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在線？互聯迷題

路德維格·西格勒（Ludwig Siegele）

“全球有半數人口如今已接入互聯網。”這一新聞標題的內容到2019年便會實現。根據聯合國機構國際電信聯盟（ITU）的估計，能夠訪問互聯網的全球人口比例將超過50%。

雖然國際電信聯盟對于上網的定義十分寬泛（它意指在過去三個月內曾使用過全球網絡的所有人），但這仍將是一個令人驚嘆的里程碑。十年前，全球僅有約20%的人口能夠訪問互聯網。消除富有地區與貧困地區之間的“數字鴻溝”似乎看起來是一件徹頭徹尾的好事，對于經濟發展來說尤為有益。研究顯示，互聯網滲透率每增長10%，發展中國家的GDP就將增長1.35%。

自然，國際電信聯盟與其他機構對于如何進一步提升網絡滲透率有著不少想法，尤其是最近，互聯網滲透率的增速出現了下滑。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寬帶委員會在2018年9月發布的報告中為各國政府提出了6條建議，包括支持當地數字業務的發展，以及降低電信設備稅費。宣傳機構“平價互聯網聯盟”（A4AI）專注于如何降低互聯網訪問成本，例如，鼓勵競爭和巧妙地分配無線頻段。它認為各國政府應設立一個目標：把每G數據的成本降至人均月收入的2%以下。但該組織在其2018年“可承受性報告”中指出，受調查的61個國家中，目前僅有24個國家達到了這一目標。

大型科技公司也在努力讓更多的人接入互聯網。例如，臉書（Facebook）的“FreeBasics”項目如今已在65個國家實施。它能夠為智能手機用戶提供訪問有限的“輕數據”網站和服務，包括臉書及其旗下移動信息應用WhatsApp。這些都是“零費率”，意味著人們可以免費瀏覽。

然而，盡管互聯網和基于其上的社交媒體平臺擁有加速增長和發展的潛力，但它們也會帶來嚴重的問題。特朗普當選和英國人投票脫歐的一個推手便是網絡誤導信息的肆意傳播，自此之后，發達國家便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然而，它對貧窮國家造成的后果更令人擔憂。

宣傳機構“人性化科技中心”的桑迪·帕拉齊拉斯說：“貧窮國家遇到的問題與西方一樣，而且更多。”用戶通常對其他種類的媒體沒有多少概念，因此他們更容易相信自己在網上看到的內容。可供他們選擇的內容并不多，因為貧窮國家的市場更容易受到互聯網巨頭的支配（臉書FreeBasics項目的新用戶可能并未意識到，他們看到的僅是一小部分經過精心挑選的網站）。這些國家的相關體制通常還不是很健全，而且很容易被誤導信息所破壞。民主制度欠佳的國家通常是最嚴重的“假新聞”散播者。

在緬甸，臉書曾被錯誤地用于激化對羅興亞少數民族的仇恨。在菲律賓，臉書曾幫助平民總統羅德里戈·杜特爾特當選。如今，他用其開展不友好的宣傳，打擊那些反對其開展血腥禁毒活動的人士。WhatsApp在印度造成的影響尤為深遠。該應用在印度擁有2億多名用戶，有時候也會成為謠言的溫床。2017年，WhatsApp上有謠言警告印度東部的賈坎德邦要當心綁架分子，有7人因此而遭到謀殺。

因此，在人們有能力更好地應對這一科技之前，這些提升互聯網滲透率的舉措是否應該緩上一緩？帕拉齊拉斯說，這種應對方法是錯誤的，而且那種家長式的互聯網管制方式也不大可能奏效。即便不出臺提升互聯網滲透率的政策，希望訪問互聯網的人也會越來越多。例如，禁止讓他們使用價格日益下跌的智能手機可能會引發政治抵抗活動。封阻人們獲取某些服務充其量也就是權宜之計。當斯里蘭卡于2018年3月關閉少數社交服務平臺，以平息種族沖突時，很多人轉而使用虛擬私人網絡來繞開封阻。

平價互聯網聯盟的達納拉結·塔庫爾指出，應對這些問題的政策才剛剛浮出水面。一些現有的建議，例如改善媒體素養、打造安全的在線空間以及對使用社交媒體征稅（烏干達正試圖實施這一政策），聽起來缺乏說服力。倒是促使網絡巨頭改變其行事方式這一理念更可行。它也是“網絡契約”的一部分，該倡議由萬維網之父蒂姆·伯納斯·李于2018年11月發起，旨在保持網絡的公開性。

一種可行的方法是提升在社交媒體上分享內容的難度，例如，降低信息的擴散速度。臉書已經對WhatsApp進行了調整，提升了用戶向大型群發送消息的難度。互聯網公司還應在其所服務的國家設立網點，以便與當地政府合作共同解決問題（很長一段時間以來，臉書在緬甸沒有雇員）。

最重要的是，鑒于錯誤信息往往會吸引大量的注意力，因此企業需要重新思考其業務模式，因為當前的模式通常是為了盡可能多地吸引用戶的注意力，以便重新向廣告商兜售。

不管出臺什么樣的政策，上網人數增加所帶來的問題很難迅速消失。智囊機構萬維網基金會的瑞娜塔·阿維拉預測：“這些問題在得到解決之前會變得更加嚴重。”光接入互聯網是不夠的，她指出，“我們必須提升人們的意識，讓他們為互聯網上可能存在的見聞做好思想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