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通過考察比較國家藝術基金6年來(2014—2019)戲曲項目資助總數與大型戲曲劇目資助總數的比例、資助大型戲曲劇目題材類型、資助主體屬性、資助主體地域分布、京昆和地方戲劇目資助比例、劇種資助比例等6項數據,可以看出基金在扶持戲曲生產、助推戲曲原創方面起到的積極作用,在出人出戲、涵養戲曲生態方面發揮的平臺效應。通過資助方式的合理調整,可以使大型戲曲劇目在題材選擇上更趨于多元化和豐富性,在美學風格上實現現實主義和多樣化舞臺探索相結合,從而進一步豐富資助項目的審美意蘊,提升資助項目的藝術水準。
作為國家整體文化戰略的一個重要舉措,國家藝術基金攜帶著改革創新的基因。它以“基金制管理、項目化運作”為資助手段,近幾年來在助推大型戲曲劇目創作、扶持戲曲傳承與發展、改善戲曲生態環境方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其在戲曲創作領域內的示范和導向效應業已形成,而且在未來一段時期內仍將會得以持續。
據筆者統計,自2013年成立以來,國家藝術基金累計資助各類藝術項目約5400項,其中戲曲項目847項,戲曲大型劇目304項。6年來基金資助各類藝術項目的資金總額約40億元,其中戲曲項目約11.1億元,戲曲大型劇目約7.04億元。就戲曲大型劇目與所有藝術項目的資助比例而言,前者以6%的項目數量獲得了后者18%的資助資金;就戲曲大型劇目與所有戲曲項目的資助比例而言,前者以36%的項目數量獲得了后者63%的資助資金。由此可見,國家藝術基金對戲曲大型劇目的資助力度超過其他各類項目。所以,考察6年來國家藝術基金對戲曲大型劇目的資助成效,將對其他項目具有示范性意義。甚至可以這樣說,對戲曲大型劇目的資助成效,將會直接影響到國家藝術基金推進國家文化治理能力和治理體系現代化的進程。

圖表1
考察國家藝術基金6年來對戲曲大型劇目的資助數量,可以發現除前兩年波動較大外(2014為17項,2015年為75項),此后的4年間均在40—60項之間,呈持續平穩狀態(圖表1)。就原創性而言,從2014年到2019年,國家藝術基金共資助戲曲大型劇目304項,其中原創劇目278項,約占全部大型戲曲劇目的91%。原創劇目之外的其余26部作品,分別為整理改編傳統劇目13項,外國經典話劇改編4項,小說、詩歌及電視劇改編9項。在278個原創劇目中,現代戲的資助數量為159項,新編歷史古裝劇為119項,約分別占原創劇目的57%和43%。在159個現代戲中,當代現實題材共94項,約占原創劇目的34%;革命歷史題材共65項,約占原創劇目的25%(圖表2)。

圖表2
從以上數字可以看出,在資助的大型戲曲劇目中,原創劇目已超九成。這些劇目在題材上的總體特點表現為:素材的豐富廣泛與熱點的集中聚焦相結合,歷史文化傳統與現實社會關注相結合,形成近幾年大型劇目原創作品層出不窮,紛紛點亮戲曲舞臺的局面。具體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申報主體深挖歷史人文資源,展示地域文化特色。古老的戲曲藝術是在漫長的傳統社會中形成的,其舞臺程式更擅長表現歷史生活和歷史人物。從圖表2中可以看出,除了2019年度當代現實題材和革命歷史題材的資助數量超過新編歷史古裝劇外,此前5個年度后者均居首位。