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美育思想及其當代價值*

韓曉芳

(首都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北京 100089)

蔡元培(1868.1.11-1940.3.5)是中國近現代史上著名的大學問家和大教育家，也是中國近現代美育思想的開拓者、倡導者和實踐者。民國政府教育總長上任伊始，他就著手教育改革，制定教育方針——“五育并舉”，即軍國民教育、實利主義教育、公民道德教育、世界觀教育、美感教育。他十分重視美育思想，提出了以美育代宗教的理念，并主張從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教育三方面實施美育教育等獨到的見解和思想。近日，習近平總書記給中央美術學院老教授回信強調：做好美育工作弘揚中華美育精神，讓祖國青年一代身心都健康成長。由此可見，美育是時代之需、育人之需。美育關乎中華民族精神的發揚光大，關乎國家民族的美好未來，關乎青年一代的全面發展。在新時代新形勢下，挖掘和借鑒蔡元培美育思想的合理成分，對推動我國教育事業的發展和培養肩負民族復興的時代新人具有重要而深遠的意義。

一、蔡元培美育思想的內涵與特性

眾所周知，美育思想是蔡元培教育思想的特色內容，也是他格外重視的教育思想。他的美育思想是在汲取了前輩們美育思想的優秀成果和深受他們美育思想的啟發的基礎上，并與當時社會發展的需要緊密結合逐漸形成的。所以，蔡元培的美育思想意蘊深刻、內涵豐富、意義深遠。

(一)蔡元培美育思想的內涵

蔡元培美育思想是在他所處的中國近現代的時代背景下孕育而誕生的。他的美育思想既植根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肥沃土壤，又積極借鑒和汲取西方傳統文化(主要指康德美學思想和二元論哲學)的合理成分，并把兩者有機地融合和進一步地轉換，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中西方文化碰撞、交融的產物。具體而言，蔡元培筆下的美育思想內涵是： “人人都有感情，而并非都有偉大而高尚的行為，這由于感情推動力的薄弱。要轉弱而為強，轉薄而為厚，有待于陶養。陶養的工具，為美的對象，陶養的作用，叫做美育。”[1]為了更深刻地理解蔡元培美育思想，可以從以下三個層面入手。

第一個層面，從理論與實踐的辯證關系來理解。具體而言，就是從感情與行動的辯證關系來闡述?！叭巳硕加懈星?，而并非都有偉大而高尚的行為，這由于感情推動力的薄弱?！背浞终f明了美育作為一種行為，需要感情作為動力從而才能實現這樣的行為的一個過程，這只是產生美育的一個前提基礎。而真正要發揮美育的價值功能，也就是說，美育作為偉大而高尚的行為，是需要強大的感情推動力和積極健康的感情因子，兩者缺一不可。因為有感情，并不代表就有偉大而高尚的行為，這是因為感情推動力薄弱，說明美育的行為與感情的動力是密切相關、不可分割的有機體。

第二個層面，從量變與質變的辯證關系來理解。具體而言，就是從感情推動力弱到強、薄到厚的相互轉化來闡述。感情推動力“要轉弱而為強，轉薄而為厚，有待于陶養?！币簿褪钦f感情推動力作用的發揮需要一個由弱轉為強、由薄轉為厚的積累的過程，當然，只有等到感情推動力積累到能夠爆發出新的更強的能量，足以促進感情孕育出偉大而高尚的行為的時候，這便是感情陶養的最美成果。

第三個層面，從主體與客體的辯證關系來理解。具體而言，就是從美的主體、美的對象、美的效果之間的相互關系來闡述?！疤震B的工具，為美的對象，陶養的作用，叫做美育。”只有主體人、客體物都具備美的因素，這才是產生美育的基礎條件。所以，陶養是產生美育的最佳途徑，美育是陶養作用的顯著表征。為此，主體人強大而又積極健康的感情推動力作用到美妙而又真實的客體對象之上，加上主體人陶養的高尚情操，美育“潤物細無聲”的作用將會滲透在主體內部，美育的能量將會散發在與之相關的事物中。

總而言之，美育者，應用美學之理論于教育，以陶養感情為目的者也。凡與人同樂、舍己為群之德，屬于此類，賴美育之助者也。所以美育者，與智育相輔而行，以圖德育之完成者也?？梢?，美育者只有具備智育和德育的品質才能實現美育的功能和價值。換言之，美育中寓于智育和德育的思想因子，同樣，智育和德育也寓于美育的思想因素。

