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讀的豈止土灶

文/彭廣軍

城市人向往“農家樂”，于是節假日呼朋喚友下鄉去。找樂的法子很多，享用農家土灶煮出的飯菜大概就是其中之一，一來是真香，二來在裊裊炊煙中多少找回些許飄蕩在心中的鄉愁。

鄉間的炊煙來自于農家土灶，但近來有專家稱將要在農村普及天然氣而禁用土灶，理由是土灶使用的燃料主要是秸稈、柴禾，燃燒后顆粒狀污染物散布空間，污染大氣，而天然氣是清潔能源云云。

乍聽覺得比較振奮，貌似說得很有道理呀，但仔細想想卻覺得不是這么回事，其中必定有什么概念被混淆或者被偷換了，因為現實生活絕不會如此簡單。

山清水秀，空氣新鮮……是人們對鄉間生活的記憶，但如果現在還抱著這想法可能就有些尷尬，甚或還會使美好記憶變了味兒。山青當然不假，但要說“水清”恐怕尚有距離。究其原因大概是一些城里不允許存在的工業企業“轉移”下鄉以及規模養殖業的無序發展，成了污染鄉間空氣和水質的重要原因。

我曾經生活的小山村的泉水遠近聞名，冬暖夏涼，清澈甘冽，若在盛夏掬一捧清水喝下，那感覺實在是清甜涼爽極了。

但現在全村僅剩一口井水可以飲用，更多的水井或干涸或有怪味，根本不能喝了。鄉親先是往地底深處打壓水井，后來四五十米深的地下水也被污染，燒開的水里還飄著一層白沫，壺底的水垢洗都來不及。講究點的就到超市買純凈水喝，更多的人則捏著鼻子用水。

老家工業極少，但村子周邊十幾公里范圍內竟然辦了四個養殖場，每個養殖場年出欄生豬一兩千頭，“公司+農戶”的養殖模式對環保不提任何要求，于是豬糞便直排水庫、河流，水質由表及里漸次污染，空氣中還飄蕩著濃烈的豬糞味，致使蒼蠅亂飛，蚊蟲肆虐……這種狀況已經不是一村一鎮的個別問題，帶有很大的普遍性，為此我多次給家鄉官方網站留過言，但均石沉大海。

我舉這例子不是要吐槽，而是覺得專家“禁用土灶”的提法太想當然，主要矛盾抓不住，雞毛蒜皮的事瞎起勁兒。

我們姑且不去矯情地說“炊煙裊裊”般的鄉愁，也不說農民用天然氣是個額外負擔，因為有必要且有效果的話，再大的困難都不是理由。但我總以為專家這回真的是拍腦袋想當然了，零零散散的炊煙真就如專家擔憂的那樣，成了農村空氣污染的罪魁禍首？農民也知道天然氣好，沒事會去燒土灶玩嗎？

土灶有沒有污染呢？當然有，但禁不禁則應通盤考慮。事關廣大農民的相關規定真要記住“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的教導，不能形而上學拍腦袋想當然。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山水缺一不可。倘若是水“壞”了，更是禍害當代、貽害子孫的大問題。農村地表地下水的污染問題如此嚴峻，解決已經迫在眉睫，去糾纏土灶之類的細枝末葉，恰恰掩蓋了亟需解決的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