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與政治：韋伯的兩篇演講稿

常利兵

馬克斯·韋伯（Max Weber，1864-1920）是德國著名的政治學家、歷史學家、社會學家，與馬克思、涂爾干并稱為20世紀世界學術史上最具影響力的思想家。1919年，韋伯在慕尼黑為一批青年學子發表了“以學術為業”和“以政治為業”的兩篇專題演講。這兩篇演講稿不僅濃縮著韋伯學術思想的精華，也是他作為當時一名“精神貴族”式的德國知識界領袖，對其時代思潮所做出的十分個性化的思考與回應。近年來，伴隨學界對韋伯及其歷史社會學思想研究的回潮態勢，重溫其經典篇章，無疑是形成更深層次的學術共識所亟需的。

值得注意的是，韋伯去世前一年的演講時代背景，在德國浪漫派詩人、唯美主義的重要代表格奧爾格（Stefan George，1868-1933）那里曾有清晰的表達：“若把現代和歷史做一比較，可從提供豐富、舒適安定的現代經濟的社會關系加以考察。在聽到人們把這些稱為人類進步的同時，這種社會關系卻犧牲了人類的精神價值，把所有的尊貴和美都犧牲掉了。人類的計算能力得到了相當的培養，有了很大的發展，但人類深刻的力量卻被這種社會關系所吞噬了。”或用韋伯的話說，即“今天還有誰會相信，天文學、生物學、物理學或化學，能教給我們一些有關世界意義的知識呢？”所以，韋伯進行的兩次演講實際上是以“學術”與“政治”作為他對自身所處時代因過于陷入“專業化”和“理智化”過程而導致歐洲精神文明價值面臨巨大困境的兩個關鍵詞。

在演講稿中，韋伯分別對真正“以學術為業”和“以政治為業”的歷史性內涵、時代界限及如何與整個社會的人心安頓、知識生產、物質進步、政治道德等問題作了極為精辟的分析、討論，即使對于今天的人們仍不失其意義和啟示。如，他指出“舊式科學”是一種同實證主義有密切關系的新康德主義的形式，此觀點主張科學不過是各種專業學科的組合，其方法就是因果解釋的方法、自然因果律的方法、精神——物理學、心理學和社會學因果律的方法，也即是“我們對世界的態度的極度理智化，是世界的除魅，是無限逼近一個關于世界的完美因果體系之路”。結果，在這樣的條件下，精神生活及其本質變為價值的實踐范疇，其中所能做出的選擇，只能是一種個人的意志行為，對此，作為行動和應用領域的科學，僅在將其作為可計算的經驗現實時才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