(二)蔡元培美育思想的特性

蔡元培認為美育有兩種特性，一是普遍性，二是超脫性。他說：“美感是普遍性，可以破人我彼此的偏見；美感是超越性，可以破生死利害的顧忌。”[2]

換言之，一瓢之水，一人飲樂，他人就沒得分潤；容足之地，一人占了，他人就沒得并立；這種物質上不相入的成例，是助長人我的區別、自私自利的計較的。而觀美的對象與之大有不同，名山大川，人人得而游覽；夕陽明月，人人得而賞玩；公園雕塑，人人得而暢觀。這是美育普遍性的具體表現。自然萬物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和價值，比如，植物的花是為果實做準備，但也有專門為人們觀賞；動物的皮毛有御寒保暖之功能，但也有裝飾之用途；人類可以提高自身的涵養過上優雅的生活，但在國家和民族危難之際，依然涌現出具有大無畏的愛國情懷的英雄。這充分體現了美超越乎利用的超脫性，即置一身之利害于度外。美育既有普遍性以打破人我的成見，又有超脫性以透出利害的關系。這種是完全不由知識的計較，而由于感情的陶養，是源于美育，而非智育。詩意地棲息具有普遍性，只有我們的精神境界超越世俗，審美心態超越庸俗，每個人都能到達充滿詩情畫意的精神家園。人與動物的區別也就在于人具有精神上的超越性?！懊栏兄摱毡?，則專己性之良藥也?！盵3]

故而，美育能夠提高人們的生活境界和精神追求，鼓勵人們用審美的心態去觀照勞苦的生活，勞苦也會沾染幸福的汗水。善于發現美的眼睛、對生命持敬畏之心、追求人生永恒的意義和價值，這才是我們人生追求的至高境界和終極目標。

二、蔡元培美育思想的基本內容

蔡元培美育思想的深刻意蘊決定了他的美育思想基本內容的豐富性和深刻性，可以概括為以下主要幾個方面：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理念、美育實施的具體方法、美育營造的育人環境等。

(一)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理念

“以美育代宗教學說”是蔡元培美育思想的核心內容，它揭示了宗教與美育的共性，即以感情為基礎作用于人們的精神世界，以追求最高精神境界為最終目的。蔡元培在《以美育代宗教說》一文中主張用美育代替宣揚封建倫理的孔教和散布精神鴉片的基督教，使人在知識、意志、情感三方面得到全面的發展，與之相對應的真、善、美實現高度的統一。他認為美育應用美學之理論于教育，以陶養感情為目的，之所以提出這樣的思想和學說，源于宗教的弊端：其一，宗教里的美育素材有限制和美育本質的無限制，決定了美育被宗教所束縛使其失去自由無法形成獨立地位。其二，宗教的天生保守性限制了美育的普及和發展，在一定程度上與現實社會的發展格格不入，它還是以原有的條條框框的準則來看待發展變化的世界。所以，對現實問題發揮不了指導作用，從根本上也解決不了現實問題。其三，宗教的宗旨不是陶養人類的感情而是抑制人類的感情，阻礙人類追求個性、自由和幸福。而美育恰恰革除了宗教的這些弊端，并吸取了宗教中積極的成分，所倡導的思想與現實社會發展趨勢和人類的全面發展具有高度的一致性，符合人類社會發展的規律和個體身心發展的規律，有利于陶養人們的精神世界和涵養人們的高尚心靈。美育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將隨著社會主義事業和人類的發展而日益完善，這也是美育與宗教根本不同之所在。

(二)關于美育實施的具體方法

蔡元培的美育實施方法主要包括家庭教育、學校教育、社會教育，三者相輔相成。實施美育，蔡元培強調要以母親保胎里的萌芽生命為起始階段。他認為家庭不可能具有完美教育。為此，他提出要從胎教院和育嬰院著手。第一階段，胎兒的美育。主要對胎教院的自身設計和周邊環境提出了要求，目的就是讓孕婦在一個健康優雅的環境下生活，以確保胎兒的健康成長。第二階段，嬰兒的美育。胎兒出生后，就要移入公共育嬰院。因母親工作的原因決定了她只能照顧嬰兒一年，剩余兩年由專職保姆來照顧。育嬰院的建筑和周圍環境跟胎教院的大致相似。第三階段，幼稚園的美育。兒童滿三歲，應接受幼稚園的教育。幼稚園是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的橋梁。兒童這時要學習諸如舞蹈、唱歌、手工等美育的專課，學習說話要講究音調之美，學習計算要講究排列之美，避免傳統普通教育的枯燥與乏味。第四階段，學校的美育。小學階段，兒童學習音樂、圖畫、運動、文學等美育課程。中學階段，他們的心理變化決定了對美育課程也有了更高的要求，比如，在選取文字、作品和著作較之前更傾向自己的審美。美育的范圍很廣，滲透在學校所有的課程中。大學階段，由普通教育轉變到專門教育，也就是說有關美育的學科成為專業化。大學生可以選擇美育更強的專業，比如，建筑、雕刻、圖畫、表演、文學等。但這并不是否認其他學科沒有美育的因素，反而各個學科和社會活動都普遍蘊含著美育。第五階段，社會的美育。大學生畢業要走向社會，社會美育不可缺少。從專設機關到地方的美化，對美育的實施和普及進行全覆蓋。

