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祥 黃 楊 陶相宜 唐 彬
(云南省中醫醫院,云南 昆明 650021)
急性胰腺炎(AP)是胰腺的急性炎癥和細胞損害過程,在不同程度上波及鄰近組織和其他臟器系統[1]。AP多以腹滿痛、惡心嘔吐、發熱、大便異常等癥狀為主要臨床表現,當屬中醫學“脾心痛”“結胸”等范疇。對于非手術必要的AP的治療,目前所提倡中西醫結合的方法應用較為廣泛。陳喬林教授是第2批、第6批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云南省首屆國醫名師,云南省名中醫。陳老根據多年的臨證經驗,認為AP的病位病機特點仍不離少陽陽明,治療上以疏泄少陽、清泄陽明為主,方藥選用以大柴胡湯為基礎方,自創加味大柴胡湯治療AP。筆者作為陳老“師帶徒”的弟子,在應用中亦發現本方臨床療效確切。本研究即是通過動物實驗來驗證本方對AP病理組織和炎癥因子的影響,從而探索本方的現代藥理作用機制?,F報告如下。
1.1 實驗動物 清潔級健康雄性SD大鼠90只,體質量200~250 g,由北京華阜康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提供,許可證號:SCXK(京)2014-0004,由云南省中醫醫院實驗中心SPF實驗室飼養。
1.2 儀器與試劑 包括?;悄懰徕c和白細胞介素-6(IL-6)、白細胞介素-8(IL-8)和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檢測試劑盒,其中?;悄懰徕c購自Sigma公司;IL-6、IL-8和TNF-α檢測試劑盒購自武漢博士德生物有限公司。實驗藥物加味大柴胡湯組成:柴胡25 g,黃芩15 g,法半夏15 g,赤芍60 g,枳實15 g,大黃15 g(后下),莪術 15 g,蒲公英 30 g,金銀花 20 g,天臺烏藥15 g,萊菔子15 g,牡蠣30 g。藥材采購于云南省中醫醫院中藥房,按原方比例水煎后加熱濃縮成含生藥3 g/mL,并放置于4℃冰箱保存備用,動物給藥前以蒸餾水倍比稀釋使用。
1.3 分組與造模 采用隨機數字表法將90只實驗大鼠分為3組,即假手術組、AP組和治療組各30只;保證各組大鼠年齡、體質量及飼養條件組間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90只大鼠適應性喂養1周。1周后除正常喂養外,按以下方法開始試驗:治療組給予加味大柴胡湯灌胃,每12小時1次;AP組和假手術組予等量0.9%氯化鈉注射液灌胃,每12小時1次。1周后開始造模。大鼠造模前禁食12 h,各組大鼠采用1%戊巴比妥鈉腹腔注射麻醉,取正中切口入腹,找到十二指腸以及十二指腸系膜內的胰膽管,AP模型組及中藥治療組夾閉肝膽管之后逆行穿刺胰膽管,注入5%牛磺膽酸鈉液,注射量為0.1 mL/100 g體質量,持續時間為50 s,觀察胰腺組織變化情況,約5 min后胰腺出現充血、水腫以及片狀出血,表明造模成功,然后關腹。假手術組僅開腹、翻動腸管,不行其他操作。在3組模型制備完成后,治療組每12小時給予加味大柴胡湯灌胃;AP組和假手術組予等量0.9%氯化鈉注射液灌胃。
1.4 標本采集與檢測 經過以上造模處理并繼續喂養24 h后,處死所有實驗大鼠,進行病理切片和血清樣本采集。1)病理切片采集:快速切取實驗大鼠胰腺組織,進行固定、包埋及HE染色制片,每張切片取10個高倍視野鏡下觀察并照片。采用Kusske法進行病理評分,對水腫、炎癥和出血以及壞死的程度按0~4分進行評估,計算總分。病理組織由云南省中醫醫院病理醫師讀片。2)血清樣本采集和炎癥指標檢測方法:從心臟取血4~6 mL,以 1 200 r/min離心7 min,離心取血清1~1.5 mL,采取ELISA法進行檢測IL-6、IL-8和TNF-α水平,嚴格按照試劑盒說明進行操作。
1.5 統計學處理 計量資料以(x±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檢驗。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各組腺組織切片比較 見圖1。組織病理切片顯示,假手術組大鼠胰腺病理切片組織胰腺腺泡結構正常,排列緊密,無間質水腫、出血和炎性細胞浸潤等病理改變;AP組及治療組出現不同程度間質水腫,胰腺細胞的出血壞死,并伴有炎性細胞浸潤,造模成功。比較AP組、治療組的胰腺組織,可見治療組胰腺炎癥程度較AP組明顯減輕,出血壞死組織明顯減少,間質水腫明顯減輕。假手術組胰腺組織病理評分為0分,AP組(11.35±2.23)分,治療組(7.42±1.71)分,各組胰腺組織病理評分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

