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婚禮物

■文/劉琦

白駒過隙，轉眼我和花仔結婚就要30年了！這幾日，我絞盡腦汁，搜腸刮肚，一直在琢磨送什么樣的禮物給花仔，才最能讓她開心，才能夠表達出我對她的感激之心和愛憐之情。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古人的話真的很靈驗。30年前，一個比我小12歲，比校花廠花檔次更高的“國花”女孩，帶著十二分的清純和爛漫，十二分的善良和柔情，飄入我的生活，使生活在黑暗中的我，感受到了青春的氣息，感受到了春意的盎然。知道她長得很美，雖然不得一見，但聽著她銀鈴般的笑聲，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她太愛笑了，像一位無拘無束活潑快樂的小天使。飯燒夾生了要笑，菜燒焦了要笑，挺個大肚子摔了一跤要笑，見一只蒼蠅在我頭頂上飛來飛去也要笑。她用兩只手是拍不到蒼蠅和蚊子的，但是用一只手抓得很準，抓住了蚊子和蒼蠅，又是邊說邊笑：“我是不是比貓還厲害？”

她的笑聲無處不在，像一抹陽光，像一縷清風，讓我感受到了生活的可愛，感受到了陽光和空氣的存在，感受到了希望的存在！她的笑聲感染著我，打動著我，讓我覺得自己依然年輕，依然激情澎湃，忍不住沖動，我很快在報紙上發表了一篇寫她的散文《笑神》。

當時劉德華很火，粉絲眾多，大家都稱他為“華仔”，以顯親昵。我覺得這個稱呼聽著親切，所以也想這樣稱呼這個“國花”女孩，因為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國花很喜歡“花仔”這個稱呼，以至于后來她當了外婆，微信昵稱也是“花仔婆婆”。

花仔心細如絲，無論我要吃核桃、吃花生，還是吃瓜子，她都會一顆顆地剝去它們的皮，再輕輕放進我的嘴里。這需要多大的耐心啊？然而她就是用她的細心和耐心，讓我品味著生活的甜蜜和芬芳。在我20歲左右的時候，看過不少有關天女下凡的電影和民間文學，那些電影和故事曾讓我浮想聯翩，十分艷羨。而眼下，花仔就在身邊，莫非也是天女下凡？這感覺真是如夢如幻。

不少人曾問過花仔，為什么要嫁給我？花仔回答得也非常簡明扼要：“他會寫東西呀。”

在不同的場合，在與不同的初識的朋友相聚時，他們都會附在我的耳旁小聲說著差不多同樣內容的話：“她很不容易！你真有福氣，她對你這么好，一般人都做不到。她很偉大，你無論在任何時候，遇到任何事情，都千萬不要對她發火。她是上帝派來的，一定要珍惜呀！”花仔真是上帝派來的。一個女子扛起家庭，個中多少不容易可想而知。花仔確實能干，家中事無巨細，里里外外，都是她一手操持，就連生孩子她也是一人承擔，無人相伴。如果她不是上帝派來的，哪會那么堅強，那么善良，那么無怨無悔？

花仔做孕檢的時候，非要讓我陪她去醫院。最后，她用輪椅推著我去，到了醫院又背著我上樓，好像要做檢查的是我，而不是她。女兒兩三歲的時候，每次吃飯，花仔一雙手要管三張嘴。

我就是她生活的中心。我行動不便，難免這里碰了那里破了，她就要給我抹藥包扎，很多地方皮下沒有軟組織，傷口一年兩年長不好，就要天天換藥，直至愈合為止。做了手術，回到家里，拆線也成了她的事情。20多年的濕疹，在她長期精心地護理下，也得以治愈。止血鉗、鑷子、醫用剪刀、電推子、修腳器，樣樣她都使用得十分嫻熟。

花仔干力氣活，也不亞于男人，修地、補墻、刷漆，甚至疏通管道，沒有她干不了的，那些工具，她也用得得心應手。即便是扛煤氣罐上樓，也如履平地。

不少人見花仔整天操持這個家，悉心照料著我的衣食住行，都十分敬佩，忍不住對她說：“你真善良，真的不容易，好了不起！換成我肯定做不到。”甚至連女兒也對我說過：“我媽媽最好了，除了她沒有人愿意嫁給你，也就是我媽傻唄。”

也有人問花仔：“給過你榮譽嗎？”花仔一笑：“要那些干什么？我有這個家就足夠了。”

每次看見她推我出去，要從家里把輪椅搬出搬進搬上搬下的時候，每次聽到她推著輪椅上坡時不停發出的喘息聲，我都會于心不忍，最后毅然決定去醫院把我的左腿“修理”一下，我一定要擺脫輪椅的束縛，不能再無休止地累著她了。

花仔用笑聲，表示了對我的鼓勵和支持。

骨科張主任拿起來我的彎腿歪腳捏一捏，又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難難難，打開這里，用哪里的皮去補呢？”

“用我的皮可以嗎？”花仔始終緊張地注視著主任臉上的表情，生怕他放棄，擔心我會因此而失望。所以，一聽見主任的自言自語，她就焦急地問到，沒有任何考慮和猶豫。

“這怎么可能？”主任轉過臉朝她笑笑，“讓我再想想辦法。”

花仔這次不再笑了，也不再看我，垂下蝶翼般的睫毛，望著地面發呆，好像她沒能幫上我，欠了我什么似的……

如今，我終于可以不再坐輪椅，女兒也參加了工作，本以為從此花仔可以輕松一些。不承想，她又忙著為女兒找起了男朋友，真是忙碌之人不得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