從劇作文本和社會反響來看,新編歷史古裝劇中出現的優秀劇目也幾乎最多。例如2014年資助的昆劇《李清照》、豫劇《大腳皇后》、揚劇《衣冠風流》、滇劇《水莽草》,2015年度資助的瓊劇《海瑞》、閩劇《雙蝶扇》、黃梅戲《小喬初嫁》、越劇《吳越王》、京劇《趙武靈王》等,2016年資助的越劇《青藤狂歌——徐渭》、晉劇《汾陽王》《甄洛女》等,2017年資助的秦腔《關中曉月》、錫劇《大風歌》、京劇《長樂未央》等,2018年資助的婺劇《忠烈千秋》、京劇《大舜》等。這些劇目的選材都立足當地的歷史傳統,要么深掘特色文化資源,要么塑造歷史先賢人物,主題或強調民本民生、或突出清正廉潔、或弘揚德孝仁愛,都試圖將戲曲舞臺藝術作品作為地域形象進行文化推廣與傳播。
二是圍繞時代熱點,聚焦現實題材。國家藝術基金資助的大型戲曲劇目中,涌現出一大批關注人民、關注生活、與時代同頻共振的現實題材作品。其中,有根據英模先進事跡創作的現實主義題材劇作,如湘劇《月亮粑粑》、豫劇《焦裕祿》、評劇《藏地彩虹》、吉劇《黃大年》、河北梆子《李保國》、黃梅戲《鄧稼先》等。這類大型戲曲劇目中的英模人物有的是扎根鄉村教育的教師,有的是援疆的醫生,有的是科技興農的大學教授,有的是精準扶貧的基層干部。這些戲曲劇目圍繞時代話題,配合黨性教育,以人帶戲、以情感人,塑造了一個個優秀黨員干部的形象,弘揚了真善美,傳播了核心價值觀,擔當起時代賦予的文化責任,在社會上引起了一定反響。除英模題材外,還有一些反映普通人生活狀態的現實主義題材劇作,有的反思農民工在城市和鄉村之間的生存漂泊,如《探親公寓》;有的著力刻畫現代人的道德誠信,如《半車老師》;有的探討社會養老問題,如《秧歌鄉的故事》;有的深層揭示道德擔當和自我救贖,如《小鎮》《小城》等。這些現實題材的劇目都緊扣時代脈搏,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努力打造精品力作。
三是注重革命歷史題材,深入挖掘紅色文化資源,唱響愛黨愛國主旋律。歷年來,國家藝術基金引導申報主體把握重大政治節點,以中國共產黨的革命歷史為背景,用新的視角和新的藝術表達創作出了一系列戲曲大型劇目,在宣傳思想領域弘揚了主旋律,在戲曲藝術領域為現代戲提供了新的美學標準。此類題材中,比較成功的作品如錫劇《卿卿如晤》、評劇《母親》、呂劇《大河開凌》、淮劇《送你過江》、上黨梆子《太行娘親》等。這些作品從波瀾壯闊的革命歷史中汲取涵養,以兼具史詩感和時代感的舞臺呈現,表現革命先烈在艱苦環境中為中華民族探索民族解放和復興之路的偉大歷史過程。
從這些原創作品來看,它們大多緊貼生活,緊跟時代步伐,把握時代脈搏,反映時代特征,易被廣大人民群眾接受。國家藝術基金作為公益性基金,特別支持這些具有基礎性、原創性的藝術創造,對大型戲曲劇目的創作起到了“發動機”和“孵化器”的作用,不僅展現了原創成果、挖掘了原創力量,也聚焦時代、反映當下,推出了一大批原創性的精品力作。
除原創劇目外,整理改編傳統劇目和移植改編劇目也出現了很多優秀作品,前者如長沙花鼓戲《蔡坤山耕田》和高甲戲《踏傘之后》,老戲新寫,清新雋永;后者如川劇《塵埃落定》和錫劇《三三》等,它們在保留原著精神韻味的基礎上,發揮舞臺藝術之優長,讓鮮活的藝術形象走出文學文本,走向劇場舞臺,為觀眾欣賞經典作品提供了獨特的戲曲舞臺視角。
