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藥浣花溪，看題減藥囊

趙蕓

摘 要：杜甫被尊為詩圣，杜詩是中國古典詩歌的最高典范。杜甫一生顛沛流離，飽經憂患，晚年更是體衰多病，從而催使其種藥，采藥，制藥，運用中國傳統醫學的智慧來調養身體。這中間，無不包含著杜甫對生命的關切與體驗，從而使之創作了很多關于中草藥的詩作。筆者以杜甫寓居成都草堂期間所作中醫藥詩歌為研究對象，關注詩圣杜甫與中國傳統醫學的關系，從一側面反映杜甫詩歌題材的廣泛性和內容的豐富性。

關鍵詞：杜甫；中醫藥；成都草堂；詩歌

杜甫于唐肅宗乾元二年（759）歲末，攜家眷由同谷（今甘肅成縣）入蜀，于永泰元年（765）離開“五載客蜀郡，一年居梓州。如何關塞阻，轉作瀟湘游。”（《去蜀》），除去寶應元年七月（762）至廣德元年三月（764）約一年多的時間，杜甫在成都草堂的生活實際為三年零九個月，作詩249首，創作了《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戲為六絕句》《春夜喜雨》《蜀相》《贈花卿》等耳熟能詳的名篇佳作。成都乃“天府之國”，自古以來，水旱從人，不知饑饉。而飽受戰亂之苦的杜甫終于在這片美麗富饒的平原上有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其心境比之困頓長安期間當然要愉悅自在許多，無官一身輕的詩人在成都的生活確實悠然自得，“多病所須唯藥物，微軀此外更何求。”（《江村》）。可是，在成都的生活雖然安穩，卻依舊清貧，加之疾病纏身，杜甫唯有自力更生，運用多年積累的醫藥知識，靠著種藥或賣藥來維持體弱多病的身體。因此，在草堂居住期間，詩中常常出現有關于中醫藥的詩句。以下將杜甫在成都居住期間所作涉病涉藥的詩歌進行簡要分類。

1 成都草堂中醫藥詩歌分類

筆者將杜甫在成都期間所作中醫藥詩歌大致分為三大類別：疾病類、草藥類、養生類，見表1。

2 細葉帶浮毛，疏花披素艷——識藥

自從安史之亂以來，詩人難得有此閑情逸致，于是，他潛心觀察和研究中草藥的生長情況，將中草藥的形態描繪的格外生動，如“丁香體柔弱，亂結枝猶墊。細葉帶浮毛，疏花披素艷。”（《江頭五詠·丁香》）描述了丁香的體態：丁香的枝條交錯盤結，丁香花的花色淡素而雅潔。丁香乃常綠喬木，花蕾可提煉丁香油，用作香料，而干燥的花蕾則可入藥“治虛噦，小兒吐瀉，痘瘡胃虛灰白不發”又如“于身色有用，與道氣傷和。紅取風霜實，青看雨露柯。”（《江頭五詠·梔子》）梔子乃常綠灌木，除可用作染料外，梔子的果實也可入藥，據《本草綱目》記載，梔子治五內邪氣、胃中熱氣、然其性大寒，食之易傷氣，故詩人云：“與道氣傷和”。正是因為長期與中草藥打交道，杜甫逐漸積累了豐富的醫藥知識，對有些中草藥的生長特點和根莖形態更是有著充分的了解，因此才有“根居隙地怯成形。”的描述，意為：藥根植于空隙荒地怕長不成形。另外，杜甫對中草藥的功效也頗有研究，詩人游覽青城山時，曾云“掃除白發黃精在”（《丈人山》）黃精為藥用植物，具有補氣養陰，健脾，潤肺，益腎的功效，據說服食后可令白發轉黑，即詩中“掃除白發”之意。

