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山論”的過程哲學意蘊

（燕山大學 文法學院 066000）

當今，引起世界人民廣泛關注的一大破壞——生態危機，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已然成為引發全球生態危機的根本因素。如何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是解決當今全球生態危機的關鍵基點。十八大以來，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性被不斷提起，打造美麗中國倡議得到越來越多的認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思想號召傳遍大江南北。習近平總書記“兩山論”的提出不僅是生態文明建設的創新思想，更是同過程哲學相結合的哲學思考。它深刻分析了人與自然之間相互依存、相互制約的辯證統一關系，打破了人類中心主義的牢籠，為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創造有利條件。

一、“兩山論”是人與自然之間的過程演變

世界是過程，宇宙間的萬事萬物都在運動變化中，這一過程標志著事物自身都有其發展歷程。恩格斯早就指出：“世界不是一成不變的事物的集合體，而是過程的集合體”。1人與自然之間不斷發展的關系便是處在這一過程之中的重中之重。而“兩山論”的提出，更是為解決人與自然關系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兩山”是“綠水青山”和“金山銀山”，代表著自然生態和經濟發展的雙重含義，是人與自然關系發展的縮影。如何處理好“綠水青山”與“金山銀山”之間的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前人類社會的發展不能再以犧牲生態環境為代價，過分追逐經濟的高速發展的思想轉變，也為全球化大時代背景下，構建人與自然命運共同體指明了新的方向。

追溯歷史，從人類的刀耕火種開始到“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躬耕文明，時代的演進讓人們逐漸認識自然、改造自然和利用自然。自然法則的神奇魅力，讓我們的老祖先始終秉持著虔誠的崇拜、敬畏之心。老子曾在《道德經》里說過：“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們的生產勞作和繁衍生息依靠著大地養育；土地依靠著天時的寒暑交替，風雷雨露來潤澤萬物；而天時又嚴格遵循著自然規律的運行變化，排列時序；大“道”化形，歸根結底還是依據自然的生態習性，其中循環或過程發展的螺旋上升，都闡釋著在人與自然發展的過程中，我們應遵循“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生態理念。辛棄疾也曾寫過“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的哲學深思，這些都表明，當時人與自然的過程發展處于一個相對單純的認知層面，人類作為認知主體，發揮其主觀能動性去認識自然，利用自然的客觀規律完成簡單的勞作，靠天吃飯，臨水繁衍。這一時期，萬物的生成發展隨日月交替、四季變化，世界呈現為過程的動態系統整體。

工業革命之后，機器生產成為社會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生產的提速，加快了各類資源無節制的消耗。這一時期，人們在金錢的至上的誘惑引導下，顯然無法正確長遠考慮科學發展的關鍵性。簡單地將經濟的快速增長，人類物欲得到最大限度的滿足作為幸福的唯一指標，綠水青山淪為金山銀山的犧牲品，各種不可再生資源的過度開采，生態環境的嚴重破壞成為人類視而不理慢性毒藥。阿爾文·托夫勒在《第三次浪潮》中指出：“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從來沒有任何一個文明，能夠創造出這種手段，能夠不僅摧毀一個城市，而且可以毀滅整個地球。從來沒有整個海洋面臨中毒的問題。由于人類貪婪或疏忽，整個空間可能突然一夜之間從地球上消失，從未有開采礦山如此兇猛，挖得大地滿目瘡痍……。”2大量的自然資源被開發、濫用和浪費，導致自然生態系統的循環機制遭受嚴重的破壞，許多稀有物種瀕臨滅絕，可再生資源也逐漸減少。世界的過程的動態系統整體，遭到嚴重破壞，人與自然的對立性被不斷放大。

世界作為“過程的集合體”，本應順應自然，尊重規律，合理地完成生產、發展和消亡的過程，但人類因為毫無克制的欲望，驅使著具有極端破壞性的生存方式嚴重威脅著綠水青山的長存生態。因而必然引起自然對人類社會的反擊，全球氣候變暖、海水倒灌、土地沙漠化、臭氧層空洞不斷擴大等嚴重的生態危機，已然對人類的生存發展產生更加可怕的危害。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的嚴重問題在過程的發展中愈演愈烈，大范圍高強度的生態危機打醒了沉浸在金山銀山中忘乎所以的人類。如何重新審視人與自然發展的過程關系，反思今后人與自然的發展方式，成為現階段人類亟待解決的關鍵問題。

二、過程哲學內涵解讀“兩山論”

“我們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寧要綠水青山，不要金山銀山，而且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3這是習近平總書記對“兩山論”做出的相對完整的表述，從中也能反映出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與過程哲學之間相輔相成的關聯性。

（一）過程中的人類中心主義

“兩山論”是針對生態建設與經濟發展二者之間的關系所提出的，它是解決基于發展中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的桎梏，有效地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發展方向標。

從人類學會保留火種開始，人類的中心意識便開始在思想中萌發，從原始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到現在自給自足的現代化生活，人類的發展過程都呈現出明顯的中心趨勢。為了滿足人類中心主義的欲求，無節制地壓榨各類生態資源成為我們征伐的主要對象，金山銀山源源不斷的壯大標志著我們現代工業文明的不斷成熟，同樣不可再生資源的逐一消亡，預示著綠水青山的不復存在。

