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硝煙之下，RCEP能否成為突破口？

□ 文 /本刊記者 林涵

泰國北部清萊。安帕拉是一名泰國北部清萊割膠工，每天天沒亮就起床工作近10個小時，但一天只能賺到230泰銖左右。這個數目比她幾年前的工資少了一半，而且還低于泰國目前最低工資水平。

中國南方城市，南寧。2019年1月，正是接近年關的時候，每年這個時候，每家企業都會花費一定的財力舉辦“年會”，既是對過去一年取得成績的總結表彰，也是新一年的展望。不過今年的年會，頌博所在的上市公司將年會規模、費用縮減了一半以上。

經濟的寒冬，仿佛已經到來。無論是泰國北部的清萊割膠工人，還是中國的許多企業員工，都已經感到了全球經濟不穩定性帶來的顯性影響。而這些，與中美貿易沖突不無關系。

影響無處不在，沒有誰成為贏家

2018年7月6日，中美貿易沖突升級。但其實在這之前，暗流早已涌動，單邊主義、保護主義的抬頭，加劇了全球經濟發展的不確定性。中美貿易沖突的爆發是一個集中點。在緊接著的8月、9月，中美貿易摩擦不斷升溫，雙方接連兩次互加關稅砝碼。在外界看來，這場貿易沖突讓人擔憂，但似乎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這場貿易戰沖突的影響正在不斷擴散。與中國及美國經貿往來密切的亞洲，情況更突出。

終于在12月初，中美兩國領導人會晤，按下了貿易沖突的暫停鍵，定下了90天的談判緩沖期。世界各國期待著中美兩國在這90天里能夠談出一個最好的結果。畢竟，世界第一大和第二大經濟體之間燃起的貿易硝煙，讓各國都不可能獨善其身。

在中美貿易摩擦之下，泰國橡膠業的情況不容樂觀。據《聯合早報》報道，泰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橡膠生產國和世界第一大橡膠出口國，中國則是泰國橡膠的最大進口國，所進口橡膠是泰國總生產量一半以上。該報道稱，隨著中美貿易沖突的加劇，中國的橡膠需求量大幅度減少，這導致泰國橡膠供給嚴重過剩，膠價暴跌，令泰國割膠工人的生計深受打擊。

泰國一些割膠工人被迫放棄橡膠種植園工作，到工廠謀生，在泰國北部清萊割膠的工人安帕拉就是其中之一。

中美貿易沖突的持續加劇，東盟的經濟利益受“連帶傷害”。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所長鄭永年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中國作為世界制造業中心，許多零部件都是在東盟各國、日本等亞洲國家生產，然后運到中國進行組裝后再出口美國及其他國家。“由此可見，中美貿易戰在影響這個世界貿易體系的同時，尤其還會影響到中國—東盟之間已經形成的貿易體系。”

這樣的影響，在整個2018年持續進行著。世界報業辛迪加網站12月14日發表澳大利亞前總理、美國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所長陸克文的文章稱，整個2018年，中美關系中越來越不可預測的新態勢撼動了亞洲大片地區。

據日經中文網報道，東南亞對中國經濟的依存一直在加深。此前討論在東南亞收購保險公司的香港企業的高層表示，“在貿易戰的走向明朗之前將暫停”，在2018年1～10月，以東盟國家的企業為對象的收購案同比減少了一半。該報道稱，中國與亞洲無法割離。敲打中國，最終也會反彈到美國身上。如果連亞洲都受傷，美國也難以獨善其身。美國上市企業在亞洲的銷售額占比在2017年達到12%，長期維持上升趨勢，亞洲正在成為拉動美國企業整體業績的地區，“亞洲的逆風就是美國的逆風”。

股市即市場風向標。中美兩國股市在貿易戰之后發生的變化，耐人尋味。

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余淼杰表示，持續大半年的中美貿易摩擦為轉型期的中國經濟增加了諸多不確定性。在美國啟動對華制裁關稅第1輪的7月以后，美國股價走高，中國股價下跌的趨勢明顯。頌博所在的上市公司股價也在下跌之列，該公司高管透露，今年公司股票下跌至有史以來最低谷，市值蒸發了將近1/3。他表示，在這樣的經濟形勢下，其他企業的情況也大同小異，大多選擇了暫停投資、削減費用，節約開支等措施。

