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寺墨情

蘭風(fēng)

一書生名叫張秀，寄讀在山中一個無名小寺內(nèi)。張秀生得骨骼清奇，眉目清秀，身長七尺，沒有其他書生那種孱弱，倒有幾絲修道者的仙風(fēng)道骨。雖然是粗布著衣，卻道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因家中日夜從事買賣，難以清靜，于是便尋此幽靜之地。

小寺之中，林深樹幽，香煙彌漫，生靈繁多，一看就知是修道的好去處。張秀住在后寺，平時喜歡在院里石桌上做功課。石桌旁邊有芭蕉一叢，稈如象腿，葉如扁舟，重重疊疊，郁郁蔥蔥。

張秀每天讀書、吃飯、睡覺，偶爾有住持和一兩個小和尚過來閑談，日子很是清閑。不過這幾天張秀發(fā)現(xiàn)，每天清晨去石桌時，墨盤里已經(jīng)磨好滿滿的一盤墨汁。起初他以為是住持吩咐小和尚過來磨的，可到后來就越發(fā)奇怪，不僅墨有人事先磨好，院子里每天清晨也被打掃得干干凈凈。自己每天也是早起，卻還是沒能發(fā)現(xiàn)是誰幫助自己。

一天，張秀終于忍不住去問住持。老住持聽后，微笑著說：“那是施主的緣分到了啊。”張秀一臉茫然，忙問道：“什么緣分？”住持答道：“今晚三更時候，你躲在院里井后，到時候就知道是誰給你磨的墨了。”張秀還想追問，可老住持笑而不語，拂袖去大堂主持晨課了。

這天夜晚，張秀按照住持說的，晚上早早地躲在井后。寺院的夜晚格外地安靜，張秀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不會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時間慢慢過去，夜色漸深，正當(dāng)他打盹兒的時候。忽然看見一處亮光從芭蕉林小路飄來。“難道是鬼火嗎？”張秀一驚，正當(dāng)要跑，又看到燈光后有一人影，不錯，是一女子。女子翩翩走來石桌旁邊，在燈光的照映下，張秀見她一頭黑發(fā)及腰，高綰鳳髻，芙蓉面，杏核眼。行動時似風(fēng)扶柳，閑靜處似花照水。身著素凈，不染塵俗，仿佛一位人間仙子。

此時的張秀心里可犯了嘀咕：“大晚上的怎會有如此漂亮的女子到這山上。難道是傳說中的妖精？那妖精又為什么要照顧我？”張秀邊想，手不自主地扶在井上，一下子碰到木轱轆，把水桶碰掉在井里?！皳渫ā币宦?！張秀與女子同時驚慌失措。女子說了一句：“誰！”隨后眼光看向張秀這邊來。張秀嚇得撒腿就想跑，奈何腿又不聽使喚，心里咒罵著老住持：“老和尚居然和妖精串通一氣，真是害死我啦！”

女子看張秀這樣，連忙擺手說道：“公子莫怕！我是山下李家之女，因陪母親上香還愿，要在寺里多留幾日。聽聞公子才華滿腹，早就想來見識一下公子文采，可是小女怕魯莽打擾到你，這幾天都在晚上幫你磨墨掃地，不敢來見公子。”張秀聽完這番解釋，又看女子嬌羞的模樣，絲毫沒有要害自己的征兆，總算是放下了提著的心?？粗@女子一言一行如此優(yōu)雅，也不像山精鬼怪，便和姑娘解釋了事情的起因，幾句交談后因天色太晚，便相約天明后交談。

此后，女子每天必來與張秀相約，除了吟詩作對，還為他縫補(bǔ)衣物，做飯掃地，百般照顧不在話下。之前張秀在山中本就寂寞，這一來二去，便心生愛意，女子也對張秀的才華羨慕不已，兩人好比山中仙眷。張秀還打算著告訴家中長輩，去女子家里提親。

一日，張秀下山購買筆墨。突然一道士拉住他：“公子這些天可還享受，只當(dāng)心哪天心被挖了去嘞?！睆埿慵泵?xì)問。道士說：“那陪你的女子，乃蛇妖所變。妖性本惡，當(dāng)心著哩。”張秀看是個邋遢老道，沒有搭理他，只繼續(xù)走著。老道急忙又補(bǔ)充道：“芭蕉林旁現(xiàn)蛇妖，石桌磨墨害書生?！睆埿闼查g打個激靈，他與女子的事情只有老和尚知道啊。他疑惑地回頭看向老道。道士說：“不用急，你回去，待她來時，就說肚子疼，裝作快要死的樣子，那妖物定會拿她的精元來醫(yī)治你，那時趁機(jī)一口吞下精元，它便不能活矣?！睆埿慊帕松?，跑回寺院?；氐阶√幒?，他反復(fù)思考，雖是非常喜歡這女子，但仔細(xì)一想，他們相遇的經(jīng)歷實(shí)在太過奇怪，不如先試一下，如果到時候女子沒有拿出精元，那就當(dāng)開了個玩笑，以后也就沒有疑慮了。

這日夜晚，張秀果如道士所言，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女子說去叫醫(yī)，張秀支支吾吾道：“恐怕等不到醫(yī)生來了?！彼髅婺开b獰的樣子，女子心急如焚，眼淚不停地涌出。突然，女子盤腿而坐，不一會兒，從口中取出一顆珠子拿給張秀，說：“含著它，一會兒就好了。”張秀急忙奪過來吞下。女子見狀趕忙阻攔，卻是不及。張秀恢復(fù)了往常樣子，氣憤地說：“原來你真是妖精！幸虧有道長提醒我，不然就被你害了！”

原來這女子真是山中的妖精。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女子淚流滿面，此時已癱軟在地。慢慢說道：“我原本是劉邦當(dāng)年所斬的白蛇，被殺后陰魂不散，在這山中潛心修煉。一日被條蜥蜴咬傷，是你前世將我救下，并放生于此芭蕉林。因此地有仙靈之氣，法力日長。那蜥蜴一直懷恨在心，但又功力不及于我，便時時在暗中加害于我，想此主意定是他所出吧。只憐我一心想報恩，沒想到……罷了！只望你明晨將我埋于此處?！贝藭r張秀又悔又恨，呆坐在地上，回想起往日和女子的浪漫溫馨日子……

第二天清晨，只見門外有死蛇一條，長約數(shù)米，張秀猜想這必定是那女子，他據(jù)女子遺愿，用一堆土掩埋了她。此時，住持踏步而來，嘆道：“可憐她在山中修煉了數(shù)百年……你吞下了這蛇精的精元，以后就隨我在這里修行吧?！?/p>

張秀自從有了白蛇精元后便有了很多法力，飛檐走壁，穿墻騰云不在話下。不知又過了多少年，他離開了寺廟，到山下結(jié)廬收徒，成了活神仙，遠(yuǎn)近聞名。

他教徒弟盜銀之術(shù)，讓徒弟閉上眼睛往前走，數(shù)到十，然后伸手一抓，便把富人家金銀偷回。拿回的金銀除了用來接濟(jì)窮人外，就是收購白蛇來喂養(yǎng)。這個愛好讓徒弟們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