戲曲界歷來把“出人出戲”作為戲曲健康發展的標志。“出人出戲”針對的是包括劇團、劇種和整個戲曲界在內的三位一體的綜合考量,它既是涵養戲曲藝術良性生態環境的理想結果,也是實現這一理想結果的重要手段。劇目是實現“出人出戲”的重要抓手,劇團是實現“出人出戲”的必需平臺。考核和衡量“出人出戲”的主要指標,對劇目而言,是包括原創、移植和整理在內的建設和積累,是復排率和得獎率;對劇團而言,則是個體創作現狀和整體生存狀態的逐步改善。
就獲獎的數量和幾率而言,資金資助的大型戲曲劇目近些年可謂是奪獎熱門。
2016年10月,第十一屆中國藝術節舉辦。此屆藝術節上共有5部戲曲劇目獲得了文華大獎,其中4部獲得過2015年度的基金資助,它們分別是豫劇《焦裕祿》、評劇《母親》、淮劇《小鎮》和京劇《康熙大帝》,占獲獎戲曲劇目的80%。此時距國家藝術基金正式實施的時間不過兩年,但其對戲曲大型劇目的資助成效卻已令人矚目。
2017年公布的第十四屆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2014-2017)的5部獲獎戲曲作品中,河北梆子《李保國》、評劇《母親》、采茶戲《永遠的歌謠》3部作品位列其中,占入選戲曲作品的60%。
從近幾年入選國家舞臺藝術精品創作扶持工程的劇目看,2016年度戲曲類“重點扶持劇目”有京劇《西安事變》、評劇《母親》、湘劇《月亮粑粑》、晉劇《于成龍》和評劇《紅高粱》5部,除《西安事變》外其他4部均獲得過基金的資助。本年度入選的戲曲類“重點創作劇目”有10部,而獲得過基金資助的有6部。在2017年度國家舞臺藝術精品創作扶持工程中,入選“重點扶持劇目”的有4部戲曲作品——京劇《黨的女兒》、昆曲《邯鄲記》、婺劇《錦宮袍》和閩劇《雙蝶扇》,其中后兩部獲得過基金資助。本年度入選“重點創作劇目”的11部戲曲作品中,有2部獲得過基金資助。在2018年度國家舞臺藝術精品創作扶持工程中,入選“重點扶持劇目”的有5部戲曲作品,分別為京劇《大宅門》、河北梆子《李保國》、上黨梆子《太行娘親》、薌劇《谷文昌》和秦腔《王貴與李香香》,其中《李保國》《太行娘親》和《王貴與李香香》獲得過基金資助。在本年度入選“重點創作劇目”的11部戲曲作品中,有5部獲得過基金資助。
此外,諸多獲得過基金資助的大型戲曲劇目在近些年的全國性展演活動中也都紛紛亮相,成為這些國家級演出活動的重要劇目來源。例如在2017年度的“全國舞臺藝術優秀劇目展演”中,18部優秀劇目中獲得過基金資助的大型戲曲劇目就有豫劇《焦裕祿》、湘劇《月亮粑粑》、京劇《康熙大帝》、淮劇《小鎮》、評劇《母親》、晉劇《于成龍》、評劇《紅高粱》等7部。在2018年度“全國舞臺藝術優秀劇目展演”中,5部戲曲作品中獲得過基金資助的有《宮錦袍》和《雙蝶扇》2部;在2019年度“全國舞臺藝術優秀劇目展演”中,參演的7部大型戲曲劇目中,《王貴與李香香》《李保國》《塵埃落定》和《太行娘親》4部獲得過基金資助。
在2017年5月舉行的第八屆中國京劇藝術節上,參演的29臺劇目中,《奚嘯伯》《大明城墻》《天道行》《大夢長歌》《生死愿》《美麗人生》《辛追》《趙武靈王》等8個國家藝術基金資助項目在藝術節上陸續登場,占參演劇目比例的27.5%。在2018年9月舉辦的“全國梆子聲腔優秀劇目展演”活動中,參演大型劇目31部,其中,豫劇《我的娘 · 我的根》、武安平調落子劇《大喇叭》、蒲州梆子《老鸛窩》、晉劇《巡城記》、秦腔《家園》、淮北梆子戲《永遠的大別山》、河北梆子《燕趙風骨楊繼盛》《李保國》等8部劇目為國家藝術基金資助項目,占參演劇目的25.8%。
