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社交賬號的繼承問題探究

潘曉彤

一、網絡社交賬號繼承糾紛引發的思考

2011年11月，遼寧省沈陽市的徐先生因車禍去世，其妻子王女士想保留徐先生生前在騰訊公司所注冊的QQ號，因為這個QQ號上保存了大量的夫妻二人從戀愛到結婚期間的信件、照片。因不知道丈夫QQ號的密碼，王女士遂向騰訊客服尋求幫助，但騰訊客服人員給出的回答是：用戶當初注冊QQ號時，騰訊官方與用戶簽訂的網絡協議中約定，騰訊號碼所有權歸騰訊公司所有，用戶只是擁有對QQ號碼的使用權。如果被發現用戶長時間不使用該賬號將被收回，這是互聯網行業的慣例。用戶不能將QQ號碼作為個人財產處置，不屬于法律上遺產繼承的范疇。后來，騰訊公司作出了一定的妥協，將QQ號中關于徐先生與王女士的照片、信件交還給了王女士，但未交還 QQ號。另一則案例則是美國最著名的數字遺產案，一名美軍士兵的家人希望得到陣亡兒子的電子信箱密碼，而雅虎公司以隱私權等為由一直拒不提供。法院最后判決家人勝訴。但考慮到郵箱的非財產性，法院并未直接告知密碼，而只是變通地想了一個辦法，讓雅虎公司把該士兵的郵件拷貝在一張光碟上交給其家人。

近年來隨著互聯網技術對于生活的滲透越來越廣，關于網絡虛擬財產權利義務的各種糾紛也不斷涌現，與網絡虛擬財產有關的各種問題也引發了廣泛討論。隨著2017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 （以下簡稱《民法總則》） 將網絡虛擬財產納入民法調整和保護的范圍后，關于網絡虛擬財產的討論更是到達了一個頂峰。以上兩則案例都涉及到一個重要問題，即網絡社交賬號能否繼承的問題，而要解決網絡社交賬號的繼承問題，首先需要解決的就是怎樣界定網絡社交賬號在民法上的性質。目前大多數學者把網絡社交賬號與賬號中包含的虛擬物和信息都當作虛擬財產對待。但關于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問題，多年來一直沒有一個明確的結論，學界對于網絡虛擬財產的定義和法律屬性也存在很大爭議。網絡虛擬財產的定義有廣義和狹義之分，法律屬性有“物權說”、“債權說”、“新型財產權說”等。筆者認為，網絡虛擬財產所涉及的種類繁多且都有自己不同的特性，針對目前我國還沒有對虛擬財產有一個確定的定性的現實狀態，我們可以單獨對當前存在的具有代表性的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進行定性，然后采用類比的科學方法適用其他虛擬財產。在我國對虛擬財產的立法不明確的現在，這種方法對于解決司法實踐中虛擬財產糾紛問題不失為一個好的途徑。本文筆者僅針對網絡社交賬號進行討論，探討關于網絡社交賬號的屬性及繼承問題。

二、網絡社交賬號的法律屬性分析

1.網絡社交賬號不同于網絡虛擬財產

《民法總則》雖然對網絡虛擬財產作出了規定，但僅僅是對其保護的原則性規定，并沒有說明網絡虛擬財產的含義，也回避了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問題。對于網絡虛擬財產的概念，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虛擬財產，指一切存在于特定網絡虛擬空間內的專屬性的虛擬財產，包括ID，免費與收費的郵箱，虛擬貨幣，虛擬裝備等等；二是狹義的網絡虛擬財產，特指具備現實交易價值的網絡虛擬財產，只包括那些網絡玩家通過支付費用取得、并具有在離線交易市場內通過交易獲取現實利益的可能性的虛擬品，其典型表現為網絡游戲中的虛擬裝備、游戲金幣及游戲角色ID等。①從概念來看，網絡社交賬號屬于廣義的網絡虛擬財產，但其卻并不完全具備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特征。

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特征主要表現為：第一，有價值性。網絡虛擬財產是有價值的，它能夠滿足民事主體以虛擬人物角色在網絡虛擬空間的發展，同時民事主體獲得這些財產也需要耗費一定的勞動。網絡虛擬財產能夠為網絡用戶提供使用功能和交換價值，具有財產屬性，此外其還能滿足人們通過參與和享受游戲樂趣以獲取精神愉悅的需要。第二，客觀非物質性。網絡虛擬財產是看不見、摸不到的，具有虛擬性，即客觀非物質性。第三，可交易性。“在我國相關法律未對其（網絡虛擬財產）交易予以明確禁止的情況下，法院應對玩家與玩家之間出于自愿所進行交易行為的合法性予以確認。”②第四，時空的有限性。網絡虛擬財產只存在于網絡服務正常運營階段，如果網絡游戲一旦停止運營，相應的虛擬財產也會隨之消失；虛擬財產的價值體現在特定的虛擬架構世界環境中，即運營商利用其服務器構建的虛擬環境。③