早期人類中心主義強調人類是世界的主體，只有人具有世界上唯一的內在價值。人類作為萬物之靈長，有權使用甚至濫用自然資源。這種唯心主義價值觀必然是錯誤的，而錯誤也必定帶來災難。這一階段，人類存在于現實世界的過程實踐中，用綠水青山去換取金山銀山，用孤立、靜止、片面的形而上學眼光去看待問題，因而，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不能得到合理有效的解決。而現代的人類中心主義者雖然同樣將人類視為主體，但區別在于這一理念核心的轉變，創造財富與環境保護齊頭并進，既要綠水青山，又要金山銀山。面對資本主義國家“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作為發展中國家我們雖然很難實現跨越式的轉變，但我們不能不變。發展需要一個過程，量變到質變之間必定存在量的積累，我們只有在今后發展過程中更大限度的實踐綠色發展理念，積極落實“兩山論”的指導思想，我們才能避免早起人類中心主義給我們埋下的危機，實現長久發展。

（二）過程后的生命共同體

當人類為了實現與自然共同的福祉而努力奮斗時，二者便不再是統領者和奴仆的關系，而是同呼吸共患難的戰友，二者已然成為過程后的生態命運共同體。

馬克思認為，“自然界是人的無機的身體”，人類與自然是內在統一的整體，它們之間相互聯系、相互影響。4從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的角度看，客觀得出人與自然作為有機統一的共同體，人是自然中的一份子。因此，我們應該尊重自然、順應自然。生態問題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席卷全球，威脅人類發展。縱觀西方國家的發展模式，用金山銀山來替換犧牲的綠水青山是靠不住的，為了金山銀山毀掉綠水青山意味著人類自斷后路。借鑒歷史教訓，環境惡化所付出的成本遠遠超出了其創造的價值。

習近平強調“綠水青山”是“金山銀山”的基礎，將保護生態環境置于經濟發展之前，具有前瞻性意義。他深刻認識到人類生存之本、生命之基就在于綠水青山，如果青山綠水不在，金山銀山也就不復存在了。這種長遠的戰略眼光和發展視角弱化了人類中心主義，拋棄短期效力，為人類長期和諧穩定的發展創造了無限可能。“兩山論”體現著一種生態發展觀，是科學發展觀內在的升華。人類不僅作為自然的產物存在，也是社會生產關系的產物，人類必須辯證地反思其行為、活動。要想實現人類和自然可持續協調發展，就需要重新認識自然的存在，正視人類與自然之間的雙向關系，重新認識生命的價值。

三、過程對“兩山論”的哲學反思

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不僅是社會發展的前提，更是全人類發展的前提。我國正走在以習近平同志為領導核心的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上，回望過去，因經濟發展形成的金山銀山，我們應當合理利用；展望未來，我們必須將金山銀山復歸綠水青山，還原自然生態良性的發展過程。美國過程神學家和生態哲學家小約翰·柯布指出：“過程思想并非靈丹妙藥。但作為一種重要的思想視角，它可以通過對當代資本主義經濟模式的批判，提請人們注意全球化的負面效果。通過強調有機聯系，推動社會的可持續發展，一個可持續的社會也就是一個公正的社會。”5

（一）理論意義

習近平繼承和創新了馬克思主義自然生產力理論，提出“兩山論”這一生態文明思想。自然生產力，意指在自然界中客觀存在，并通過人類勞動直接或者間接地影響人類社會生產活動的各種自然因素和所構成的系統的作用力，它包含自然界的自然力、自然條件以及自然資源等。習近平正是預見了馬克思“自然生產力”的發展潛力，在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提出：“我們要建設的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既要創造更多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優質生態產品以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優美生態環境需要。”6

從十八大頒布《關于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意見》并在“四位一體”的基礎上增加生態文明變成“五位一體”到十九大精神，都表明我國積極應對生態危機造成的一切影響。理論是實踐的基石，“兩山論”的提出為我國建設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奠定堅實的基礎。

（二）實踐意義

“兩山論”源于實踐，又對實踐具有指導意義，它其中的理論內涵擁有巨大的內在邏輯張力。人類發揮其主觀能動性，辯證的取舍“魚”和“熊掌”，實踐出真知，朝向美麗中國夢前進。同時，實踐過程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提供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指導。

我國現階段的主要矛盾要求，我們必須把解決生態問題提上日程。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發現，過程哲學往往蘊含著豐富的生態文明思想，如機體思想、共生思想等等。“綠水青山”和“金山銀山”作為有機整體，引導人類建立“和合共生”的思想理念。過程哲學的生態觀從全新的角度正確看待生態問題有利于重構人類與自然的和諧平等關系，對生態文明建設具有深遠重要的現實價值。

生態文明建設體現著過程運動的有機性和整體性，人與自然作為統一的有機整體，存在于時間和空間中，并不斷發展、轉變。這就要求我們將與自然之間的關系看作過程的集合體去考察，用聯系、發展、整體的眼光去認知和研討問題。人類并非生存于孤立靜止的抽象世界，運動變化無時不在無時不有。所以，世界發展的未來圖景就是所有事物的完全展現，只有將人與自然之間和諧共生的關系嵌入到人類生存方式中才能達成世界生成的過程。

綠水青山如何能夠源源不斷地生成金山銀山，這是“兩山論”的實踐價值所在。習近平在提出“兩山論”之初強調，在一定程度上，經濟發展遲早會有飽和狀態，逆城市化現象加速將帶動第三產業（如旅游業等）的發展。也就是說，綠水青山其本身便是金山銀山，保護好環境，人類才能永存于世，在過程中實現精神境界的升華。

注釋：

1.[德]恩格斯.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極[M].人民出版社，1997：36.

2.[美]阿爾文·托夫勒.第三次浪潮[M].朱志焱等譯.新華出版社，1996：128-129.

3.習近平.在哈薩克斯坦納扎爾巴耶夫大學演講時的答問[N].人民日報，2013-09-08.

4.張瑩.論生態文明視角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與懷特海過程哲學[J].懷化學院學報，2017：73-75.

5.任平.呼喚全球正義——與柯布教授的對話[J].國外社會科學，2004（04）：80-82.

6.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M].人民出版社，2017：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