碼等新手段讓盜版變得異常簡單。目前網絡文學盜版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盜版者通過各種盜版軟件,或者直接“手打”輸入獲取正版內容,然后通過瀏覽器主頁鏈接、搜索引擎等進行推廣,獲取流量,再嵌入廣告,賺取廣告收入。依靠專業團隊運營,首發網站發布的網絡文學作品新章節1分鐘內就可以完成“秒盜”。同時,互聯網上,許多文檔分享平臺注冊不需要實名認證,云儲存和應用軟件等新型侵權手段使版權方難以有效控制內容傳播,增加了侵權行為的舉證難度,相對于高額的維權成本,微薄的盜版賠償額遠遠低于作者預期。技術應用使侵權行為成本極大降低,發現成本、維權成本急劇提升。
版權保護的法律法規不夠完善。現行的版權保護法律中,并沒有專門針對網絡版權的法律法規。網絡小說IP全版權運營,完全改變了傳統文學的產業模式,現有的法律法規已經不適應當下的發展要求,版權運營中的各類糾紛無法依法快速解決,特別是針對網絡文學衍生產品,例如人物形象、概念、創意等的侵權行為,法律解釋模糊、缺失,侵權有恃無恐,維權困難重重。
大眾版權保護的意識還不強。不少作者自身的維權意識就很薄弱。有些作者根本不了解《著作權法》,也無法判斷什么是侵權行為;還有作者認為維權漫長煩瑣,得不償失,不愿維權。而對于公眾來說,支持“天下文章一大抄”“隨手轉發造福大家”“能免費為什么要付費”等觀點大有人在。網絡小說的用戶群體還沒有養成付費的習慣,很多人不愿意為無形的網絡文學商品付費。
版權開發的水平還不高。目前IP改編熱,很大原因是由于有市場基礎和粉絲群體,改編自原作的后續作品進入市場后有明顯的先天優勢。但這也導致有些公司匆匆上馬項目,粗制濫造推出衍生作品。此外,由于缺少大量跨界經營的人才,版權開發的廣度和深度不夠,內容制作、宣發、推廣等各環節深度互動還需進一步加強。
網絡盜版毀壞了整個網絡文學的生產機制和評價體系——讀者不再是作者的“供養人”,作者也不再是讀者的“代言人”,[3]這將導致網絡文學從繁盛走向衰落甚至滅亡。
保護知識產權本身就是保護創新,網絡是創新的先發領域,也為實現資源分享與共享提供了廣闊舞臺,因此正確處理好創新與保護的關系,是網絡時代面臨的重大課題。
互聯網著作權市場系統是一個技術與法律共存的理想模型,以尊重版權為前提共享知識,利用計算機網絡信息技術把互聯網環境下著作權交易所需要的各種法律與合同制度共存于系統中,通過靈活運用高科技的計算機網絡形成的電子合同、契約的形式,由權利人登記著作權數據, 并提示所希望的交易許可條件,利用者在互聯網著作權市場對各種著作權的信息進行檢索,并通過電子溝通方式與權利人進行直接溝通交涉。這種結構具有開放性,隨著技術和制度的復合發展,處于動態的發展過程,相應的法律制度也進行不斷的更新和完善。
對IP資源進行科學、全面、充分開發,可以把IP作品的經濟價值、社會價值發揮到極致,在互聯網著作權市場系統平臺上,建立科學、合理的IP全產業鏈價值評估體系,以作品為基礎,進行精細化的開發規劃,科學評估作品的藝術價值和再開發價值,結合作品特征、受眾分析、載體評價等多方因素,進行合理的開發引導,選擇最優開發形式;平臺還可以為作者、讀者和利用者提供創作、閱讀、交流的空間,加強多方的良性互動,從而促進IP資源更合理的開發利用。
我國現有著作權法律規范不完備,針對互聯網環境下不斷出現的新問題往往顯得力不從心,完善我國數字版權保護的法律條文,形成更加細化的數字版權保護特定領域的法律法規,進行有針對性的立法,填補法律空缺;健全技術保護措施,研發技術反制措施,在互聯網著作權市場系統平臺上建立查重系統,屏蔽涉嫌剽竊抄襲的作品,控制網絡文學內容抄襲,并對自有內容實施加密保護措施,依靠技術手段保護版權;加強數字版權認證制度建設,相關部門加強網絡監管力度,嚴厲打擊通過網站、貼吧、微博、微信等方式未經授權非法傳播網絡文學作品的侵權盜版行為,嚴厲打擊通過電子商務平臺銷售盜版圖書、音像制品的違法行為,規范通過瀏覽器、搜索引擎等方式傳播文學作品的行為。
加強宣傳教育,提高大眾的版權意識。現實中,還有不少人屬于“無意識”違法,或者知道行為不當卻不認為自己會受到處罰,也有不少網絡小說作者,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合法權益受到了侵犯,通過宣傳教育,增強網絡小說創作者本人的版權保護意識和維權意識,認真學習相關法律,主動通過法律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消費者也要不斷增強版權意識,逐步養成付費消費,支持正版,主動保護版權的習慣,促進形成版權保護的規范體系。逐漸形成像遵守其他法律一樣遵守著作權保護法律的自覺意識,才是著作權保護的最終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