(三)關于美育營造的育人環境

蔡元培十分重視美育營造的育人環境。就其個體成長的五個階段而言，針對不同的成長階段要設置不同的自然環境和人文環境。比如：胎兒的美育。要求胎教院要設在風景佳勝的地方，空氣清新，令人心曠神怡；建筑的形式要勻稱和玲瓏，呈現出美感，感受建筑之美的韻味；四面有庭院和廣場，可以散步和賞景，提升精神面貌；園中雜蒔花木，使四時均有雅麗之花葉，可以賞心悅目；……還有應用與陳列的器具以及陳列的雕刻和圖畫等都應該選取優等品和擺放在最佳位置。總之，要營造一個十分溫馨、和諧、優雅的環境，讓孕婦在美好的環境里保持愉悅的心情，這對胎兒的健康成長大有裨益。例如，嬰兒的美育。陳列的雕刻和圖畫應以裸體兒童種種姿勢為主，根據嬰兒的成長規律，裸體嬰兒的圖片可以相應地更換。成人的語言和動作要加以規范成為兒童的榜樣。另外，音樂、衣飾等要內含美的元素。再如，社會的美育。社會美育不但不可缺少，而且要全方位布置美育設施。美術館，搜羅各種美術品，分類陳列；歷史博物館，所收藏大半應是美術品，呈現美術進化的痕跡；音樂會，可設一定的會場，定期演奏具有美感的作品；道路要寬平，空隙處種花、置噴泉等；名勝的布置，保障交通便利，保護名勝原貌；古跡的保存，以不改動它為原則，可合理修繕保留原狀；等等。[4]整個社會環境無不被美育的氣息所籠罩，人們時時刻刻都會受到美育氣息的熏陶和感染。

三、蔡元培美育思想的當代價值

蔡元培所處的時代環境與當今社會的新時代雖有很大差別，但他的美育思想所蘊含的合理觀點和理念對今天我國教育的改革、美育學科的發展、時代新人的培養和人生價值的追尋依然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價值。

(一)有助于推動教育改革與發展

蔡元培提出的“五育并舉”的教育方針，是他重視教育改革的真實寫照。他將畢生的大部分心血和精力都投入到了教育改革事業中，尤其是他把美育列入教育方針的行列，推動著我國教育改革事業的發展。自此之后，美育成為我國教育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并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視。重視美育，并不是忽略，更不是否定其他方面的教育，只是美育的價值和功能沒有引起多數教育者的重視，使之成為教育領域的一大缺憾。重提美育或者強調美育除了引起教育者的重視外，還有美育自身價值的獨特性是其他方面教育無可替代的。

在我國教育改革的歷史長河中，因重視美育使得教育體系和教育事業獲得了長足的發展。第十八屆世界美學大會的主題是“美學的多樣性”。時任教育部部長袁貴仁在致辭中指出：在21世紀的今天，我們要大力培養富有創新精神和原創能力的人才，各級各類學校一定要重視美育，大力推進科學、技術與人文、藝術的結合。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深化文化體制改革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為美育的發展指明了方向、提供了契機。在十八屆三中全會上，習近平在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方面，特別提出了“改進美育教學，提高學生審美和人文素養”的時代要求。2015年國務院辦公廳頒布《關于全面加強和改進學校美育工作的意見》，對學校美育工作進行了詳細的部署，有利于培養造就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合格建設者和可靠接班人。2018年8月30日習近平給中央美術學院老教授回信強調：做好美育工作弘揚中華美育精神，讓祖國青年一代身心都健康成長。

總而言之，蔡元培美育思想有助于推動我國教育事業的發展。我們舉辦的大型會議和出臺的相關文件充分體現了美育在我國教育領域的地位和作用。而美育的功能和價值的實現需要在教育者與受教育者之間的雙向互動實踐中才能完成。為此，教育改革和美育教育要想取得顯著成效，教育工作者必須認真學習領會相關文件和講話內容的美育核心思想，深刻認識美育的重要性和價值功能，以發展的全面的眼光對待每一位學生，重視學生的個性發展，提升學生的精神境界，在教學和工作中自覺地實施美育。