但是在貿易摩擦升級之后，美國股市走高的情況未能保持多久。2018年10月以后，美國股市開始表現低迷，道瓊斯30種工業股平均指數相比10月創出的歷史最高點下跌了近10%。據財新網報道，在2018年12月，道瓊斯指數和標普指數均已下挫14%以上，創大蕭條時期1931年以來最大跌幅。日經中文網的報道則稱，股市向中美貿易戰的發動者特朗普發出了強烈警告：“長此以往，中美將兩敗俱傷”。

貿易困局之下，“高筑墻”不如“廣積糧”

在美國的官方敘事里，特朗普政府對華貿易戰是為了保護美國“國家安全”和解決“知識產權”問題。而各國有識之士則一針見血地指出，中國的迅速崛起，挑戰了美國第一的地位。據《環球時報》報道，2018年11月19日，美國前副國務卿、基辛格智庫事務所副主席羅伯特·霍馬茨（Robert D.Hormats）指出，中國現在在高新技術領域競爭力越來越強，能與美國企業一爭高下，中美在高新技術領域面臨著“誰是世界第一”大國的問題，這種情況以前美國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局面讓美國人震驚。

中國的崛起，或許是美國不愿看到的事實，但是日經中文網報道指出，美國有必要接受中國與眾多國家密不可分的現實，改變孤立中國的戰略。如果不這樣的話，不僅將對美國經濟構成打擊，還將導致依賴中國增長的國家遠離美國，世界將變得更加不穩定。

受到這場貿易沖突負面影響的國家不會坐以待斃，都在未雨綢繆，在負面影響繼續擴大之前，尋求新的發展途徑。

這一點上，亞洲國家顯得更加迅速和果斷。

不遺余力推進RCEP談判成為東盟國家的共識和行動。RCEP是由東盟發起，邀請中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印度共同參與的一項區域自貿協定，涵蓋全球一半人口、1/3的貿易額和1/5的外國直接投資。

01 / 紐約證券交易所

02 / 10月10日，紐約股市三大股指大幅下跌

03 / 隨著中美貿易戰開打，中國的橡膠需求量大幅度減少，這導致泰國橡膠供給嚴重過剩，膠價暴跌，令泰國割膠工人的生計深受打擊

據美聯社報道，早在2018年4月舉行的第32屆東盟峰會上，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坦言，許多國家國內政治氣候轉向反對自由貿易，這使東南亞國家經濟面臨壓力。為了抵抗特朗普的保護主義，李顯龍建議東盟盡快完成RCEP的談判。

在近一年時間里，RCEP的談判進展比過去5年都迅速，正在以看得見的速度駛入快車道。《觀察者網》 評論說，近年來，中國一直積極參與推進RCEP，希望進一步推進本區域的經濟一體化程度，促進本地區穩定和繁榮，并密切東盟與中國的關系。

據日本媒體報道，目前RCEP正在積極談判中，且接近完成。日本經濟產業大臣透露出來的消息說，目前各國爭議的論點正在快速縮小集中，將大幅取消關稅品種比例，各國貿易自由化率將沖上90%。2018年11月13日，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新加坡講座”和“通商中國”發表的演講也提到，2018年RCEP談判已取得實質性進展。中方將采取互利、靈活的態度同各方繼續推進談判。希望各方共同努力，爭取在2019年結束談判，達成全面、現代、高水平、互利的協定。

當TPP被特朗普一紙總統令否定之后，RCEP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自由貿易協定，它更是在全球保護主義、單邊主義漸起的陰云下，對中美貿易沖突最好的回擊。余淼杰認為，中國正在進一步推進RCEP談判進程，堅定維護自由貿易。這意味著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合作會繼續擴大，特別是與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擴大經貿往來。

《環球時報》發表的評論則表示，RCEP的推進，是中國“廣積糧”的政策行為，面對美國的“高筑墻”，中國最佳的應對方法不是和美國硬碰硬地互相加關稅，而是找朋友，簽署更多貿易協定，廣泛囤積“貿易糧食”。

如今看來，那些積極尋求發展的國家似乎正在形成某種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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