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內容是文藝創演的核心追求
——從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第十八屆“群星獎”曲藝類節目說起

[內容提要]在上海舉辦的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舉行的第十八屆“群星獎”曲藝類節目比賽，是本屆藝術節唯一有曲藝節目參加的活動，也成為從國家層面觀察近年曲藝創演及其狀態的主要窗口。毋庸置疑，進入“群星獎”曲藝類決賽的全部21個入圍節目，各有特色也各具風采；但整體上看，曲本創作的相對薄弱，仍是影響這些節目更加精彩的普遍問題。而從最終評出的獲獎結果去看，之所以能夠出類拔萃，主要還是由于獲獎節目的曲本質量水平更高，舞臺呈現基礎更牢，思想內容更加感人。從而再一次昭示并提醒業界：思想內容永遠是文藝創演的核心追求；離開向上向善的審美創造，再花哨的形式也會無所附麗。一個時期以來包括曲藝舞臺在內迷信“聲光電”而忽視“精氣神”的文藝創演偏向，應當切實地從中汲取有益的啟迪。

三年一屆的我國規格最高、影響最大的國家級綜合性文化藝術盛會——中國藝術節，于2019年5月20日至6月2日在上海成功舉辦了第十二屆。這次由文化和旅游部及上海市人民政府共同主辦的藝術盛會，以“逐夢新時代——向國慶獻禮，向人民匯報”為主題，集中推出了一大批精品力作和優秀人才，充分展示了中國道路、中國精神和中國力量的最新文藝成果，為推動社會主義文化繁榮發展、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作出了積極貢獻，發揮了重要作用，也在中國文藝的發展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頁。

本屆藝術節的活動安排內容豐富，特色鮮明。除了舉辦優秀舞臺藝術展演、優秀美術及書法篆刻與攝影作品展覽和演藝與文創產品博覽會以外，還舉辦了第十六屆中國文化藝術政府獎“文華獎”的評選和第十八屆“群星獎”的評選，包括系列文化惠民活動。其中，文創產品博覽第一次納入中國藝術節活動，是為一大特色，也豐富了藝術節的內涵。

可以說，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的舉辦，是對近年來全國范圍內藝術創演成就的大薈萃和大展示，也是對三年來我國各地各類文藝創演優秀成果的大檢閱和大比試。其中展現出的成績與經驗，無疑會為我國未來的文藝發展奠定更為深厚的前進基礎；當中暴露的不足與問題，也會給我國今后的文藝創演提供更加切實的改進啟迪。僅以筆者熟悉并關切的曲藝為例，不難發現，本屆藝術節的參演節目，既有著非常精彩的舞臺表現，也存在需要強化的提升空間。

考察全國范圍內專業曲藝創演團體在本屆藝術節“優秀舞臺藝術展演”中的參與程度，僅有天津市曲藝團的一臺所謂“曲藝劇”入選，但只從節目的形態名稱去看，也非純粹典范的曲藝創演。這使曲藝作品在本屆藝術節中的參與和展示，主要集中并體現在第十八屆“群星獎”的曲藝類決賽節目當中；也使我們基于本屆藝術節而對近年來曲藝創演進行的檢視與觀察，只能集中到第十八屆“群星獎”的曲藝類決賽節目之上。

按照中國藝術節組委會的統一安排及要求，經各地文化主管部門的遴選推薦和復賽評審的嚴格篩選，進入本屆“群星獎”決賽即到上海參加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第十八屆“群星獎”角逐的曲藝類節目，共有21個；最終獲得“群星獎”的曲藝類節目也只有5個。從參加決賽的全部兩臺共21個曲藝類節目來看，屬于“說書”類曲種的節目有12個，占了入圍節目的一大半，包括北京的快板書《赤子歸心》、上海的蘇州評話《捍衛者》和浦東說書《養豬阿太》、江蘇的蘇州彈詞《半條紅軍被》、浙江的紹興攤簧《外婆坑》、江西的鄱陽大鼓《方母試兒》、山東的快板書《危機時刻》、湖北的湖北大鼓《詩仙擱筆》、廣東的西河大鼓《大營救》、重慶的故事《一條“表揚信”》、陜西的陜北說書《山里回來年輕人》和部隊系統的河南墜子《誤會》；屬于“唱曲”類曲種的節目有5個，包括天津的天津時調《海港春早》、遼寧的二人轉《青山綠水》、河南的大調曲子《楊書記買羊》、湖南的常德絲弦《今天再唱新事多》和青海的青海下弦《老百姓笑了》；屬于“諧趣”類曲種的節目有4個，包括河北的數來寶《塞罕情》、內蒙古的好來寶《那達慕》、江蘇的數來寶《愛我你就抱抱我》和全國總工會的相聲《共享在身邊》。而從節目表現的題材內容上看，反映新時代世態百相及普通人生活的，占據了一半的比重；歷史題材的節目雖然內容離現實較遠，但都著眼于謳歌英雄人物、禮贊高尚品格，這使“用歷史啟迪當下，讓現實昭示未來”成為本屆“群星獎”曲藝決賽入圍節目的整體風貌和審美品格；也使“關切身邊事、抒發百姓情”“呼喚真善美、提振精氣神”“贊美新時代、傳遞正能量”成為本屆“群星獎”曲藝決賽入圍節目的藝術追求和鮮明特色。

