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艾
杭州女孩徐琳有三個人生理想,不坐朝九晚五的班;考入名校進修;環(huán)游世界。然而,現(xiàn)實中的徐琳年近三十,丟在人海中寂寂無聞。她能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理想,還是只是個玩笑呢?

愛情美滿
2013年12月,雙廊白族農(nóng)民畫社社長趙定龍應邀到浙江省杭州市舉辦畫展。展覽由《新西湖》雜志共同承辦,編輯徐琳負責接洽。當天,徐琳提前到達會場。角落一個穿T恤正掛畫的年輕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徐琳走過去詢問:“我能幫你做點什么?”年輕人說:“幫我貼標簽吧。”兩人悶頭干了一中午。
下午展覽如期舉行,直到那個年輕人上臺致辭時,徐琳才知道,他就是畫社社長趙定龍,1990年出生的云南男孩。展覽過后,趙定龍留在杭州收展,徐琳負責他的餐飲住宿。有趣的是,無論吃飯住宿,趙定龍都搶著買單,一次都沒讓徐琳做主。
有次晚餐,徐琳卡了魚刺,晚上十點趕到醫(yī)院取刺。繳費時,趙定龍一把搶過賬單,把醫(yī)藥費給結了。
兩人熟稔后,趙定龍去看望徐琳,發(fā)現(xiàn)她過得很“慘”。原來,徐琳除了是雜志編輯,還要兼職“賣雞”。小小出租屋,她蹲在地上打包、發(fā)貨。趙定龍看不過去:“你嬌嬌弱弱的,干嗎過得這么慘兮兮?”徐琳仰頭一笑,她理想是讀名校,不坐班,環(huán)游世界。至于怎么混到這么慘,說來話長。
徐琳1988年出生于杭州市臨安區(qū)云嶺山,2010年6月畢業(yè)于湖北工程學院新聞系,后考入杭州郵政擔任編輯工作。工作后,同事經(jīng)常托她從老家云嶺山帶土特產(chǎn)。每次她從老家回來,行李就會被“洗劫”一空。
有次,徐琳在參加一項環(huán)保專題會議時,得知中國是使用抗生素最多的國家,其中養(yǎng)殖業(yè)占60%以上。她當即做了個荒誕的決定:開荒山養(yǎng)雞,采取原生態(tài)的放養(yǎng)方式,不打針不吃藥,給身邊的親朋好友供貨。這個決定遭親友一致反對,但徐琳說干就干,她請假一周,回到臨安老家的大山開山養(yǎng)雞。在她的軟磨硬泡下,爸爸幫她建了一座“簡陋”的農(nóng)場。隨后,購買第一批小雞崽放養(yǎng)。
彼時,徐琳工作日需要上班,高密度的采編寫,壓得她喘不過氣。可她每周五雷打不動回云嶺山,鉆樹林撿雞蛋、開貨車拉雞食,每天休息不到5小時。剛開始,在徐琳這里買雞的客群以熟人為主,尤其家里有嬰兒、兒童、老人的家庭。這也間接解釋趙定龍來徐琳家做客,她卻蹲在地上發(fā)貨的原因。但徐琳戲稱:“這是在為自己的‘沖動買單。”
交談中,徐琳得知趙定龍是自由藝術家沈見華先生的徒弟,家住云南省大理市雙廊,出身書香門第,是家中獨子,家族在雙廊鎮(zhèn)上經(jīng)營著一家民宿。
在杭州短短幾十天,兩人互生好感。有次,畫家沈見華打趣道:“你們好好發(fā)展。”但徐琳自從開始了自己的副業(yè),根本無心顧及男女情事。

美麗的小姐姐徐琳
當晚,趙定龍回到酒店后,逐條翻遍了徐琳的朋友圈。他看到這樣一段話:我們每個人都有時差,但沒有快慢之分。有的人22歲結婚,25歲離婚;有的人25歲找到工作,28歲成了副總經(jīng)理;有的人28歲第一次出國,有的人35歲定居國外;有的人40歲依舊單身,有的人50歲才碰到真愛;有的人60去世,有的人90歲還在環(huán)游世界;有的人,12歲就碰到這一輩子非他不嫁的人。每個人心里,都有一間時間規(guī)劃局,這是你的時區(qū),不是東八區(qū)時間,你沒有遲到,也沒有早退,你有你的步履,別人有別人的行程,他沒有走在你前面,你也沒有走在別人前面。命運給的禮物和災難,一點不會少,你該走的彎路,一米也不會少。你不必急,一切都會準時發(fā)生。你來人間一趟,不是刷任務,你該好好享受陽光、雨露和你的愛。
他知道,這個女孩有自己的節(jié)奏。
次日兩人見面,趙定龍出謀劃策:“你可以擴大自己的顧客群體,一個人何時是個頭?”
