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救美軍飛行員

文/大喬

發現受傷飛行員

1942年4月18日傍晚時分，才嫁到檀頭山島老麻家的趙小寶，剛剛和丈夫吃過晚飯。陰沉的天空，突然劃過長長的轟鳴聲。“這不會是鬼子來轟炸了吧？”趙小寶趕緊跑到院子里，看見一架飛機緊貼著山崖墜落到海邊的灘涂，像悶雷一樣的爆炸聲從遠方傳來，她驚顫不已。

沒過多久，天色暗了下來。剛剛才從驚悸中平復的趙小寶突然聽到村口的犬吠聲此起彼伏，“土匪來了。”“鬼子來了。”村民們相互告知。趙小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喊著丈夫麻良水拖家攜口就往山上跑。等了很久，只看到村里隱隱綽綽的手電光束，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入夜以后，看著村里風平浪靜，趙小寶和家人也下山回家了。

趙小寶回到家里，看到半掩著的門心生疑竇。她悄悄繞著屋子轉了一圈。“柴火堆里好像有人。”她悄悄拉了拉丈夫，指著豬圈旁靠在墻上的魚叉。丈夫心領神會，拿上了魚叉。趙小寶提著馬燈靠近柴火堆，丈夫用魚叉挑開了上面虛掩的柴火，里面一個人影顯露了出來。“你是誰？”趙小寶喊著，里面的人慢慢轉身鉆了出來。接著，又有三個人陸續從柴火堆里探出頭。

看著藍色眼睛、鼻梁挺拔的人，趙小寶和丈夫非常緊張，丈夫一刻不停地揮著魚叉抵著他們貼墻站齊。麻父聽到豬圈柴房有聲響，也披著衣服趕了過來，多年走南闖北的他馬上告訴兒子和媳婦，“他們是外國人，怎么從海里沖到岸上了？”這些人渾身濕透了，滿身泥跡，瑟瑟發抖。其中一人從行囊中掏出一幅世界地圖，一邊指著美國，一邊指向自己。看到趙小寶沒有反應，對方趕緊在紙上畫出日本國旗，握緊拳頭砸。這下趙小寶明白了，他們是來打日本鬼子的。

“打鬼子的就是咱們的朋友！”趙小寶趕緊招呼家人把男人們的衣服拿來，比劃著讓外國人換掉濕透的外套，她升起火爐給他們烤衣服，又做飯給他們吃。在聊天中，四個外國人連比帶畫地讓趙小寶一家人了解到，他們就是傍晚那架墜落的飛機上幸存的美國飛行員。

趙小寶和丈夫騰出自己的床給美國飛行員休息，自己累得倒在地鋪上睡著了。第二天天剛亮，一個美國飛行員就用手勢告訴趙小寶一家人，他們還有一個戰友也逃了出來，但昨天晚上走散了，現在還沒有找到。趙小寶和丈夫知道，如果讓日本人發現了美國飛行員，后果不堪設想，于是趕緊帶著他們在海邊尋找。

“你看，這里有血跡。”趙小寶沒過多久就發現了線索，沿著零星的血跡和足印，他們在一個小山洞里找到了已經受傷的飛行員。回到家后，趙小寶用開水煮布消毒，給傷員包扎傷口。因為一路上有很多人看到了趙小寶和丈夫身后跟著的美國飛行員，她和丈夫只好如實報告了甲長（類似于現在的村居民組組長）。

巧避日軍搜查

村里人都知道趙小寶一家救了美國飛行員。大家都很害怕，但沒有一個聲張。日本鬼子經常在島上燒殺擄掠，所有人都希望趙小寶一家能夠把美國飛行員安全轉移。

美國飛行員在地圖上比劃了很久，找到了三門縣附近的漁山島位置。“這里是游擊隊的駐地，美國人想要我們送他們到那里去。”甲長問趙小寶夫婦，“你們怕不怕？”夫婦倆毫不猶豫地搖頭。其實趙小寶知道，不久前鄰村的一家人因為幫助了落難的抗日軍人，被日本鬼子殺害了，但她想到不久前在石浦被日本人用汽油活生生燒死的舅舅，心里充滿了怒氣：“一定要把美國飛行員送到目的地。”

日本人知道美軍飛機墜毀，已經開始搜查。吃完午飯，趙小寶就把飛行員們烤干的衣服拿了進來。他們穿戴整齊后，趙小寶給他們一一罩上了漁家衣服，戴上帽子，遮得嚴嚴實實。麻良水則拖著漁網佯裝出海。“把櫓上涂上肥皂。”趙小寶丟給丈夫一小塊肥皂，“夜里搖槳的時候聲音會小一點。”

趙小寶還特意喊來鄰居幫忙：“如果遇到日本鬼子，你就劃快點，鬼子就會被你吸引過去。”“現在夜色還沒有深，我們把他們先藏到小島上的山洞里，等到夜深后鬼子睡著了再載他們走。”在趙小寶的指揮下，前幾撥搜查小船的日本鬼子無功而返。

入夜后，他們才帶美國飛行員們上了船。不過行至半路，日本小炮艇突然出現，漸漸逼近趙小寶的船，這時候鄰居迅速轉向，假裝躲避日本小炮艇，小炮艇上的探照燈捕捉到了鄰居的漁船，并追了上去。趁此機會，麻良水趕緊搖櫓隱匿在了茫茫夜色中。翌日清晨，游擊隊在南田韭菜灣看到了趙小寶的船，美國飛行員成功獲救。

回國以后，美國飛行員們一直對冒著生命危險營救他們的中國漁民夫婦念念不忘。1990 年，美國人穆恩循著線索找到了趙小寶。后來，他們邀請趙小寶前往美國，在見面會上，滿鬢斑白的愛德華一眼認出趙小寶，趙小寶也一眼認出這位當年比劃著自己是來打日本鬼子的飛行員，他們擁抱落淚。此后，趙小寶數次受邀訪問美國，接受了時任美國國防部長理查德·布魯斯·切尼的接見。美國民眾對這位在法西斯眼皮底下拯救飛行員的巾幗英雄同樣充滿敬意，明尼蘇達州授予趙小寶“人類服務杰出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