3 近根開藥圃，接葉制茅亭——種藥

杜甫的茅屋是于公元760年初春落成，這一年杜甫向好友處陸續覓得桃樹、綿竹、榿木、松樹等種植于堂前屋后，以美化環境。杜甫在草堂不僅廣植花木，而且遍種草藥。詩人在一株樹齡二百年的楠樹旁設欄桿為界，開辟藥圃，種植草藥，《杜臆》評曰：“公常多病，所至必種藥”。“種藥扶衰病，吟詩解嘆嗟。”（《遠游》），中晚年時期的杜甫，已將詩歌和種藥放在了幾乎同等重要的位置。杜甫的好友嚴武曾說“腹中書籍幽時曬，肘后醫方靜處看。”（《寄題杜二錦江野亭》）由此可見杜甫不僅喜讀醫書，還常常栽培藥物。他所栽的藥物品種，主要是丁香、梔子和麗春。丁香和梔子的藥用功效前已敘及，不再贅述。麗春則取自《江頭五詠·麗春》：“百草競春華，麗春應最勝”。麗春為雙子葉植物藥，又名虞美人，罌粟科。主治痢疾，有清熱，燥濕和止痢的功效。杜甫常流連此地，醒酒解困“柟樹色冥冥，江邊一蓋青。近根開藥圃，接葉制茅亭。落景陰猶合，微風韻可聽。尋常絕醉困，臥此片時醒。”（《高柟》）與在長安不同的是，詩人種藥不僅僅只是為了維持生計，更多的是出于對中草藥的熱愛。杜甫耕作于藥園，親自施肥翻田，草藥在詩人的悉心打理之下，長勢喜人“藥條藥甲潤青青，色過棕亭入草亭。”（《絕句四首》其四）可見杜甫對自己辛勤栽種的草藥甚為滿意，當送別遠道而來的仰慕者時，詩人邀請賓客再訪藥圃“不嫌野外無供給，乘興還來看藥欄。”（《賓至》1。公元762年，杜甫因送嚴武出川離開草堂，后成都發生內亂，詩人為避戰亂羈留于梓州閬州一帶，直至公元764年，嚴武重鎮成都，“三年奔走空皮骨”的詩人才得以重返成都草堂，離開草堂的詩人時時刻刻都在擔心他苦心經營的藥圃會被崩塌的沙岸損毀“常苦沙崩損藥欄，也從江檻落風湍。”（《將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嚴鄭公五首》）連防護沙岸的水檻，也要一起落入急流中，可見杜甫打算返回草堂后便立即重新修補欄檻，這些詩句描述得十分瑣細，充分說明杜甫對草堂有著深厚的感情。

4 洗藥浣花溪，看題減藥囊——洗藥，貯藥

寓居成都草堂時，詩人應有采藥的經歷，不然不會出現“移船先主廟，洗藥浣花溪”（《西郊》）的詩句描述。至于詩人所洗之藥，是自家栽種還是野生采集，詩中并未提及。但本文之前曾敘及杜甫藥圃中栽種的中草藥品種主要是丁香、梔子和麗春，這些植物的入藥部分主要是花蕾果實，并非根莖葉，不能洗，若洗必爛，就此分析出杜甫所洗之藥必是野生藥材。杜甫將采集的草藥清洗干凈以后接下來的工序是制藥，最后是貯藥。經過精心炮制的草藥，詩人都會細心地在每種藥物上貼上標簽，以便日后所需“傍架齊書帙，看題減藥囊”（《西郊》）。

老詩人的藥草遠近聞名，受到人們的贊譽，詩人說道：“苗滿空山漸取譽”（《絕句四首》其四）此乃詩人的自謙之辭。寶應元年（762）初，擔任成都尹幕僚的魏侍御專程到浣花溪畔尋訪草堂，并購買杜甫的藥材“有客騎驄馬，江邊問草堂。遠尋留藥價，惜別倒文場。”（《魏十四侍御就弊廬相別》），由此可見，中藥草儼然成為杜甫與朋友之間交往的媒介。

筆者對杜甫成都時期所作中醫藥詩歌進行研究，旨在為研究杜甫提供一個新穎的視角，使人們能更全面，更深入的了解和認識杜甫在成都草堂的生活和思想變化。但由于個人才疏學淺，錯訛之處在所難免，如對同時代詩人所作醫藥詩歌的比較還不夠深入和全面；對中草藥在杜甫思想方面產生的影響闡釋的略顯單薄；對后世醫藥詩歌的影響和貢獻并未述及。上述種種，筆者還將再做研究。

參考文獻

[1]（明）李時珍.本草綱目[M].中國言實出版社，2012年版。

[2]許世榮.論杜甫成都詩和成都草堂[J].杜甫研究學刊，2011年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