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慧楓
曾經有人向作家慶山請教,女人怎樣才可以帶孩子過著世俗生活的同時,又能保持自我。她當時回答:不過是立定心意,在照顧孩子的同時,繼續擴展內心。如果在生養之后依舊保持自我空間,懂得獨處,有童稚潔凈的美感,會縫紉刺繡養花,會照顧家庭,善待親友,那么她會逐漸靠近完滿。
我長期保持著夜讀的習慣,哪怕是在疲憊的日子里也不會放棄。近日的枕邊書是《閑花帖》,喜歡這本書,是因為寧謐的湖藍封面與內里文字一樣的清素閑淡,卻頗有余味,想來作者心岱應該就是這樣的女子吧。
心岱昔日也曾是職業女性,多年前回歸家庭當全職主婦,每日的生活離不開到菜場買菜、做飯、料理家務、打掃衛生,但她總能在繁雜的家事中抽出閑暇,用于讀書和蒔花弄草。她筆下的花花草草,或是我們熟悉的,如薔薇、牽牛花、水仙;或是我們陌生的,如平地木、木香、文殊蘭;還有可賞可把玩的,如梧桐、菖蒲、佛手;更有可供飲食的,如莧菜、馬蘭頭、銀杏等。她用了10年的時光去采種、種植、觀察、記錄,因而寫作百余篇猶如植物筆記的心情短章,集結成冊。
我尤為詫異于她寫煙火生活,筆端卻毫無煙火氣息,有的只是平實、蘊藉,這當是得益于她長年的閱讀積累。她的讀書涉獵多與植物相關。她心念于花草,會走很遠的路去采集花籽,觀賞、拍攝花木,連買菜路上碰巧看見好看的花,都會多駐足一會兒。這種癡迷與執著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得令我心向往之。
有幾個女子能夠做到她這樣呢?坐公共汽車去很遠的地方淘書、看花,買到心儀的書或是令人驚艷的花草之后,再慢慢地逛回來,順道去菜市場提一把新鮮的菜蔬,把書和菜蔬拎在一起,心滿意足地漫步回家。能在自己的興趣里怡然自得,讀喜讀之書,寫愛寫之字,能把自己和家人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這樣詩意十足的女子,定然是內心篤定而強大的。
品讀《閑花帖》,識花品美之余心境竟也慢慢沉淀了下來。煙火世俗自有豐美,超脫人生亦不免寂寥,試著做一個簡靜和雅的女子吧,立定心意、懂得敬畏、堅守本真,游走其間找尋最覺妥適的平衡點。
(潘光賢摘自《南方都市報》2018年1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