網絡社交賬號與網絡虛擬財產密不可分，但網絡社交賬號和賬號里的虛擬幣以及用戶發布的內容等不能等同。首先，從邊沁的功利主義出發，結合洛克的勞動財產權說，用戶通過個人勞動在網絡虛擬空間中創造網絡虛擬財產的價值并將之劃歸私有，而又不損害他人通過此種方式取得網絡虛擬財產的權利④，使得網絡虛擬財產具有價值性。而網絡社交賬號往往都是用戶注冊時自動生成的，用戶對于賬號的獲得并沒有付出個人勞動，網絡社交賬號也僅僅是一個賬號，在用戶沒有使用它發布信息或者進行一些其他使賬號增值的行為時，網絡社交賬號并沒有價值性。其次，從可交易性的角度出發，筆者認為網絡社交賬號并不具有可交易性。網絡社交賬號從本質上說只是網絡運營商開發的系統中的一小部分，所有權屬于網絡運營商，用戶對于其賬戶里的信息等擁有所有權，但對于賬號本身擁有的只是使用權。實際上，基本上所有的網絡賬號運營商都在服務條款中明確規定禁止將賬號贈予、轉讓、售賣等，比如騰訊公司提供的《騰訊QQ用戶服務條款》中就規定：“騰訊QQ帳號使用權僅屬于初始申請注冊人，禁止贈與、借用、租用、轉讓或售賣。”網絡社交賬號不是虛擬財產，而是虛擬財產取得的基礎和前提，是打開虛擬世界大門的鑰匙。

2.網絡社交賬號法律屬性之債權憑證

網絡社交賬號的性質雖然不同于網絡虛擬財產，但二者之間又有著密切關系，因而關于網絡虛擬財產法律屬性的學說對于網絡社交賬號的屬性研究也是有借鑒意義的。目前我國學者關于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

物權說認為，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是物，即虛擬物，是互聯網時代的物的特殊形式。他們認為物的范圍早已不限制在有形、有體的范圍內，只要具有法律上的排他支配可能性或者管理的可能性都可以認定為物。⑤

債權說認為，網絡虛擬財產權利人在行使權利時必須得到網絡運營商的技術配合，受到服務器狀態的限制。即網絡虛擬財產權利人不管是基于自己的網絡游戲勞動獲取的網絡虛擬財產，還是基于網絡運營商或者其他網絡用戶之間的網絡虛擬財產買賣合同而獲取的網絡虛擬財產，其在行使相關網絡虛擬財產的權利時，都必須通過與網絡服務合同和軟件授權使用合同的配合，方能實現。網絡虛擬財產的行使方式上的特殊性，使得其無法擺脫債權的類型歸屬，不能上升為支配權的物權。⑥對于網絡虛擬財產法律屬性的認識還有很多觀點，比如劉惠榮的新型財產權說⑦、李國強的無形財產說⑧、房秋實的知識產權說⑨以及梅夏英等人認為的虛擬財產應作為數據操作權限的新型法益的觀點。⑩

就網絡虛擬財產權法律性質的學說爭議，債權說和物權說是主流觀點，比較有說服力。但就網絡社交賬號來說，采用物權說是不恰當的。就物權的直接支配性特點來說，物權的直接支配性是指“只需物權人依照自己的意思行使物權，無需他人意思或行為的介入或者輔助”。而網絡社交賬號從登陸時就要得到網絡運營商的技術支持，受到服務器狀態的限制，同時，用戶在網絡社交賬號上發布的內容也時刻受到網絡運營商的監督，一旦被發現有危害其他用戶或互聯網的行為，網絡運營商可以直接采取刪除內容、中斷服務甚至收回賬號的手段，這也與物權的排他效力相去甚遠。

