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 頭

周玉棟

果實在成熟中吸收著大地精華，身軀逐漸充實而低垂下頭，猶如人在成長中吸收了豐富的知識，而削減了無知的銳氣，漸斂去了張揚，隱匿于低調。

是什么讓智者甘愿湮沒于世，只是低頭微笑看世界一切？或許是太過超脫，看盡那追名逐利只是空虛，死后便化為烏有；又或許是太過悲憫，憐惜世人遭受種種磨難不愿去看……

記憶中無論何處的菩薩總是以一低頭的姿態示人，雖嘴角向上也掩不了一絲苦澀。也許，這蕓蕓眾生凡碰到難事便來燒香，塵世間太多是非，豈是菩薩一人就能應付的，縱她有百般能耐又如何普渡眾生。朱天文說：菩薩除了不忍看，也是沒有能力看，才低頭的。我們一點小事，就默念菩薩保佑。我們的妄求，讓背負太多的神也低頭。

低頭，偶爾也扯上一些少女的情懷，一句“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恰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把低頭寫得如此溫婉。因嬌羞而低頭，似一種欲拒還迎的姿態，以退為進，吸引著獵物。

當然，我們一般所理解的低頭就只是一種退讓。在困難面前，我們低頭，向困難妥協；在利益面前，我們低頭，為了利益而背負了信仰；在選擇面前，我們低頭，退縮而遲疑。但這一低頭間，常包含著更多艱難的割舍、不得已的接受、暫時的權宜……

低頭，這真是一個簡單而又復雜的動作。圣人的低頭是洞悉世事后，看淡一切，悲憫世人的情懷；菩薩的低頭是被妄念纏繞，負荷過多后的一種休息；少女的低頭，是看到了心上人想上前又羞于上前的躊躇；常人的低頭，是對某種事物的懼怕或渴求。

而我們，又是為何而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