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輪子上的中國

貴州開磷集團 趙寬宏

初夏時節，決定伴父親到海邊去望風景，選擇的是北海，是離貴陽較近的海，交通方式首選動車，安全、準點、方便、舒適。

動車開出不久，父親回想著當年出行的艱辛，感嘆起當今交通的快捷便利。短短幾十年，新中國就經歷了從蒸汽火車到內燃機火車、電力牽引火車，再到高鐵動車，其速度從每小時二三十公里躍升至二三百公里，父親與我都見證了這幾十年來火車輪子上的中國。

第一次坐火車，是跟在鄉鄰們屁股后面去鄂西北一家三線工廠打工。那是1971年春節剛過，年少的我擠上火車搶到座位后，用袖子擦擦額上的汗，心中卻有一種莫名的激動。火車開動了，一切都是新鮮的。鄂西北山高谷深，火車行走在橋梁上或河岸邊時，低頭就可見河中的滔滔浪花,一會兒一座隧道迎面而來，火車就會一頭鉆進去，車廂里的燈光來不及明亮。那時湘黔線還沒通，重慶到上海的火車要繞行廣西。

那時的火車不僅慢，而且一票難求。1974年冬天臨近春節時，我買了從陜西渭南到江蘇鎮江的火車票，坐上從西安至上海的臨客加班車回家，但我不是從車門上的車，而是從車窗爬進去的。上車后發現，不要說座位，連廁所里都站滿了人，我在洗漱池邊擠了點地方放下行李。那時的車箱里可以隨便吸煙，腳站得酸脹難忍了還可將鞋脫了放松，車廂里煙味混合著腳臭味，就說不出是一種什么味了。夜深了，一車的嘈雜聲慢慢平復了許多。過道上的人有的還堅挺地站著，但更多的是坐在地板上，甚至躺倒在座位底下去了。我在我的行李上蜷縮著，因為離門邊不遠，且車又不保暖，就有寒風縷縷絲絲吹掃進來，只好不時地緊緊自己的衣服。更要命的是，春運期間開的臨客，似乎只要想停，就會停下來歇上一陣。

其實那時火車晚點是家常便飯，特別是在春運之際。從貴陽到上海，沒有始發車，是重慶開上海的路過車，中途上車，沒有座位，48個小時，一不小心就要50個小時。

那時是蒸汽火車，于一個外流打工仔來說，對火車司機這個職業自是羨慕不已。不想后來遇到一個當年開火車的，卻一個勁地叫苦。他說，開火車那可是個體力活，沒有好身板是干不下來的。蒸汽牽引火車燒的是煤，一趟車下來，要燒個六七噸煤，3個司機哪個不是汗流浹背，滿臉黑得只有牙齒是白的。

上世紀80年代底90年代初，內燃機火車普及了，時速也快了不少，后來電力機車又出現了，環保又節能。之后經過幾次提速，貴陽到上海，平原上的時速一百來公里，原本近50個小時的行程縮短到30幾小時，心情舒暢很多。

曾經的臥鋪，與一般的平民百姓無關，在那個年代，一要身份，二要鈔票，且臥鋪車廂極少。然而時代前進到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在火車上有一張可以躺著的臥鋪，于我而言已經不是什么難事了。明顯地感覺到了改革開放以來時代的進步，經濟的發展，國力的增強。出差或者探家，坐在火車的窗口，白天，可以讓新奇的目光在一個個陌生的城市和鄉村間穿行，夜晚，城市里的萬家燈火與山鄉曠野漫天的繁星相融，溫暖著漫漫旅途上游子孤寂的心。

動車在南寧站停穩，因為要調頭，座椅要轉向，我與父親下車踏上南寧的土地，心中竟生出了到此一游的興奮。

祖國的發展日新月異，似乎沒有幾年時間，高速鐵路一下就在中國的大地上橫空出世。2009年到華北出差，特意在邯鄲買了去北京的動車票，感受到火車輪子上的“中國速度”。清楚地記得，此前京滬鐵路還在為引進“磁懸浮”還是“新干線”糾結不已，然而仿佛在一夜之間，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高鐵就從北京開出了。這開啟了中國鐵路的高速牽引時代，城市之間的距離縮短了，兩年前貴陽到重慶，需要10多個小時，現在兩城市之間雖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高速鐵路，卻只需兩個多小時，若想吃一頓正宗的重慶火鍋，當天可以去了又來，方便又快捷。更讓人心跳的是，“復興號”已經在京滬高鐵驚艷亮相，時速達到了350公里。可以不謙虛地說，如今火車輪子上的中國，正領著世界，高速奔跑。如此令世界矚目的成就，沒有從屈辱中站起來的新中國，不可能實現；沒有我們的黨領導全國人民拼搏進取，不可能實現，沒有改革開放的號角在神州大地吹響，不可能實現。

動車到達北海，我和父親望見了心儀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