我國《民法總則》第118條規定：“債權是因合同、侵權行為、無因管理、不當得利以及法律的其他規定，權利人請求特定義務人為或者不為一定行為的權利。”首先，從網絡社交賬號的用戶和網絡服務運營商之間的關系來看，當用戶申請注冊網絡運營商提供的軟件平臺的賬號時起，網絡運營商與用戶之間就已經建立起了一定的服務合同關系，網絡用戶是債權人，網絡運營商是債務人，二者之間成立債權債務關系。但該合同的成立并不以金錢給付為必要條件，實際上，現在大多數的網絡社交賬號的注冊都是免費的，網絡運營商通過這種免費注冊的營銷策略，吸引更多的用戶和點擊率，進而通過植入廣告、提供其他一些收費項目營利等等。其次，用戶登錄網絡社交賬號時必須得到網絡運營商的技術配合，受到服務器狀態的限制，其在行使相關網絡虛擬財產權利時必須通過與網絡服務合同和軟件授權使用合同的配合方能實現，這種在行使方式上的特殊性使得其無法脫離債權的類型歸屬，不能上升為支配性的物權?。

此外，根據債的法律屬性來看：第一，債具有相對性，債權人只能請求特定債務人負給付義務，也只有特定的債務人才對債權人負給付的義務。第二，債的內容為給付。在債的關系中，債權和債務都指向一個共同的對象，即債務人的特定行為，債權人有權請求債務人為或不為一定行為，債務人則有義務為或不為此一定行為，以滿足債權人的利益。從用戶注冊成為網絡社交用戶起，用戶與網絡運營商之間就形成了典型的債權債務關系。網絡運營商按照雙方簽訂的協議提供一定的網絡服務供用戶使用，網絡社交賬號也正是基于這個服務合同產生的，它的作用就是表明用戶與網絡運營商之間的合同關系，是證明用戶身份的一種債權憑證，它從屬于用戶與網絡服務提供商之間的服務合同。用戶在使用網絡賬號時，需要特定的網絡服務商給予積極配合。用戶登錄特定的服務器就相當于請求網絡服務商為特定的行為，網絡服務商在通過驗證之后提供給用戶相關的服務。這樣一種向特定義務人發出請求再到特定義務人為某種行為的過程，很明顯體現的是一種債權債務關系。?網絡賬號就是用戶對網絡運營商享有債權的身份憑證，在用戶需使用QQ等應用軟件時，輸入一特定數字及預先設定的密碼，待QQ軟件驗證身份成功后，即可登陸QQ等軟件平臺，使用相關功能。而淘寶阿里旺旺賬號登錄時，待輸入賬號密碼后，顯示“驗證成功，正在顯示身份信息”字樣。?當網絡用戶下線時，用戶有權請求網絡服務運營商妥善保管自己賬號里的虛擬信息，一旦用戶賬號里的虛擬信息等由于網絡運營商的失誤遭受破壞，運營商基于合同的訂立對網絡用戶負有安全保障義務，那么用戶就可以要求運營商承擔違約責任。因此，網絡社交賬號本質上是請求權，是用戶的債權憑證，是網絡運營商賦予用戶的一種操作權限。

三、網絡社交賬號的繼承性分析

網絡社交賬號是網絡用戶的債權憑證，是網絡用戶與網絡運營商簽訂的網絡服務合同的一部分，本文開頭的兩例網絡社交賬號繼承糾紛案中，騰訊公司和雅虎公司都拒絕提供給死者家屬賬號密碼，而是通過提供賬號里的信息的方式來替代，騰訊公司以賬號所有權歸公司為由，而雅虎公司以保護隱私權為由。筆者認為，探討網絡社交賬號的繼承問題，首先需要解決的是網絡用戶與網絡運營商之間的合同效力如何。

1.從合同法的角度分析

在民法上，普遍認為，引起債的關系消滅的法律事實主要有：清償、提存、抵銷、免除、混同。在合同之債中，合同解除也是合同權利義務消滅的重要情形。有觀點認為，網絡用戶和網絡服務運營商簽訂的網絡賬號使用許可協議中，規定“用戶只擁有使用賬號的權利，不能任意處置網絡服務賬號，不得對賬號進行轉讓、贈與或者繼承”的條款是格式條款，限制了用戶的主要權利且沒有采取合理的方式提請注意，應屬無效。?筆者認為，基于網絡用戶和網絡運營商之間的服務合同，當用戶死亡時，合同即終止。合同終止的原因不是當事人死亡，而是用戶死亡時合同即履行完畢，雙方之間的債權債務關系是因清償完畢而消滅。債的相對性要求運營商一個網絡賬號只能服務于特定的網絡用戶，在用戶在世時，運營商有義務一直向用戶提供服務，當用戶去世時，運營商對此用戶提供服務的義務也終止了。此外，若是網絡社交賬號可以繼承，那么，即使這個賬號很少甚至永久都沒有人再用的話，運營商也不能凍結、刪除此賬號，也不能收回供用戶使用的被動存儲區，這樣就會造成資源的極大浪費。

