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術”有方的紀委書記

文/溪石

2018年4月，中國裁判文書網公布了四川遂寧市原政協黨組書記、主席孫志毅受賄案的判決書，因受賄829余萬元，被攀枝花中院一審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六個月。孫志毅在工程建設、項目規劃、干部調動等方面為他人謀取利益，先后收受10人所送財物。孫志毅案都發生在他擔任市紀委書記期間，且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在他受賄過程中主動索賄。起訴書指控的十筆犯罪記錄，有一半以上是他向下屬紀委書記、副縣長等索取的。

下屬4位紀委書記向他“進貢”

出生于1956年的孫志毅，江蘇無錫人，曾擔任四川自貢市貢井區區長、高新區黨委書記等職，2003年升任自貢市委常委、秘書長。2006年11月起擔任遂寧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市委副書記等職，2011年10月升為市政協主席（正廳級）。

在孫志毅的受賄對象中，竟有4名是當地他下屬的紀委書記，其中之一還是孫志毅的工作搭檔：遂寧市紀委原副書記、監察局局長古某。2011年初，時任遂寧市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的孫志毅，向紀委副書記、監察局局長古某索要工作經費，古某“礙”于面子想辦法應允，后在其辦公室孫收受古某所送現金人民幣10萬元。

在此之前，孫志毅已先后收受了大英縣縣委常委、紀委書記趙某，遂寧市安居區區委常委、紀委書記李某，射洪縣委常委、紀委書記蔡某三人的賄賂共計192萬余元，在職務調動方面為三人提供幫助。案情表明，2008年上半年的一天，蔡樺軍為了調到遂寧市紀委工作，通過熟悉的遂寧女老板向瓊，請她幫忙送6萬元給孫志毅。第二天，向瓊將這6萬元裝入手提袋，來到孫志毅辦公室，將手提袋一擲說：“孫書記，這錢是蔡送的，他想調到市紀委。”孫志毅點頭答應，并收下了錢。3個月后，蔡樺軍如愿。2008年下半年，遂寧市農業局紀檢組長趙捷為了調到大英縣當紀委書記，通過向瓊的大哥向明宏找到她。與蔡樺軍那次類似，向瓊再次揣著20萬進了孫志毅辦公室說明來意。第二年，趙捷心想事成。

在行賄的四名紀委書記中，“80后”的蔡樺軍顯得較為特殊。蔡于2008年任市紀委辦公室主任，兩年后升任射洪縣委常委、縣紀委書記（副縣級）。2014年蔡再次獲得升遷——遂寧團市委書記（正縣級）。而這每一次升遷都離不開孫志毅的幫助。2008年7月，孫志毅曾推薦蔡樺軍從鎮長提拔調任市紀委辦公室主任，并收受蔡所送6萬元；2010年下半年，蔡成功獲任射洪縣紀委書記，一次性送給孫現金40萬元。據起訴書稱，孫志毅為蔡樺軍在職務調整、職級晉升等方面提供幫助，便先后7次收受和索要財物，共計121萬元。其中有4次行賄蔡是被動行賄，是孫志毅以需要“工作經費”為由，主動向其索賄。

孫志毅覺得自己是蔡的“恩公”，應該讓他多“進貢”點，但直接索要錢財難以啟齒，故每次他向蔡索賄時均是通過發短信的形式，借故索要“工作經費”，少則10萬元，多則30萬元。孫志毅這樣做雖然避免了言語尷尬，卻也給自己的索賄丑行留下了“把柄”。在孫志毅索要的第一筆20萬元“工作經費”中，蔡樺軍煞費心思，有5萬元直接從射洪縣紀委辦公經費中墊付，后蔡找縣建設局長周某以發票報銷方式平賬。另有一筆15萬元的工作經費，蔡則通過在某商店內虛開15萬元煙酒發票，再從射洪縣紀委轉賬支付貨款并套現的方式，套取公款15萬元。2011年8月，孫再次給蔡發來短信，要求落實“工作經費”20萬元。這一次，蔡直接找到射洪縣人民醫院院長錢某、縣國資委主任沈某和縣中醫院院長楊某，要求三單位通過幫忙以解決射洪縣紀委辦公經費的名義，虛開煙酒發票，從上述單位分別套取現金……據查，這些“工作經費”并未用于公務開支，全被孫志毅收入囊中。

孫志毅的腐敗行為在當地紀檢系統引發了多米諾骨牌效應，接替孫志毅擔任遂寧市紀委書記的冉濤、遂寧市監察局局長古誠及兩個轄區縣紀委書記蔡樺軍、趙捷都相繼落馬。

支持項目開發“狂撈”448萬

在孫志毅受賄案中送錢最多的是一名老板翟某，金額高達448.9萬。2008年，四川“雙發集團”通過遂寧市建設局招投標程序，中標磨房灣片區“裙房卡口”項目，準備對該片區進行拆遷后開發“金港世家”。時任遂寧市紀委書記的孫志毅是該片區項目的市級領導聯系人。項目開發過程中，一旦遇到困難和問題，公司董事長翟某就會主動找到孫志毅，而孫志毅也會熱心地幫助解決。

