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九合一”選舉后，兩岸關系迎來新契機？

任冬梅

在2018年臺灣“九合一”選舉中，國民黨大獲全勝，一舉攻下22個縣市中的15個，民進黨的執政縣市則由上屆的13席縮減至6席。選后，以高雄市長當選人韓國瑜為代表的國民黨縣市長當選人紛紛表態認同“九二共識”，呼吁兩岸加強交流合作，“九二共識”“兩岸一家親”成為島內熱詞。蔡英文和民進黨當局雖然口頭上表態“尊重新民意”，但實質上既不愿放棄“臺獨”主張，也不愿意停止對兩岸縣市交流的政治干預。兩岸關系雖然在選后出現從地方回溫的新契機，但同時也面臨新的風險和挑戰，值得警惕。

與大陸合作“拼經濟”成為新科縣市長首要目標

民進黨這次慘敗的主因在經濟，特別是兩岸關系冰凍導致島內經濟衰敗。“九合一”選舉后，新當選的國民黨籍縣市長在“拼經濟”的強烈訴求下，紛紛表態認同“九二共識”，主張加強兩岸縣市交流合作;無黨籍臺北市長柯文哲火速敲定舉辦“臺北—上海雙城論壇”，搶下兩岸交流“頭香”。藍軍15縣市加上柯文哲執政的臺北市，形成“15+1”的“九二共識加兩岸一家親連線”，民進黨籍縣市長面對強大民意壓力，也被迫跟進表態。

在選后第一時間，新當選的高雄市長韓國瑜與連任成功的南投縣長林明溱、臺中市長當選人盧秀燕、云林縣長當選人張麗善紛紛表態，會秉持“九二共識”處理兩岸交流，并將成立“兩岸工作小組”，推動兩岸交流合作。此后，新竹縣長當選人楊文科、澎湖縣長當選人賴峰偉、彰化縣長當選人王惠美、連任成功的苗栗縣長徐耀昌同樣表態，愿意以“九二共識”為基礎推動兩岸縣市交流。受韓國瑜當選效應刺激，選后陸客赴高雄自由行人數增長兩成，業界普遍看好2019年上半年島內的旅游市場。在選后的第一周，臺股中的觀光類股大漲8.9%，漲幅為各類股之冠。而在南投，在選后不到一個星期，總金額達1200萬元新臺幣的南投農產品已銷到杭州，直接展現了兩岸縣市交流的強大活力。12月11日，國民黨澎湖縣長當選人賴峰偉赴大陸，成為選后最先開啟與大陸交流的縣市長當選人。12月22日，苗栗縣長徐耀昌表示，將比照過去藍營8縣市長參訪模式，規劃藍營15縣市長再訪北京，加強兩岸交流合作。2019年1月2日，金門縣長楊鎮浯表示，金門要爭取跟福建成為共同生活圈。可以預計，隨著藍營15位縣市長的一一就職，兩岸新一輪的城市交流熱潮將滾滾而來。

藍營在這次“九合一”選舉中大面積勝選，讓藍營獲勝的地方縣市長順利成為“九二共識”新一代代言人;這也讓過去一直在兩岸關系上立場模糊、搖擺取巧的臺北市長柯文哲急忙回防，鞏固其兩岸政策。柯文哲順利連任的首個上班日，就火速敲定“雙城論壇”于12月20日在臺北登場。通過這次選舉，柯文哲也看到了島內要求兩岸合作交流的主流民意。本次國民黨贏了15個縣市，在“六都”中拿下了新北、臺中、高雄，未來這些藍營縣市將有機會舉辦屬于自己的“雙城論壇”。而柯文哲遮遮掩掩的兩岸立場，恐怕在兩岸交流層面不再得天獨厚;柯文哲若要想問鼎2020年“大位”，勢必不能失掉在兩岸關系上的話語權。因此，選后柯文哲明確表達并堅持其“兩岸一家親”立場，搶下兩岸城市交流“頭香”，以鞏固其在兩岸交流中的地位，希望繼續通過推動兩岸交流來積累政治資本和提升民望。

民進黨在此次“九合一”選舉中全面潰敗，兩岸關系搞不好是其中重要因素。桃園市長鄭文燦、新竹市長林智堅、臺南市長黃偉哲等幾位獲得連任的民進黨籍縣市長明顯感受到強大的民意壓力，先后就兩岸交流議題表態，積極爭取大陸市場。鄭文燦表示，兩岸整體應往更善意、更交流的方向走，但也酸溜溜地稱“交流不應該有藍綠差別，也不應該附加任何政治條件”。黃偉哲則稱，“放下心中藍綠，推動南部縣市與大陸的合作”。民進黨勝選的六縣市，包括桃園市、臺南市、屏東縣等縣市長也都聲稱，要跟藍營縣市合作一起拼經濟，希望搭便車，讓“貨出去、人進來”。