但是，網絡賬號不能被繼承并不代表賬號里存儲的關于用戶的信息不能被繼承。網絡社交賬號不同于賬號里的虛擬信息，筆者認為，雖然網絡社交賬號是用戶的債權憑證，用戶擁有的是使用權而不是所有權，但存儲在賬號里的虛擬信息卻具有物權性質，尤其是一些用戶的獨特性創作，更可以看作是用戶的知識產權。對于賬號里的虛擬信息，用戶擁有所有權，可以任意支配，當然也可以繼承。因此，當用戶死亡時，家屬雖然不能獲得網絡賬號的使用權，卻有權要求網絡運營商提供賬號里的信息。但這又一個涉及到一個問題：即網絡社交用戶的隱私權問題。

2.從隱私權的角度分析

2014年8月，美國特拉華州眾議院通過了《數字訪問與數字賬號委托訪問法》并生效，它是全美第一部較為完善、全面的關于“數字遺產”的新法律。該法律準許在自然人死亡或喪失行為能力后，家庭成員、遺囑執行人以及繼承人有權全權控制被繼承人個人的數字賬戶或社交媒體賬戶。這些數字遺產包括被繼承人的郵箱、Facebook和Twitter賬號等。但這部法律在受到贊揚和擁護的同時，也被指責與公民的隱私保護相沖突。美國國家隱私和安全聯盟負責人吉姆·哈爾伯特就表示，特拉華州的新法律準許遺產執行人以及繼承人可以繼承家庭成員或者其他相關人包含高度隱私通訊內容的賬戶，這嚴重忽略了對隱私權的保護，是對隱私權的蔑視。而谷歌公司也表示，用戶擁有選擇在其死亡后由何人登錄其谷歌賬戶的權利，而這項新法律“忽略”了用戶本身的選擇權。

首先，網絡社交賬號不同于游戲賬號和網店登錄賬號，網絡社交賬號里的內容具有很強的人身屬性，里面可能包含了很多用戶不愿讓他人知道的隱私，所以在繼承網絡社交賬號里的虛擬信息時，要尊重網絡用戶的意愿。為尊重去世的網絡用戶的隱私權，在繼承人申請繼承網絡社交賬號里的信息時，其應受到繼承其他財產時不必受到的限制。筆者認為，可以通過網絡用戶與網絡運營商之間對其特定的虛擬財產簽定保密協議，且明確表示，即使在其死亡后，也不愿被第三人包括繼承人獲知或獲取其特定虛擬財產的這種方式來保護其隱私權。當網絡用戶注冊該網絡賬號時即可簽訂此協議，但允許網絡用戶隨時更改其意愿。網絡運營商向繼承人提供證據證明被繼承人生前曾確有此意愿后，其有權拒絕將虛擬財產交予繼承人，而是依照網絡用戶的生前意愿對虛擬財產進行處置。如果網絡用戶生前與網絡運營商之間未曾簽有此類協議，也未做出此類保密的明確表示的，在其死亡后，如果繼承人提供證據證明其對被繼承人的虛擬財產具有繼承資格，網絡提供商便不能以自己單方面的規定或以保密為借口拒絕轉移虛擬財產予繼承人。?

其次，在虛擬財產被繼承時我們往往只注意到用戶個人的隱私，卻忽視了與用戶通過社交賬號聊天的其他人的隱私。社交賬號里的聊天內容對于聊天雙方來說私密性較強，其并不想被外界獲知。即使網絡社交賬號的用戶生前同意被繼承，那如何保護賬號里同樣也涉及到的其他用戶的隱私呢？這也是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問題。筆者認為，賬戶里虛擬財產的繼承要分個體隱私與群體隱私并區別對待。對于用戶個人隱私，只要用戶生前表示愿意被繼承，即可交予被繼承人，但對于群體隱私，由于涉及到的不僅僅是用戶個人的隱私，所以不能單考慮用戶的意愿，為了保護其他人的隱私權，能夠被繼承的只能是賬號里與被繼承人以及繼承人有關的虛擬財產。這也是筆者認為網絡社交賬號本身是不能被繼承的一個原因，因為如果網絡社交賬號本身可以繼承的話，被繼承人就可以隨意查看賬號里的內容，這對其他人的隱私權是一個很大的侵害。