徐琳聯(lián)想到自己當記者時跑過農(nóng)副產(chǎn)品,擔任過一家綠色蔬菜公司品牌咨詢。知道這家公司擔心激素雞只敢賣蔬菜,便主動提出綁定銷售。沒想到老板當即拍板同意,當下預定了一個月的土雞量。
當月,展覽結束,趙定龍回到云南,繼續(xù)畫畫。但他每天多了一件事,那就是給徐琳點贊,他發(fā)現(xiàn)這個徐琳文筆不錯,便鼓勵她:“我覺得你可以將你每日所見所聞記錄下來,比如菜譜、游記。”徐琳照做了,不久便又吸引了一大波顧客。有買家主動將徐琳拉到自己的小區(qū)群。為方便銷售,她為顧客專門建了個群,名為“好雞友”,群里除了定期賣雞,還有一些土菜售賣。不到半年,徐琳的好雞友發(fā)展到近千人,還接了不少跨省訂單。
徐琳的事業(yè)走上了正軌,她又開始另一番折騰。2014年,徐琳工作之余,考上了中國人民大學廣告學專業(yè)研究生,每周她都會去北京上課。
2014年冬,全國大面積暴發(fā)禽流感。杭州城沒有人買雞吃。已經(jīng)成年的雞賣不出去,每天都要吃掉幾百斤糧食,流感持續(xù)半年,就意味著虧損幾十萬,親戚朋友紛紛來勸她放棄。
難過時,徐琳只能跟趙定龍訴苦:“這回估計撐不下去了。”趙定龍安慰她:“要不然你來我們這邊養(yǎng)雞。我們這邊的家禽都吃藥材,根本不會得禽流感。”趙定龍的話一下子點醒了徐琳,她給雞吃大蒜,煎魚腥草、枇杷葉等防治感冒的中草藥,這個野路子竟然助她的農(nóng)場躲過一劫。
2014年底,徐琳在杭州西溪租了一套別墅,趙定龍擱置畫筆,過來幫忙裝修。兩人相處間,互相認定彼此。有次,清潔工坐地起價,徐琳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雙方陷入僵局。趙定龍問清緣由后,默默付了錢。徐琳不解,趙定龍說道:“人家只是一個清潔工,你應該豁達大氣。”裝修時,兩人吃住在工地上。有次好友仙兒送了一袋胡柚來,給徐琳降火清塵。包工師傅吃了一個說:“真好吃哎,可不可以再拿個?”趙定龍把一蛇皮袋的胡柚全給扛包工頭車上去了。
2015年春節(jié),趙定龍邀請徐琳去雙廊過年,并參加白族農(nóng)民畫社的新春展。趙定龍帶她體驗了當?shù)氐哪晡叮€在洱海邊合影留念。彼時,大理剛開通直飛杭州的航班。返回杭州那天,趙定龍送徐琳在機場面館吃麻辣餌絲,他突然對她說:“我要娶你,我陪你去環(huán)球旅行。”徐琳知道橫亙在兩人面前的條條框框太多。兩人在自己的故鄉(xiāng),都有非常忙碌的事業(yè)。徐琳經(jīng)營農(nóng)場后,忙得四腳朝天;趙定龍是雙廊白族農(nóng)民畫社的社長,有畫社事務要打理,要籌辦全國畫展,自己也要創(chuàng)作。兩人見面機會少得可憐,只能在夜深人靜通過視頻互訴衷腸。
家人也反對了: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怎么談戀愛。他比你小,是畫家又是異地戀,不靠譜。
這邊,趙定龍已經(jīng)為了愛沖鋒陷陣了。趙定龍家是云南土著,家族里有很多做食材藥材經(jīng)營的親戚。他聯(lián)系好各種土特產(chǎn)品賣家,等心上人來挑選。原來,徐琳的山雞銷售渠道穩(wěn)定后,開始增加土特產(chǎn)業(yè)務,兩人常常會開車去各地尋找好食材。有次,兩人去探訪食材,突然山體塌方,生死邊緣,徐琳發(fā)現(xiàn)趙定龍正緊緊握著她的手。事后,她嚎啕大哭:“你完全可以找個普通女孩子。”趙定龍一把將徐琳拉到懷里:“這輩子我認定你了。”
2015年4月,杭州西溪別墅,兩人一起畫畫一起練字,趙定龍給徐琳批改。兩人交往以后,徐琳家里曾一度不能理解,畢竟云南太遠,兩人的生活環(huán)境、教育經(jīng)歷、脾氣習性太不一樣,且兩人差距太大。有天夜里,母女倆一同睡,媽媽問徐琳,你喜歡趙定龍什么,為什么一定要是他。徐琳想了想回答:“說不上哪里好,也說不上哪里不好。”或許,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吧。