(二)為美育學科發展注入新的元素

美育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是由社會的需要和它自身的獨特性共同決定的。社會對美育的呼喚是要滿足社會發展的需要，這是由外界的社會發展規律決定的。從內部美育學科的發展來看，美育自身的獨特性完全可以支撐它成為一門獨特學科。一門學科從成立伊始到不斷完善需要一個漫長而曲折的過程。美育學科的發展始于西方，是由德國哲學家和美學家鮑姆嘉通首次提出的，而后經過康德、黑格爾、車爾尼雪夫斯基等人的努力，使其逐步走向完善。

中國美育學科的發展始于古代，中國先秦時期的“樂教”“禮樂之教”，孔子主張將禮、樂、射、御、書、數六藝列為教育內容，荀子提出“美善相樂”的思想，無不蘊含著美育的因素。蔡元培在“禮”和“樂”有機結合的基礎上創造性地提出了德智體美的教育方式和五育并舉的教育方針。蔡元培筆下的“五育并舉”是一個內在有機的統一體。其中，軍國民教育即為體育，實利主義教育即為智育，公民道德教育即為德育，世界觀教育即為終極目標，美感教育即為情感橋梁，它們各司其職、相互滲透、缺一不可。所以，美育不能獨立存在，也不能脫離其他教育而發揮其價值和作用。反而，美感教育是聯系隸屬于政治的德智體美和超軼乎政治的世界觀教育之津梁，只有美育能使人超利害、忘人我、躋世界于大同。故而，“惟有美術的修養，能使人忘了小己，超然于生死利害之外，若人能有此陶冶，尤論何等境遇，均不失其當為而為，不當為而不為之氣概?！盵5]這體現了蔡元培美育思想的獨特之處和最高境界。

蔡元培同時強調：“有禮則不可無樂。禮者，以人定之法，節制其身心，消極者也。樂者，以自然之美，化感其性靈，積極者也?！瓱o樂之禮，又涉于枯寂而無趣?！盵6]由此可見，美育的獨特性恰恰也是它的優越性，是無可替代而又不可缺少的教育資源和教育模式。蔡元培一生對美育給予高度重視，是因為美育具有“寓教于樂”的特點，這為我國美育學科的發展注入了新的元素?？傊?，蔡元培美育思想是對中國傳統美育文化的延續與再創造，為我國美育學科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并在某種程度上推動了我國現代藝術性教育事業的發展，這無疑是蔡元培在現代美育學科領域的一大貢獻。

(三)為培養時代新人提供新的思路

蔡元培美育思想對塑造和培養青年大學生的全面人格發揮著重要作用，但僅僅美育的單一作用是不夠的，還需要融入智育、體育、德育的內容和思想。這正是蔡元培美育思想的獨特之處：美育寓于智育、體育、德育之中，智育、體育、德育寓于美育中，它們之間相互滲透、相互作用。美育并不是純粹的，多少內含著智育、體育、德育的因素，只不過是以美育為主導或者說美育含有的美感成分較多而已。

美育是完全人格培養的重要途徑，培養完全人格也是美育的最終目的?！芭囵B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是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重要新命題，基于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奮斗目標和宏偉目標，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需要精英人才。而“我國教育最重要的，就是適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不同社會發展階段的需要，解決好培養什么樣的人、怎樣培養人的根本問題?！盵7]美育恰恰是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提出“育新人”這一使命任務不可或缺的關鍵環節。正如習總書記強調的“做好美育工作，要堅持立德樹人，扎根時代生活，遵循美育特點，弘揚中華美育精神，讓祖國青年一代身心都健康成長。”[8]在習近平總書記給中央美術學院老教授回信中，我們深切感受到老一代藝術家和藝術教育家對美育工作的高度重視，以及表達他們對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堅定決心，和通過進一步加強美育，培養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的信心。

總之，蔡元培美育思想對培養青年大學生的完全人格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通過實施美育，塑造大學生的美好心靈，提高大學生的道德情操，培養大學生的創新精神，提升大學生的精神境界，以及培養青年大學生的審美感受力、想象力、判斷力、理解力和美的創造力，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注入時代新人的強大力量。