上述這些獲獎、入選劇目,在得到業內專家和普通觀眾的認可后,又進一步在全國范圍內巡演、展演,復排率有所提升,演出場次也逐漸增多。例如滇劇《水莽草》在先后獲得2014年度舞臺藝術創作資助項目、2016年度大型舞臺劇和作品滾動資助項目、2017年度傳播交流推廣資助項目后,迄今演出一百三十余場,遍及全國13個省市,社會反響熱烈。
基金資助的這些優秀大型戲曲劇目的出現,對劇團而言起到了推陳出新、以項目促發展的作用;對演員而言起到了以戲帶人、培養演員的作用;對整個戲曲生態而言,通過積累優秀劇目并創造條件使之持續演出,也成為新時代推動傳統戲曲藝術繼承和發展的重要途徑。可以說,國家藝術基金通過對這些大型戲曲劇目的資助和扶持,正在影響和改變著戲曲藝術的生產模式和創作方式,對戲曲生態的良性轉化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國家藝術基金通過資助大型戲曲劇目改善戲曲生態的另外一個重要表現是:通過“項目化運作”的資助方式,資助項目主體的身份級別、地域分布被漸趨打破,只要項目優秀,就很有可能獲得基金資助。這改變了以往財政投入直接“養人”的模式,不問出身,只看項目。一方面,對文化主管部門而言,這是轉變職能、創新治理體系的有益實踐;另一方面,對戲曲劇團尤其是基層劇團而言,這也是充分調動其創作積極性的有效杠桿。
從大型戲曲劇目資助主體的屬性角度來看,國家級院團最少,6年來只有2015年國家京劇院申報的《帝女花》一項;省級院團最多,6年來共接受資助130項;地市院團位列第二,共有119項;縣級劇團共資助35項;民營劇團10項;院校6項(圖表3)。大型戲曲劇目資助主體在院團屬性上的數字對比與其各層級的總數呈正比,可以看出國家級戲曲院團資金相對充足,對基金資助的需求并不是很高;省地兩級院團數量最多,資助項目也最多,足見接受資助的需求也最大;縣級劇團和民營劇團一開始并不多,但近年來異軍突起,雖然與其他性質的院團橫向比較總數不大,但以年份的縱向對比來看,卻是逐年增多。而且,在總數不多的資助項目中,卻不乏優秀之作,有的甚至成為近幾年的舞臺亮點。就縣級劇團而言,例如2015年張家港市錫劇藝術中心申報的錫劇《三三》,2016年由山西汾陽市鼓鋒晉劇團申報的晉劇《汾陽王》,2017年由陜西周至縣劇團申報的秦腔《關中曉月》,鹽城市淮劇團申報的《送你過江》和瀏陽市花鼓戲劇團申報的《甜甜的夢》等。尤其是《關中曉月》,申報主體雖是周至縣劇團,但卻攜手“梅花獎”得主齊愛云、侯紅琴聯袂主演,使后者助力基層劇團出人出戲。《關中曉月》首演期間,西安秦腔劇院與周至縣劇團舉辦了文化共享共建單位揭牌儀式,正式開啟了為期三年的“結對子”友好幫扶活動,通過文化共享、資源共享、優勢互補,共同致力于秦腔藝術的傳承和發展。申報長沙花鼓戲《甜甜的夢》的瀏陽花鼓戲劇團也是一個縣級劇團。該團熟悉農村、貼近農村、服務農村,以當下農村留守婦女為題材,描述了她們的困惑、矛盾和追求美好生活的熱望,既不矯飾,也不沉悶,以其濃厚的生活氣息和時代感為觀眾所歡迎。

圖表3
就民營劇團而言,2014年出現了由河南小皇后豫劇團申報的豫劇《大明皇后》和安徽再芬黃梅文化藝術股份有限公司申報的黃梅戲《徽州女人》,2016年出現了山西清徐嫦娥文化藝術有限公司申報的晉劇《甄洛女》和山東諸城市舜龍藝術團有限公司申報的《失卻的銀婚》等優秀作品。《失卻的銀婚》是國家藝術基金2016年度資助的大型戲曲劇目,之后入選了“2018全國基層院團戲曲展演”。該劇以“真”“情”二字,在反腐題材的類型劇中脫穎而出,唱響了反腐倡廉的時代強音,受到社會各界好評。