圖1 各組腺組織切片比較(HE染色,200倍)
2.2 各組大鼠IL-6、IL-8和TNF-α水平比較 見表2。炎癥因子水平比較,實驗后可見AP組和治療組的炎癥因子水平均明顯高于假手術組(P<0.05),但治療后的治療組的炎癥因子水平較AP組均有明顯下降(P<0.05)。

表2 各組大鼠 IL-6、IL-8和TNF-α 水平比較(pg/mL,x±s)
AP是由于胰酶的原位激活導致胰腺及周圍組織急性化學性反應?,F代醫學認為,作為一個多系統,甚至可累及多個遠處器官損害的疾病,其發病機制是復雜的。雖然目前對于AP發生的確切機制尚不明確,但作為可以引起全身炎癥反應和炎癥-抗炎癥因子失衡的疾病,炎癥因子水平及表達無疑在疾病的發生和進展過程中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有報道稱,AP早期時,TNF-α、IL-6的水平就可以明顯升高,而且與胰腺炎嚴重性有相關性[2-3],所以TNF-α和IL-6的含量變化可作為AP早期診斷指標及預后評估指標。TNF-α是AP的起動因子,在發病過程中起到“扳機”樣作用[4]。在AP中,TNF-α升高的程度與胰腺損傷及炎癥程度呈正相關,并在AP發病及全身并發癥發生過程中起著重要作用[5],TNF-α能夠誘發和調控多種炎性細胞因子如IL-1、IL-6、IL-8等的釋放,引起炎癥瀑布樣級聯反應,加重對機體的損傷[6-7]。 有研究還發現[8],IL-6抗體可誘導AP小鼠胰腺腺泡凋亡,減輕胰腺炎的嚴重程度。IL-8可促使AP早期中性粒細胞活化及其彈性蛋白酶的釋放,加重炎癥反應[1]。 TNF-α、IL-6、IL-8亦與AP的腸黏膜屏障功能的衰減有直接相關性[9]。
目前中醫對本病病機的認識主要是實邪阻滯,胃腸功能紊亂,升降失調;治療多采用瀉下、清熱、理氣、活血等治法為主。治法當中以通里攻下法的研究最多,研究表明,通里攻下法可使胃腸動力恢復,降低腸腔內壓,增加胃腸道供血,改善組織微循環,保護腸屏障和氧自由基的損傷,同時還可抑制菌群失調,保持循環,增強腸黏膜免疫力,防止菌群和毒素的移位[10]。
陳喬林教授對于AP的發病機制有獨到見解,根據該病的主要癥狀來看,其腹痛,胸脅疼痛,嘔而發熱,大便不通的常見臨床表現符合中醫“少陽陽明合病”的病位特征;由于本病多由飲食不節,嗜酒好飲引起,且多見于體型肥胖,痰濕壅盛之人,故其病機多為濕熱之邪壅塞少陽,相火妄行,木勝乘土,邪熱互結胃腸,陽明熱盛,從而出現腑實便秘,腹痛嘔吐,發熱等臨床表現;病至后期,甚至出現邪熱迫血妄行,邪實積聚的表現。在治療上陳教授主張以疏泄少陽、清泄陽明為主,并輔以燥濕解毒、活血軟堅,在此理論基礎上自創加味大柴胡湯。
大柴胡湯出自《傷寒論》,為治療少陽陽明合病的主方,研究表明該方能夠松弛括約肌張力,利膽,抑制胃酸過多分泌,保護肝細胞,降低血脂水平,還可以降低毛細血管滲透性[11-13];促進腸蠕動,解除腸麻痹,促進腸功能恢復,抑制炎癥因子IL-6、TNF-α的釋放和對正常組織的浸潤[14]。加味大柴胡湯藥味組成是柴胡25 g,黃芩 15 g,法半夏 15 g,赤芍 60 g,枳實 15 g,大黃 15 g(后下),莪術 15 g,蒲公英 30 g,金銀花 20 g,天臺烏藥15 g,萊菔子15 g,牡蠣30 g。此方仍以大柴胡湯為主方,和解少陽,通下里實,正切AP“少陽陽明合病”的病機。陳老在大柴胡湯基礎上加用蒲公英、金銀花以加強清熱解毒的作用,以赤芍、莪術活血通絡,天臺烏藥、萊菔子行氣通腑止痛,牡蠣軟堅散結。柴胡為少陽病要藥,在《傷寒論》中大柴胡湯的用量為“八兩”,陳教授認為柴胡的用量亦在25~30 g之間為宜,否則難以起到和解少陽的功效。赤芍具有清熱涼血、活血祛瘀的功效,現代藥理研究表明其具有抑制血小板聚集,改善紅細胞通透性、抗凝、抗血栓等作用[15],從而起到抗炎抗凝的藥理作用。蒲公英具有清熱解毒、消癰散結、利尿通淋的功效。現代藥理研究證明其不但具有抗病原微生物的作用,而且具有保肝利膽、免疫調節、抗炎等作用[16]。
本實驗研究表明,加味大柴胡湯在改善大鼠的胰腺組織炎癥程度,抑制胰腺組織水腫,改善胰腺細胞出血,及抑制IL-6、IL-8、TNF-α等炎癥因子方面作用確切。