蔡當局：“執行面松綁、大原則未變”

面對島內渴望加強兩岸合作的主流民意，尤其是認同“九二共識”的國民黨執政縣市長已占縣市長絕對多數的政治新格局，蔡當局之前動輒干擾、破壞兩岸交流的態度有所松動，但堅持“臺獨”立場、拒不承認“九二共識”的大原則未變。

2018年11月27日，臺行政部門負責人賴清德在答詢關于韓國瑜等人表態贊成“九二共識”拼經濟的意見時，四度表示“尊重”，并指出這一表態受到島內新民意支持，屬于縣市長的權責。在民意壓力下，臺陸委會對大陸游客赴臺相關規定作出修改，研擬放寬陸客財力證明、旅行社承作資格及保證金等規定。陸委會、“移民署”等對12月20日在臺北市登場的“臺北—上海雙城論壇”也打開綠燈，讓上海市高層官員順利入臺。蔡英文還表示將會見縣市長當選人，表達合作之意。

但對于國民黨籍縣市長當選人表示要設立“兩岸工作小組”，陸委會再次祭出“緊箍咒”，稱“交流必須符合規定、對等尊嚴，且不應預設政治前提”。海基會發言人管安露雖表示“鼓勵兩岸地方交流，只要符合法規，海基會都樂見其成”，但是依舊稱“海基會是唯一獲得授權與大陸談判、簽署協議的機構，目前仍有許多政治、法律實務面的問題，必須透過兩岸兩會重啟談判才能解決，單純的城市交流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對于藍營15縣市長欲赴陸交流，陸委會于12月22日指出，兩岸關系發展及政策方向是臺當局職權，應由兩岸官方溝通處理。臺縣市長赴大陸交流，應依法向臺“內政部”提出申請，并經“聯審會”許可后，始可赴陸。

警惕藍營縣市與大陸交流的成果被民進黨收割

國民黨在“九合一”選舉中大勝，選后兩岸城市交流熱潮啟動，讓渴望分享兩岸和平紅利的臺灣民眾歡欣鼓舞。但我們也應當清醒地看到，目前島內依然是“臺獨”政權執政，“臺獨”政權擁有全面執政的優勢地位，很可能利用余下任期想方設法給兩岸交流設置障礙，或者順勢收割藍營縣市與大陸交流的成果，這些都為未來的兩岸城市交流埋下隱患。

首先，民進黨當局很有可能給兩岸交流設下軟障礙。從蔡當局對待“滬臺雙城論壇”的態度看，民進黨雖不會直接阻礙兩岸城市交流，不會再強制要求訪問臺灣的大陸團必須跟臺陸委會主委見面，但是對于國民黨執政縣市長設置“兩岸工作小組”的要求，蔡當局很可能設下新的障礙。2019年，蔡英文首次發表元旦談話，在兩岸議題上提出了“四個必須”和“三道防護網”，強調主管兩岸事務的權限在“中央”。凡此種種，可合理推論，面對新的“挾兩岸以地方包圍中央”態勢，蔡當局不但將收回主導權，更可能透過“法制”程序，對地方層級的兩岸交流做更進一步的規范。

其次，綠營刻意炒作兩岸交流的負面新聞。促進兩岸交流對提升臺灣民眾福祉、促進臺灣經濟民生改善具有重要意義。然而兩岸交流的擴大不可能解決臺灣經濟面臨的所有結構性困境。只靠農產品推銷采購與觀光旅游，對臺灣縣市經濟發展的拉動仍是有限的。臺灣地方縣市的經濟發展，仍須主要依靠內生動力，依靠臺灣整體經濟發展與大環境。而且在眾多層面的兩岸經濟交流中，難免會有極個別的群體由于種種原因未能充分享受兩岸經濟交流的紅利，甚至不排除極個別的人利益受損。一旦綠營人士抓住一些所謂的負面消息進行大肆炒作，很可能加深兩岸民眾之間的誤會，給兩岸關系帶來負面影響。

第三，謹防民進黨當局只要經濟利益，不要政治基礎。“九合一”選舉后，面對島內要求改善經濟民生、改善兩岸關系的巨大民意壓力，蔡英文當局可能被迫做一些策略性調整，但在政治上仍然冥頑不化。從蔡當局或綠營縣市長不斷強調兩岸政策的主導權與管制權，強調“兩岸城市交流不要有政治前提”“城市交流不應有藍綠差別”，兩岸交流“要在對等、尊嚴下進行”來看，綠營是想在不承認“九二共識”或不認同“兩岸一家親”的前提下展開兩岸交流。最近綠營甚至出現一種訴求分裂投票的說法——“地方票投國民黨，大家跟對岸發大財;‘中央還是投民進黨，可以保護臺灣安全避免被統一。”因此，我們一定要注意到島內的這些不和諧聲音，謹防兩岸和平發展紅利被民進黨竊取。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臺灣研究所助理研究員、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