在對省地兩級戲曲院團持續資助的情況下,國家藝術基金加大對縣級基層院團和民營劇團的資助力度,有雪中送炭,也有錦上添花。基金突出了面向社會、扁平化管理和間接決策的特點,多渠道、多平臺合作,打破了體制、系統、行業、地域、身份的界限,充分發揮了開放性、多樣性、長效性、規范性的特點和優勢,強化了藝術單位、機構和藝術家在藝術創作、藝術活動中的主體地位,突出了主體性、主動性和創造性,從“要我干”到“我要干”,有效地激活各級戲曲院團參與藝術創作和藝術活動的熱情,充分釋放了體制、機制改革的活力,大大改善了戲曲院團的生存環境。
就6年來大型戲曲劇目資助主體的地域分布而言,東部最多,共125個,約占總數的41%;中部其次,共123個,約占總數的40%;西部最少,共53個,約占總數的18%。資助數量比例基本與地域經濟水平、開放程度成正比(圖表4)。

圖表4
就獲資助的京、昆劇和地方戲的劇目比例而言,地方劇種項目最多,6年來共資助264個,約占資助總數的87%;京劇項目其次,為30個,約占資助總數的9.8%;昆劇項目最少,僅7個,約占總數的2.3%(圖表5)。地方戲和京、昆劇資助數量懸殊較大的原因,一是劇團數量比例使然(全國僅有7個昆劇團,而地方戲劇團則有千余個),二是京、昆劇團生存發展條件可能優于地方戲劇團,對基金資助的需求并不強勁。

圖表5
就大型戲曲劇目獲資助的劇種比例而言,在全國348個地方戲劇種中,獲得資助的有81個,占全國地方戲劇種的23%。在獲資助的81個劇種中,總數居前五名的分別是:豫劇劇目獲資助最多,共24個,約占地方戲資助總數(264個)的9%;其次是晉劇,共15個,約占資助總數的5.7%;黃梅戲和越劇劇目各12個,并列第三,各占資助總數的4.5%;河北梆子劇目10個,占總數的3.8%,名列第四;評劇和川劇劇目各9個,并列第五,各占資助總數的3.4%。位列前五的豫劇、晉劇、黃梅戲、越劇、河北梆子、評劇和川劇等7個劇種的資助項目數量占所有地方劇種資助項目總數的34.3%,其余74個劇種的資助項目數量占總數的65.7%(圖表6)。從上述數字可以看出,雖然從資助主體的地域分布來看,東部省份的項目資助數量要略高于中部省份,但從劇種比列來看,主要位于中部省份的劇種(如豫劇和晉劇)的數量卻遠超東部省份的其他劇種。而且,像川劇、藏戲、秦腔、二人臺等西部省份的地方戲劇種的資助數量也不在少數。由此可以看出,當以地域分布為標準時,西部各省大型戲曲劇目的資助項目總數顯示出劣勢;但當以劇種比列的資助數量為標準時,西部省份卻又不輸東部各省,這就使基金在地域和劇種的調配上形成了相對平衡,避免懸殊極大。

圖表6

總之,大型劇目的創作是劇團、劇種發展繁榮的基礎和前提,它關系到劇團的行當搭配、技藝水平和劇種的整體生存狀態,也是戲曲藝術得以繼承與發展的重要表現。國家藝術基金正是通過對大型戲曲劇目持續資助的方式,在推動劇團出戲出人、涵養戲曲生態環境、推動傳統戲曲藝術在新時代創新性發展和創造性轉化等方面起到了積極作用。