3.虛擬財產繼承的時限

由于虛擬財產具有私密性、種類多樣性的特點，故用戶死亡后，除其留有遺囑外，繼承人往往不能及時知道或全部知道被繼承人留有虛擬財產。而對網絡服務提供者而言，虛擬財產所有人已經死亡的事實更難及時獲知。對虛擬財產的繼承，不能像繼承人繼承其他財產一樣只要其沒有作出放棄的意思表示就視為接受繼承，而應適用繼承人知道被繼承人留有虛擬財產后應主動向虛擬財產管理人即網絡服務提供者申請繼承的規則。但對虛擬財產的繼承，應給予繼承人更長的申請繼承時限。當然，也不能隨意給網絡服務提供者增加過重負擔，讓其對無人繼承或無人受遺贈的虛擬財產承擔無期限的管理責任。?因此，筆者認為，應當給繼承人申請繼承一個合理確定的期間，在這個期間內繼承人可以隨時向網絡服務提供者申請繼承。而期間起算的時間點應為繼承人知道或應當知道被繼承人留有虛擬財產之日起計算，而到期不申請繼承者，應視為放棄繼承。在這個期間內，網絡服務提供者應盡到遺產管理人的職責，對虛擬財產做好保存管理等工作。網絡服務提供者在確認用戶已死亡且無人繼承又無人受遺贈其虛擬財產以前，不得刪除用戶在其平臺的帳號密碼、文件視頻、網游裝備、虛擬貨幣、網店等虛擬財產。若確實確認用戶已死亡且其虛擬財產又無人繼承或接受遺贈的，則有權刪除。還有一種情況即用戶并未去世，但其長期不登錄網絡平臺，為避免資源的浪費，網絡服務提供者可依據協議對用戶帳號密碼予以凍結，在凍結期間，仍需對用戶的虛擬財產盡到管理職責。凍結期內，用戶登錄，則解除凍結，若凍結期過后，用戶仍沒有登錄，則網絡服務提供者就有權刪除該賬號。

就網絡社交賬號而言，筆者建議，網絡服務運營商可以推出一項專門為去世后的網絡用戶家屬的服務，即整理去世的用戶賬號里的信息并儲存在光盤里或以其他的展現形式交給用戶家屬，當然網絡運營商可以針對此項業務收取一定的費用。另外，可以為去世的網絡用戶的賬號設置一個保留期，從人道主義關懷的立場出發，不宜在用戶剛去世不久就凍結或刪除賬號，網絡運營商仍應將賬號保留一定期限，比如五年，為在世的人緬懷去世之人提供一條情感宣泄渠道。

四、結語

在互聯網的時代里，虛擬世界和我們的現實世界已經有著切不開的聯系，我們每個人都既活在現實世界里又存在于虛擬世界中。虛擬財產的問題已經成為我們每個人都要面臨的問題，快速發展的網絡世界使得我們對它的認識總是帶有滯后性和局限性，因此當前針對虛擬財產的屬性、繼承等問題仍舊沒有一個確定的結論。網絡虛擬財產由于其涉及的種類繁多且不斷發展，目前對其總體進行一個定性可能并不容易，因此，在網絡虛擬財產法律屬性的問題上，不妨采取分類定性的方式，即將虛擬財產按照不同的特征進行分類，然后分別對每一類進行定性并思考其繼承性。在繼承問題上，更重要的是尊重用戶自身的選擇權和隱私權，同時，也要加快關于虛擬財產立法的進程。

注釋：

① 陳旭琴、戈壁泉：《論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浙江學刊》2004年第5期。

② 參見“于靜訴孫江泰虛擬財產買賣合同糾紛案”，（2009） 京二中民終字第18570號。

③ 對網絡虛擬財產的客觀非物質性、可交易性、有價值性、時空的有限性等特征，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虛擬財產保護法（草案）》第3條、第9條。

④⑥王雷：《網絡虛擬財產權債權說之堅持——兼論網絡虛擬財產在我國民法典中的體系位置》，《江漢論壇》2017年第1期。

⑤? 楊立新等：《論網絡虛擬財產的物權屬性及其基本規則》，《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04年第6期。

⑦ 劉惠榮、尚志龍：《虛擬財產權的法律性質探析》，《法學論壇》2006年第1期。

⑧ 李國強：《網絡虛擬財產權利在民事權利體系中的定位》，《政法論叢》2016年第5期。

⑨ 房秋實：《淺析網絡虛擬財產》，《法學評論》2006年第2期。

⑩ 梅夏英：《虛擬財產的范疇界定和民法保護模式》，《華東政法大學學報》2017年第5期。

?? 胡之光：《互聯網服務賬號的繼承性探析》，《福建金融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13年第2期。

? 王云霞：《QQ號碼等虛擬財產歸屬及流轉問題再思考》，《云南大學學報》 （法學版）2012年第1期。

?? 和麗君：《虛擬財產繼承問題研究》，《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17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