《大營救》 演出照

而從入圍決賽的節目水平及最終獲獎的評選結果來看，除了舞臺呈現和演員表演均需十分精彩和出色，一個更為核心和根本的要求，就是節目的思想內容必須積極健康、向善向上、真切感人、震撼人心！換言之，入圍決賽的21個節目雖然都很優秀，并且具有各自的優長與特色；但那些能夠勝出即最終獲獎的節目，之所以出類拔萃、不同凡響，平心而論，主要還是贏在曲本創作即內容生產上，亦即情節思想及主題立意特別吸引人、深切觸動人、深度啟迪人、極大鼓舞人。最終摘取本屆曲藝類“群星獎”的5個獲獎節目，包括快板書《赤子歸心》、蘇州評話《捍衛者》、數來寶《愛我你就抱抱我》、湖北大鼓《詩仙擱筆》和西河大鼓《大營救》，無不具有上述品格。

比如，快板書《赤子歸心》通過表現錢學森當年面對美國的公然迫害和威逼利誘，沖破重重阻礙毅然歸國的感人事跡，謳歌了老一輩“國家杰出貢獻科學家”心系民族復興、矢志報效祖國的愛國精神和赤子情懷，可歌可泣，感人至深。

《詩仙擱筆》演出照

再如，蘇州評話《捍衛者》歌頌了為國捐軀的民族英雄，表現了誓死不屈的精神意志，表達了后人對先烈的禮贊之情，讓人振奮，催人奮進。

又如，數來寶《愛我你就抱抱我》講了一對由爺爺奶奶帶大的鄉村留守雙胞胎男孩，因父母長年在外打工，極少與父母團聚而比較陌生，致使長大后隨父母借讀上學時，連親生父母都分不清老大和老二，帶來了種種尷尬與誤會，促使大家思考其中的問題和原因。并呼喚社會和成人，要注意處理好掙錢和親情的關系，不讓人生留下愛的遺憾。啟人人深思，令人警醒。

還如，湖北大鼓《詩仙擱筆》通過表現詩仙李白登臨黃鶴樓，看到崔顥的名詩“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之后，所表現出的贊美有加、禮讓擱筆的謙恭姿態，贊美了高山仰止、尊賢敬能的可貴品格。惺惺相惜，惹人贊嘆！

另如，西河大鼓《大營救》通過表現抗日戰爭時期東江游擊隊營救轉移七百多名文化界知名人士和愛國民主人士的英勇事跡，熱情贊美了游擊隊員臨危不懼、機智勇敢的精神品格，情節揪心，表演抓人。

這些獲獎節目帶給我們的啟示十分深刻并且鮮明。那就是：舞臺呈現固然需要精彩絕倫，但思想內容才是文藝創演的追求核心，也是最終獲得成功的基礎與根本。借用魯迅在其小說《傷逝》中的話說，“人必須活著，愛才有所附麗”，藝術創演也只有富含向善的情節內容和向上的思想力量，給人在通常的娛樂消遣和一般的觀賞愉悅之外以更多的心靈慰藉、精神激勵、生活警示和生存啟迪，才會具有更為豐富的價值和愈加豐沛的作用。否則，形式再花哨，技巧再高妙，旋律再優美，包裝再精俏，也會由于思想貧乏、缺少內涵而無所附麗、失去意義。

其他一些由于名額限制而未能獲得獎項的節目，包括快板書《危機時刻》、故事《一條“表揚信”》、常德絲弦《今天再唱新事多》和鄱陽大鼓《方母試兒》，也都在曲本創作即內容生產方面具有各自的特點，富含思想的力量。諸如快板書《危機時刻》對于智能手機使用和孩子教育管理的關系思考、故事《一條“表揚信”》對于孩子健康成長與單純分數評價的問題關切、常德絲弦《今天再唱新事多》對于世風家風及其關聯的藝術觀照，以及鄱陽大鼓《方母試兒》對于理想信念和公私關系的考量思索，都是可圈可點、可贊可嘆的。所以，能夠入圍決賽并且登上中國藝術節的盛大舞臺，正是曲本創作基礎堅實、思想內容有益人心的結果。反觀當今的許多文藝創作，之所以無法打動人心、不能取得成功，就是由于一味追逐“聲光電”并缺少起碼的“精氣神”所致。如此這般的結果，當然只會“金玉其外”。因此，注重曲本創作，抓住“一曲之本”，才會夯實曲藝創演的基礎，守住曲藝創演的核心，瞄準曲藝創演的關鍵，把握曲藝創演的根本。

如果說，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第十八屆“群星獎”的曲藝類參賽節目還有什么不足的話，那就是部分節目由于主創人員的專業素養不夠全面扎實，存在著舞臺呈現的曲種特色不夠鮮明的問題，包括語言提煉、唱腔設計、“說唱”運用和節奏把控，未能更好地彰顯自身特質；個別節目由于參演者技藝不夠全面，無法做到自行伴奏或擁有完整的樂隊伴奏，從而存在著采用伴奏帶伴奏的尷尬與缺陷；有些復賽節目由于主創人員基礎知識不足或藝術觀念模糊，還存在著程度不同的“歌舞化”“戲劇化”和“雜耍化”偏向；相當一部分復賽節目，也還存在著曲本創作基礎薄弱、嚴重影響表演發揮等問題。

為此，檢視第十二屆中國藝術節第十八屆“群星獎”的曲藝類參賽節目，藉以思考并檢討當前曲藝創演的現狀和問題，非常必要。相信真正關切曲藝發展的從業人員和熱心觀眾，一定會從這些節目中汲取經驗和營養，也記取缺欠和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