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艾葉米果

◎ 文 | 龍娟 編輯 | 王芳麗

春風一吹，清明將至時節，萬安江邊田埂上便長出一片片青白翻飛的艾草，在我記憶中，最能代表春天的食物就是清明節帶著艾草苦香的米果了。

最早清明只是一個節氣，還沒附帶著那么多寄托寓意，只是象征著春天的到來，天地間風清氣明。隨著寒食節、上巳節的出現，古人對于祭祀祖先、踏青郊游等活動越來越重視，清明節融合了多個節日的含義，底蘊越來越厚重。

贛江滋潤著萬安兩岸土地，豐腴的土壤蘊含著無限生機，當春意漫過微醺的江面湖泊，岸沿田埂，小路邊山腳下，野草野花野菜野果子數不勝數，艾葉也是長了一茬又一茬。到了清明期間，萬安人民也要去祭祀先祖，踏青郊游，而采取艾葉制作艾葉米果，則是每年必不可少的隆重活動了。

每年二三月份，年味還沒散透，母親就開始給姨媽、舅媽以及好姐妹們打電話，最后總能找到幾個陪她一起去摘艾草。臨出發再抓上我和弟弟給她打下手，這一年一度的踏青摘艾活動才算進展得順利。

萬安人民勤勞智慧，在制作米果時不僅會用艾草，各式各樣的野菜也能做出綠油油味道不一的米果，但別的野菜似乎缺少艾草清香微苦的特質，少了一縷從春秋戰國穿越而來的味道，終究“不得民心”，所以即使適合做米果的野菜有一大把，在清明前后艾草繁茂的季節，大家還是都紛紛以采摘艾草為主。

從贛江邊田埂上摘回來的艾草，得趁新鮮用石灰水熗制24 小時，再用大鐵鍋裝上泉水熬制，去其苦澀，然后撈出漂洗，搗出漿汁，準備上好的糯米粉，將青色的艾葉汁混入其中揉搓成團，最后按各人的口味團上餡料。包上鮮筍咸臘肉餡，春天里的鮮味全在這個小小艾葉米果里了，咬上一口，外面是軟糯的艾草糯米團，清新得像是一陣春風吹到齒間，里面鮮筍的脆嫩和咸臘肉的咸香讓人口舌生津，不自主間就已經兩個米果下肚了；也可以包上紅糖芝麻枸杞核桃餡，這就是甜口的米果，營養豐富的餡料加上艾草算是一道有藥用價值的點心，可以驅寒活血，清香甜糯中捎帶一點艾草獨特的回甘；最質樸簡單的就是不包任何餡料，直接搓成小團子放進屜籠里蒸熟，當它帶著熱氣從屜籠里面端出來，綠瑩瑩的綿實的樣子，咬一口，就把整個春天吃進去了，最樸實純粹的味道往往能迸發出最強大的力量與情懷，萬安人民對家鄉的牽掛大部分都融在艾米果的香味當中了。

艾葉米果 攝影 /圖蟲創意

清朝美食家袁枚的《隨園食單》中記載道：“搗青草為汁，和粉作團，色如碧玉。”說的大概就是類似米果的食物了。這類在清明時節制作的點心在南方很常見，大多與祭祀祖先神明有關，名字和制作方法不盡相同，味道和意義卻很相似，有的地方叫青團、春團、清明果，仿佛只要有艾葉的地方，就一定能覓到它的身影。

萬安多丘陵，又有贛江流經，到了春季艾草在田野里一茬一茬地長，行之望之處處皆是，凡是有土壤的地方，都能長出蓬蓬的一堆，于是艾草米果也就占據了萬安人民春天的舌尖。早餐必是要來兩個艾葉米果的，捂在手里熱乎乎的，料峭的春寒也不怕；晚上養生也可以吃兩個艾葉團子，既可以清腸胃也能填肚子；出去郊游踏青那艾葉米果是絕對少不了的，春天美景化作手中美食，那是再應景不過了。

萬安的小吃極多，但是這艾草做成的米果卻是最淳樸實在的，取材源于自然，方式又歡樂有趣，對故人的追悼、對一年新生活的希冀都包在這小小的米果里面。如今多數城市不能再原始地體驗從采摘到嘴邊的樂趣，這小小一團的青綠色米果就濃縮了許多萬安人的鄉愁。縱使淘寶無所不能，但母親帶著歡欣從田野里面折回來的艾草做成的艾葉米果，帶著騰騰的熱氣端上桌子，這是在外游子無法買到的家的味道和故土的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