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灘上的書香家庭:不要衣柜要書柜

何欣洋

黃河灘上的書香之家—林松家庭

常言道：“三代培養不出一個貴族。”不得不承認，出身有時會限制人的發展。但在出身的層級之間，有一條道路能沖破層層云彩，那就是讀書，一條永遠不會變成彎路的捷徑。

林松是從貧困的黃河灘走出的貧窮少年，現在成為河南省濮陽市審計局副局長，還出版了自己的詩集。他的家庭被評為全國“書香之家”、濮陽市“十佳最美家庭”，他的家里有比黃金屋更寶貴的書，有比顏如玉更知心的愛人。

書癡·書路

林松的祖輩都是文盲，世代生活在黃河灘上。“家里窮得不行，那個年代，黃河灘一發大水老百姓就遭了殃。別說讀書，飯都吃不上。鄉里讀書人少，農村小戲班的說書藝人成了我的老師。”舊時黃河灘里的鄉村有公社，孩子們的學校就在公社生產隊的牛棚里。

“太苦太難了，要想改變命運，讀書是唯一的救命路。”破草鞋、線裝書，恢復高考的第三年，苦讀十幾年的林松成了升學率3%當中的一員，考入了師范大學。畢業后，他被選為定向培養的行政干部，派到河南省臺前縣吳壩公社的鄉鎮一線。

30多年來，林松在不同的工作單位和工作崗位幾經輾轉，但習慣沒變：提包里、書案上，除去公文資料，占地方最大的就是書。連年輕的同事也驚嘆不已，無論工作多累多忙，林松總能擠出時間看書，甚至還有時間寫詩歌、散文。“他們都說忙，實際都沒有我忙，但是我每天都看書，每年都有作品。如果只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時間就白白過去了。”

以書為伴，讀書、藏書、寫書就是林松的生活。這些年，50萬字的散文詩歌作品陸續結集出版，他在書中說：“墨香可以把你帶到別處，徜徉在名山大川之間，以流云和飛瀑為友，以清風和花草做伴，在廣闊的大自然里陶冶性情;讀書可以引領你在歷史的長河里漫步，與先賢名士對飲交流，重溫他們的品德和操守。然后拿起筆來，記下自己澎湃的心潮。”

衣柜·書柜

林松的家鄉濮陽位于河南省東北部，黃河下游，是一個至今也沒有火車站和飛機場的城市。然而，濮陽是個地地道道的歷史文化名城，那里有先秦文化遺跡，春秋時期的悠悠衛風傳承千年。《詩經》“風、雅、頌”中的衛風，指的就是濮陽地區的民歌。“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是衛風里最著名的愛情作品。今年54歲的林松，持續了幾十載的愛書之路有賴于妻子岳三梅不變的支持。

如今，林松的家中藏書滿閣，歷史、政治、科技、文學類應有盡有，可以稱得上是個微型圖書館了。然而，在眾多書本之中，書柜深處珍藏著的一套老版《史記》卻是林松的心頭至寶，得來不易，它的故事讓林家夫妻至今難以忘懷。“年輕的時候，每逢周末我都到書店逛一逛。對這套《史記》真是愛不釋手，可每每翻閱，終又只能放下。往返幾次之后，家屬給買了回來，我翻著這本書，感慨不已……”20世紀80年代，林松夫婦剛從鄉下調到市里，住進了窄小的樓房，家里空空四壁，連個衣柜都沒有，有了兒子林文，又趕上黃河灘發大水，林松父母靠吃國家救濟生活。一家老小生活都吃緊，哪里有閑錢買書呢？

但是，林松的妻子還是毅然決然地把他舍不得買的“大部頭”給搬回了家，“衣柜可以緩買，書柜必須先布置。”她知道他是書癡，她也知道家中吃緊，但她懂他的愛好和理想，她知道書在他生命里的位置。接著，《辭海》《中國文學史》《列寧選集》先后入住林松家里，每次翻看這些寶貝，他都仿佛是在品味妻子的知心和愛意。“我的家屬是我的同班同學，當時我是團支書，她是數學課代表，她在學校時就是最懂我的人，生活在一起了，她依舊是最懂我的人。”

幾十年來，林松夫婦一直過著簡單樸素的生活，對兒子林文也沒有溺愛。別人家的孩子有電視機看，有游戲機玩，可是清貧的林家只有一屋子書。“孩子還小，也看不懂故事書，我和家屬就把書里的內容演給他看。”別人家孩子看《小龍人》，林文有爸爸媽媽分角色版的《格林童話》;別人家孩子打游戲，林文有爸爸媽媽親情出演的家庭連續劇版四大名著……只要是適合孩子看的書，林松夫婦都聲情并茂地一一演出來。林文上小學了，林家的真人版連續劇也劇終了，而林文卻成了學校里的“故事大王”，在三年級就獲得了當地小學故事比賽的第一名。

卷尺·書香

工作勤懇、一絲不茍的林松獲得過不少榮譽，但唯獨“書香家庭”“書香之家”的稱號最讓他傾心不已。“這可能是我的執念，能誕生在知識分子家庭里，是我們世世代代的愿望。”

在濮陽市榮獲“中華詩詞之市”稱號的當天，林松所在的濮陽市審計局也被評為“全國詩詞教育先進單位”。林松在單位里創建了一個讀書社，還把不少家里的藏書贈給同事閱讀。“審計工作枯燥繁重，格外需要革命浪漫主義情懷。我們可以用理性工作，但更要用感性來調節工作狀態，讀書就是激發熱情的最好方式，大家要盡量快樂工作嘛！”

每個家庭都有傳家寶，“但我家的傳家寶不是書，而是我自創的‘卷尺理論。每個人都好比一把卷尺，學得越多，卷尺越長。有時勝任一項工作需要10米的長度，若你有20米的才華，就能游刃有余地把工作做好;假使你只有5米的才華，就會恐慌，需要繼續學習。有時你積累到100米，但終生只用到1米，不要認為自己大材小用，事實上，哪怕只用到半米，你只要量得毫厘不差，就能脫穎而出。讀書可以幫你積累知識，平衡心態。”

讀書，是一件無比聰明的事，它可以讓做著同樣工作的人，有著不一樣的心境;讓住在同單元樓里的家庭，有著不一樣的情調;讓念同所學校的孩子，有著不一樣的素養。采訪交談之間，林松時常中氣十足地笑著，時常詩詞格律地說著，他的語氣間滿是豁達和陽光：“但凡遇到問題和難關，我總能在書本里找到些許答案，讀書是家庭最好的成長方式，是人間最好走的路。”

（感謝河南省濮陽市婦聯對本次采訪的大力支持）

專家點評

曹懷寧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創立曹懷寧心理咨詢工作室，主擅人際、情感、心靈成長咨詢。

林松家庭是典型的“讀書改變命運”的案例。這里的命運不僅指具體的生活形態變遷，更指思想形態上的升華。人的一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境遇與挑戰，而會做出怎樣的決定是由心智水平與個人眼界決定的。而讀書便是拓寬視野、擴展心胸的最好方式。史書里看盡興衰往復，我們會居安思危;科技打開大千世界，我們就不會坐井觀天;當文學訴盡悲歡離合，我們會觸到最鮮活的自己。

讀書，也將改變后代的命運。“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父母思想的“深遠”程度，決定了如何看待孩子的教育，如何規劃孩子的未來。父母的思想，是孩子真正的起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