(四)為追求人生價值提供最佳路徑

從生活實際出發，蔡元培美育思想可以為人們的生活增添活力和樂趣。當人們在工作和學習感到單調和疲憊時，通過美育(讀文學、聽音樂、參觀美術館等方式來陶養感情)可以緩解人們的精神壓力，與此同時，更為生活增添一種藝術勇敢活潑的精神，這源于美育的藝術性產生的活力，使人享受生命的趣味。馬克思主義哲學質量互變原理告訴我們只有達到量的積累才能產生質的飛躍，黨的十九大報告也明確指出，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這充分表明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為人們追求精神生活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證明人民對美育和藝術強烈的渴求心理，折射出整個中華民族追求高尚精神生活的精神境界。車爾尼雪夫斯基認為，藝術教育的作用是：拋棄一切庸俗的壞東西，理解一切善和美的魅力，熱愛一切崇高的事物。在現實生活中，我們要善于發現美的事物，自覺地汲取美的精髓，將美的實質內化于心，發出心底的虔誠，自覺踐行美育，提高道德修養和高尚品質，特別是在國家和民族需要的時候能夠挺身而出，以國家和集體的利益為重，這便是美育的最高境界。正如蔡元培所說的“美感的普遍性，可以破人我彼此的偏見；美感是超越性，可以破生死利害的顧忌”，無不源于美育情感的驅使和情感的陶養。

從追求人生的終極價值出發，蔡元培認為美育是實施世界觀教育的重要手段，是現象世界通往實體世界的津梁。現象世界與實體世界是一個世界的兩個方面，不能把兩者分割開來或對立起來談美育的價值?，F象世界屬于物質范疇領域，從物質利益出發，表現為純粹的功利性和物質化的人生態度，而實體世界則屬于精神范疇領域，從精神超越出發，表現為自然而然的自由狀態和不排斥功利而又超越功利的審美態度。歷史唯物主義告訴我們，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社會意識反作用于社會存在?，F象世界是實體世界基礎和前提，實體世界是現象世界的升華和飛躍，而美育是由現象世界通往實體世界的唯一津梁。蔡元培美育思想的價值在于讓人們的情感從物質的世俗世界中解放出來，通過美學、藝術的無形熏陶和潛移默化，進入高尚境界；通過提高人們的審美感受力，使人們能夠通過辨析理解思想的真諦，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通過美育最高理想——人全面發展的引領，使人的知、意、情和真、善、美從差異處升華，最終統一，實現高尚境界。[9]

蔡元培美育思想曾在教育事業上發揮過積極的作用，但他的美育作用并沒有發揮徹底，美育價值也沒有完全實現，根源在于蔡元培美育的思想存在著難以實現的因素和內容。那就是蔡元培沒有處理好“五育并舉”之間的程度問題，也就是適度問題。上文客觀陳述和肯定了蔡元培美育思想的獨特之處在于“五育并舉”方針相互作用、相互貫通，是一個有機的統一體，但他對美育的重視遠遠超越對德育的重視，他把理智與情感機械地分割開來，過分地夸大了美育對德育的作用，具有片面性，其實美育與德育是同等重要的，對于健全青年大學生人格是缺一不可、互相補充、相輔相成的。“以美育代宗教”思想在當時發揮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最終以失敗而告終，也是源于他夸大了美育的作用。他之所以夸大美育，是因為他的目的是想通過超越性的審美熏陶，抵制“卑劣的誘惑”，以成為忘利而行義的高尚的人，關鍵時刻能為民族、國家而獻身，這是具有積極意義的。當然，我們應該正確地看待美育的價值，既不能夸大，也不能抹殺，而是要根據現實社會發展的要求，正確地實施美育，讓它的功能發揮得恰到好處。

總而言之，蔡元培的美育思想雖然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帶有烏托邦的色彩，遙不可及，但它蘊含的積極思想精髓對我國教育事業的發展和時代新人的培養仍然具有重要借鑒作用?？v觀蔡元培一生，他十分重視通過美育培養大學人才，認為人才是國家興旺之本、民族興盛之源?？v觀社會歷史發展的經驗總結，就時間維度而言，實現蔡元培的美育思想決非一朝一夕之功，而需要久久為功，更需要當代社會一代又一代青年人的持之以恒。就空間維度而言，實現蔡元培的美育思想需要學校教育、社會教育、家庭教育多管齊下，形成教育合力，營造濃厚的美育自然和人文環境，潛移默化地感染和啟發人。就時代維度而言，實現蔡元培的美育思想需要結合當下新時代教育事業發展趨勢和新時代需要“培養什么樣的人”為出發點和落腳點，處理好美育與其他方面教育的適度關系，使德智體美之間形成和諧的音符，這樣才能彈奏出新時代教育事業的美妙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