2016年4月,兩人看了一部嚴肅的電影,他們探討生死。趙定龍問徐琳:“如果孩子兩三歲,我過世了,你怎么辦?”徐琳說:“那我好好養(yǎng)大孩子,如果遇到一個真心待我和孩子也能一起侍奉父母的男人,我就讓他入贅,入你家的贅。”之后,徐琳同樣問題反問趙定龍。趙定龍說:“我?guī)Т蠛⒆樱K身不娶。”徐琳大驚:“那是不是你希望我也不再嫁?”趙定龍抱抱她說:“不是,我要你嫁!女人要有好男人愛護。”徐琳心想:“這輩子值得了!”有了愛情助力,徐琳的干勁更足了!徐琳回到老家臨安開山養(yǎng)雞,推土開路、砍樹建房,大半年時間她吃住在山上,跟工人同步。她創(chuàng)辦的品牌山雞剛剛起步,短短幾個月位居微店榜首。2016年10月24日,兩人在趙定龍的家鄉(xiāng),大理雙廊完婚。

徐琳在趙定龍的家鄉(xiāng)完婚
婚后,徐琳隨丈夫回到大理小住。
在云南的日子,徐琳一身白族人打扮,成了名副其實的白族兒媳。她還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將雙廊鎮(zhèn)的農(nóng)產(chǎn)品通過電商推廣到外地。夫妻倆的約會方式也很獨特,他們會去各地找食材,趙定龍拍攝繪畫素材,徐琳就尋找當?shù)氐拿朗常瑤Щ睾贾蒌N售。
2017年初,西藏朝圣主題的電影《岡仁波齊》在全國上映,引起極大反響。張楊導演和趙定龍是好友,他在大理拍攝電影《火山》(暫定名),趙定龍是男主角之一,徐琳本色出演了他媳婦。
2017年4月12生日那一天,徐琳發(fā)了一條朋友圈:桃夭深淺處,繁花似錦年,寫給三十歲的自己,不畏風雨,遙望星辰。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這一年果然風雨交加。
2017年7月,徐琳一心一意推廣自己的山雞品牌,但所在的杭州西湖房價飆升,短短時間房租翻了一倍。而此時,徐琳所住的房子已經(jīng)不能滿足她的供貨需求。整個夏天,徐琳都在外面看房子。最后在余杭區(qū)看中了一套老房子,舉全家之力買了房子,買完房只剩不到五萬塊流動資金。
2017年8月,全國對環(huán)保要求嚴格,基地農(nóng)場被責令拆除,這對農(nóng)場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趙定龍駕車載著徐琳四處尋找新的山頭,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徐琳面黃肌瘦,滿臉的瘡,面無完膚。趙定龍不停給她做功課:“你還有我呢。”徐琳趴在趙定龍的肩頭痛哭一場。
這次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前面幾年賺的錢虧光了。但也因為這次事件,徐琳把原先走農(nóng)貿(mào)市場做活禽經(jīng)銷改為做冷鮮禽私家宅配,徐琳再次起早摸黑苦干。那段時間,徐琳因過度操勞,累病了,連著掛了幾天點滴。趙定龍看著日漸消瘦的愛人,他說道:“別把自己逼得這么狠,還有我呢。”好在,徐琳最后在家人和鄉(xiāng)親們的幫助下,尋到了隔壁鄉(xiāng)的一處山坳。確定選址后,就開始著手建設。上山?jīng)]有路,趙定龍一行人披荊斬棘挖出一條路;山上沒有電,他們就翻山越嶺接上一路電;山上沒有水,他們就挖渠掘井,涌出一注山泉水。這次事件之后,徐琳在經(jīng)營上也調(diào)整了策略,在產(chǎn)品線上進行了擴充,增加了水果、時令特產(chǎn)、手工美食等品類。不久,微店又走上正軌,沖上四冠(微店根據(jù)店鋪好評度賦予皇冠證明)店家。
2018年4月,徐琳生日,她驚喜地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在她看來,30歲只是一個女人的開始,人生還有很多可能等著她和她的云南夫婿。
2018年12月,杭州鬧市地鐵里推出《高手在微店》的巨幅宣傳海報,徐琳位居海報中央。在眾多“好雞友”眼里,人狠話少路子野的琳姐,丟掉江南女孩琴棋書畫詩酒花茶的特性,快馬揚鞭“作”出自己的別樣人生。如今,徐琳正期待著新生命的到來,她的環(huán)球旅行計劃里多了一個新成員。
編輯/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