在我們國家,通過藝術基金的方式管理、資助和發展藝術事業沒有先例可以遵循,這是一項開荒、開拓的工作,具有探索性、復雜性的特點,做好藝術基金工作兼具創造性和挑戰性。通觀近些年國家藝術基金對大型戲曲劇目的資助情況,筆者認為要讓基金在推動傳統戲曲藝術繼承與發展的過程中發揮更為充分、積極的作用,尚要做好以下幾個結合:
第一,題材選擇上,要做到意識形態引導與素材的豐富性和多樣化相結合。
國家藝術基金是黨和政府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領導、管理藝術事業的一種途徑手段,既要體現基金制管理與政府行政管理“一臂之距”的工具性、功能性特點,又要體現基金聽黨和政府指揮的“臂由心使”的導向性、方向性要求。國家藝術基金在指南制定、項目評審、實施監督、結項驗收和成果運用等各個環節都鮮明地體現了導向性要求,對各級各類藝術單位、機構和藝術家,特別是對民營藝術團體和藝術家發揮了重要引導作用。
基金的這種導向作用在大型戲曲劇目的資助方面有著充分體現。從6年來的申報項目中可以看出,在新編歷史古裝劇的創作中,以地域性的歷史先賢對應當下政治生態的劇目較多,例如清官意識之于反腐倡廉,民本民生之于服務人民等。在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編劇借歷史映照現實,以古人鏡鑒當代的嘗試和努力,但由于很少具體到豐富的歷史情境中,往往流于在歷史和當下之間簡單比附的俗套,缺少歷史生活的具體細節和歷史人物的豐富情感。在革命歷史題材的現代戲創作中,申報主體往往都會捕捉當年的重大政治節點,從中選取題材,在一定程度上造成題材扎堆,缺少從細微的細節開掘革命者偉大情懷的作品。在以當代現實生活為題材的現代戲創作中,對英模人物的塑造還是高起高落過多,沒有把他們還原成為普通人,概念化和口號化比較普遍。這種題材上的集中性和一致性相對限制了豐富性和多樣化,如果編導缺少在普泛化的題材中進行藝術個性表達的功力,就容易導致舞臺上的千篇一律。
第二,美學風格上,要正確理解悲劇的美學內涵,做到正劇與悲劇相結合,核心價值觀與真善美的多元化和個性化表達相結合,現實主義風格和多樣化的舞臺探索相結合。
在資助的戲曲項目中,無論是現實題材還是歷史題材,都是正劇和喜劇居多,悲劇極少。任何時代都會有悲劇故事和悲劇人物,他們是體現社會劇烈變革期個體精神探索的重要維度。悲劇人物的個體遭遇具有一定的歷史必然性,展現這些人物的所思所痛、創作出無愧于歷史的真正美學意義上的悲劇作品,是時代賦予藝術家的責任,這和社會學意義上的消極觀念沒有必然的關系。
唯現實主義、風格單一也是大型戲曲資助劇目的一種創作傾向。要把現實主義精神和多樣化的舞臺實驗和探索相結合,在舞臺作品的風格和類型上多做有益嘗試。當代社會的核心價值觀可以在戲曲舞臺上做多種風格的體現,并非僅現實主義一種。
總之,要正確處理好導向作用和文藝規律之間的關系,在弘揚主旋律的同時也要強調題材的豐富性和多樣化、藝術表達的多元化和個性化,在強調現實主義精神的同時也要重視舞臺形式、技巧的創新和探索,豐富作品的審美意蘊,提升作品的藝術水準。只有這樣,藝術家才有可能創作出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相統一的優秀作品,才有可能創作出符合歷史進步潮流的“高峰”之作。
(注:文章所引數據皆來自國家藝術基金管理中心網站內部資料庫“專家服務云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