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隨著大數據時代的到來,傳統著作權法“一對一”的授權許可模式與海量授權這一客觀事實之間不可避免地存在了斷層。尤其是在與互聯網緊密相關的數字音樂作品著作權許可領域。從娛樂法的視角出發,在比較分析我國現行著作權許可方式的基礎上得出結論:應當在數字音樂作品領域構建默示許可模式,以實現著作權人、傳播者、社會公眾之間的利益平衡。
關鍵詞:數字音樂作品 著作權默示許可 娛樂法 利益平衡
中圖分類號:D9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23-0083-02
數字音樂產業規模化的商業發展,為數字音樂作品著作權許可模式的研究創造了基礎。同時,數字音樂作品著作權許可模式也面臨技術發展帶來的挑戰。數字技術領域的革新,使得音樂作品的復制、傳播形式更加迅捷,此時傳統的著作權許可方式便具有滯后性。面對新技術的發展和海量數字音樂作品,采用更符合實際的許可方式解決這一困境是當前亟待研究的問題。
一、數字音樂作品著作權的許可
隨著我國數字技術領域的不斷發展,原有的作品許可方式受到較大的沖擊,尤其是對于屬于內容產業的音樂作品而言,作品許可方式陷入了“明希豪森困境”(Münchhausentrilemma)①。
1.獨家許可
著作權人通過與特定的一家音樂網絡服務商之間達成的作品使用許可協議,從而形成獨家許可。自2015年國家版權局發布《關于責令網絡音樂服務商停止未經授權傳播音樂作品的通知》以來,音樂網絡服務商的著作權意識得以提升,但各家音樂平臺激烈的獨家版權爭奪緊隨其后。盡管獨家許可本質上屬于意思自治范疇的私人行為,但音樂平臺提供的服務主要面向公共領域。長遠看來,數字音樂平臺在獨家版權方面的惡性競爭不利于形成音樂平臺和消費者雙贏的局面。
2.集中許可
所謂集中許可,是指著作權人將其作品授權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代其行使相關權利的許可方式。集中許可通過多對一映射的授權方式,將分散于不同時空的音樂人的作品權利集中于集體管理組織,由該組織進行統一管理。我國的音樂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在內部管理和外部維權、授權方面仍需進一步探索。面對此前在線音樂平臺侵權,相關組織難以作為的境況,集中許可模式的發展仍然道阻且長。
3.法定許可
在特定的情形下,對未經音樂著作權人許可有償使用其音樂作品的行為依法不認定為侵權的許可方式即為法定許可。法定許可基于法律的明確規定而產生,著作權人沒有保留和拒絕使用的余地[1]。法定許可在我國《著作權法》中有一個前提條件,如果作者聲明保留權利,便不可適用法定許可。這使得法定許可的實施具有一定的困難性,因此也有學者稱其為“準法定許可”。
由是,盡管我國音樂作品著作權許可模式從不同角度切入進行了規定,通過域外經驗借鑒實現了“量”上的突破,但在實踐中,很多問題隨之暴露,反映出著作權許可方式在“質”上的不足。
二、在數字音樂領域引入著作權默示許可模式的合理性
著作權默示許可,是指在著作權授權許可使用的過程中,被許可人并未獲得著作權人的明確許可,而是通過著作權人沉默或行為推定該許可成立的著作權許可方式[2]。默示許可(Implied license)具有如下特點。一是尊重著作權人的意志。這意味著使用人不需要事先進行磋商達成合意,通過“一對一”的方式即可取得許可使用,從根源上提高了許可使用的效率。二是著作權人以沉默或行為作出許可的意思表示。默示許可是由著作權人的沉默或行為作出的意思表示推定得出,使用人獲得許可授權無需明示授權。三是涵蓋范圍廣,傳播效率高。數字音樂作品著作權的默示許可針對的是不特定的社會群體,只要著作權人作出默示許可的意思表示,則任何人都可以不再與著作權人事先磋商使用此作品。這極大地降低了許可成本。
默示許可制度以建立在社會事實背景下的利益平衡原則為基礎。數字技術的進步使得著作權權不斷向縱深發展。既使得作品極易被復制傳播,又為著作權人加強對作品的保護提供了更多的技術支撐。甚至會出現著作權人利用數字技術限制使用人的合理使用,對作品進行“數字鎖定”。在此背景下便需要對著作權的保護和限制進行平衡。因此,界定一個適宜且合理的公共利益范圍,形成利益分配的有效平衡一直是著作權制度的核心問題[3]。此時默示許可制便成為了著作權制度變革的可能選項。
三、引入娛樂法視角的必要性
作為對蓬勃發展的娛樂產業的回應,娛樂法(Entertainment law)在美國誕生。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文化產業迎來較大的發展,電影、電視、音樂產業,呈現出井噴發展的態勢。娛樂法不是一個單獨的法律部門,而是根據娛樂行業的自身運作規律,以著作權為中心,以娛樂行業的現實法律為題為半徑,輻射后形成的行業性法律規范[4]。分析研究以兼顧效率與公平、自律與規制相結合為代表的娛樂法基本原則,或有利于默示許可制的實施。
娛樂產業作為一種商業,本質以營利為目的。但政府部門也應適當介入,兼顧效率與公平。推及數字音樂領域,其效率和公平原則體現在兩個角度。從內部看,效率與公平側重于著作權人、使用者、傳播者之間;從外部看,效率與公平體現在不同音樂平臺之間應達成何種協議,足以使數字音樂消費者不用在各種數字音樂平臺疲于奔命。
自律與規制結合是娛樂法的基本原則,始終貫穿于娛樂業發展的全過程。在數字音樂領域,著作權人、傳播者需要通過共同遵守行業慣例、標準以自律。行業性自律組織也應發揮其職能以維護音樂著作權人權益。一旦各方主體的行為越過了著作權法的合理邊界,強制規定仍然不可或缺。
四、結語
正如《孟子·離婁》所云:“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足以自行”。任何一種制度的實施都需要相應的配套設施予以保障。在數字技術高度發達,信息傳播速度迅捷的今天,數字音樂領域作品海量授權的事實已經無法避免,著作權許可方式必須對這一現實作出合理回應。著作權默示許可制本身的獨特性使得其能夠與目前許可方式相互補,彌補傳統“一對一”授權許可方式的不足。同時,結合利用娛樂法效率與公平兼顧、自律與規制相結合的原則,對數字音樂作品著作權默示許可制的實施可以起到指引作用。
注釋:
①在《明希豪森男爵的奇遇》中有一則故事講到:他有一次行游時不幸掉進一個泥潭,四周旁無所依,于是其用力抓住自己的頭發把自己從泥潭中拉了出來。參見舒國瀅:《走出“明希豪森困境”》(代譯序),載 [ 德 ] 羅伯特·阿列克西:《法律論證理論》,舒國瀅譯,中國法制出版社 2002 年版,第 1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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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景辰
[作者簡介]張萌珈,蘭州大學法學院,本科,研究方向:知識產權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