雙發集團取得項目開發權后，翟某當時想把規劃紅線旁的一塊土地“寶善街2號”一起納入該項目范圍。按照有關規定，此地塊開發也應通過招投標程序，但翟老板想規避招投標，希望能直接將此地塊交由雙發集團開發。于是他將報告提交給孫志毅，沒想到孫在報告上很快簽字，批示“請有關部門給予支持”，并跟時任遂寧市監察局局長董青打招呼，讓其安排招投標管理委員會辦公室研究“寶善街2號”地塊納入整體規劃事項。在孫志毅的“鼎力相助”下，雙發集團的報告順利上會被通過，翟某公司未經招投標就如愿拿到了“寶善街2號”地，并辦理了相關規劃等手續。此外，孫志毅還在提高所開發小區的容積率、貸款延期、推進拆遷等事項上為雙發集團提供幫助。

翟某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孫志毅這么熱心地幫助自己，當然要找機會回報。在孫志毅的授意下，他先后以孫志毅親戚的名義購買了4套房，過了一年將四套房出售，所得房款220萬元給了孫志毅。2009年年底，孫志毅又提出讓翟老板幫忙在成都南門上購一套住房，用于兒子結婚。翟某二話不說，選中了一套130平方米的住房，并用雙發集團轉賬來的128余萬元支付房款及稅費、中介費等，后該套房屋產權登記在孫志毅兒子名下。與此同時，孫志毅還“笑納”了翟某送上的100萬元現金，成為孫志毅受賄案的“最大金主”。

收受女老板96萬賄款

案情披露，女老板向瓊是天友大酒店的總經理，她除了替蔡樺軍、趙捷送錢，其余4次向孫行賄，則是為了親屬職務升遷、調整跑動。先是在2010年下半年，她拎著20萬找到孫志毅，二哥向某便從市水利局高級工程師（正科）升為市河道管理處處長（副縣級）。然后她如法炮制，于2011年-2013年3次來到孫志毅辦公室，分別送了30萬、10萬、10萬，丈夫黃某便從一個區藥監局局長（正科）升為市政協辦公室主任（正縣級）。

有意思的是，向某和黃某均稱沒有為了職務變動找過孫志毅，至于向瓊向孫志毅行賄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其二哥向某還稱，自己是當時公推的三四個人選之一，“原來不知道其工作提拔、調動跟家人有關系。”更為風趣的是。2012年上半年，因為提拔向瓊的丈夫黃某任市政協副秘書長，孫志毅便問向瓊要“辛苦費”。結果向瓊很生氣地把電話掛了——平級調動，且她此前已經送了10萬，孫志毅竟然還不滿足。后來向瓊把此事告知了大哥向明宏，沒想到哥哥為了此事還親自去找孫志毅賠禮道歉。據向明宏供述，他主要覺得得罪了大領導不好，且以后還需要孫志毅的幫助，于是拿了20萬送到孫志毅辦公室，并說妹妹不懂事，做的不對的地方請他多包涵，“主席的關懷和栽培，我們心里都是記住的，今后還要孫主席繼續關照。”

至于向明宏花20萬道歉的效果，另一個事實可以印證：掛掉孫志毅電話一年后，向瓊再次拿著10萬元找到孫志毅，為的就是解決丈夫黃某提拔至市政協辦公室主任（正縣級）。

2014年10月，黃某果然得到市政協辦公室主任的位子。后向瓊因行賄罪被二審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4年。

2016年9月30日，已經臨近退休的孫志毅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批準執行逮捕。在接受審查期間，孫志毅主動交代犯罪事實，并協助偵查機關追繳違紀違法款979萬元……據攀枝花市檢察機關指控，被告人孫志毅先后多次收受翟某、向瓊、蔡樺軍等10人所送現金820余萬元，家具2套價值8.5萬元，共計人民幣829萬余元，其中還包括其8次向他人索賄共計128萬元。庭審中，孫志毅表示認罪、悔罪。2018年3月14日，攀枝花中院對孫志毅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六個月，并處罰款100萬元。扣押在案的贓款予以沒收，上繳國庫。

辦案檢察官指出，孫志毅的受賄經歷都與紀委書記這個職務密切相關。說孫志毅污染了一方政治生態，還不僅僅因為他大肆受賄，更主要的是他毀壞了一個地區的反腐系統。打鐵還需自身硬。遂寧市下轄三縣兩區，竟然有五分之三的縣區紀委書記向他行賄，而市級紀委是“一把手”受賄、“二把手”行賄，這樣的反腐體系無疑“爛透”了。作為市紀委書記的孫志毅如此受賄索賄，知法犯法，踐踏法紀，其影響之惡劣，社會危害性之大，教訓非常深刻！

評論：

懲是為了治。違紀者長期不收斂、不收手，不可能沒有一點征兆。如果在始終保持懲處高壓態勢的同時，能及時發現他們身上的一些苗頭性、傾向性問題，并解決在初萌狀態，就能避免黨員干部發展成“不收斂、不收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